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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采薇诗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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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路虽然被元孝友逼得丢了气势,可是他并不傻。见到对方说什么“六步成诗”,已经知道对方是有备而来。

可是题目是品评人出的,没可能与元孝友事先沟通好。既然如此,元孝友凭什么如此嚣张呢?他内心认为这个纨绔子完全是在扮猪吃虎,六步成诗是那么容易的么?既然你想出风头,那好,哥今日就成全你。想到这里,故作谦让道:“元兄既然如此高才,小弟怎好僭越,还请元兄先作。”

“元凶?”元孝友满脸黑线,他平时最恨的就是别人叫他“元兄”,听起来和“元凶”是一个发音。此时却是顾不了了,见到这个康路叫自己先作,心中忍不住骂了一声傻子,这可不正合爷的心意么。当下也不客气,指着康路道:“康老弟,这步子你可要走得慢一些,为兄还有些许词意需要斟酌一下。”

话音刚落,对面的康路已经走了起来。凌云台下多人围观,他也不好走的太快,只是以他的身体素质,走的却要比平时快了不少。

元孝友见状,也不废话,张口即吟道:“地僻人稀到,檐虚燕未过。清愁诗酒少,寒食雨风多。名字因农具,襟怀属钓蓑。莫惊时节换,安分看如何。”

“王爷,您怎么了?”元孝友话音刚落,品评台上便发出一声惊呼。河南尹郦道元担忧地看着临淮王元彧,小心翼翼地问道。

元彧睁大着眼睛惊疑地看着弟弟,心中想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难道几日不见,孝友功力大进不成?”

方才见到弟弟吟出五律,他差点摔倒在台上,元孝友的所作所为,实在颠覆了自己心中的认知。此时平复了一下心情,对着郦道元摆了摆手道:“本王没事,善长勿要担忧。”

且不说临淮王元彧感到惊讶,杨愔在台下,也是一阵冷汗冒出。别人不知道这首诗的由来,他却是知道的。当初为了考验张经的才学,逼着他作诗一首。这首诗便是张经所作诗歌当中的一首。说起来,这两首诗只有他们三人知道。这也是当初张经再三吩咐他们的。

元孝友吟出一首《寒食》,康路心中也是起伏不定。让他作诗一首不难。难的是在六步之内做出一首。曹子建是何等人物,天下才有一旦,其独占八斗的人才,也需要七步方能成诗。没想到元孝友六步之内便完成了任务。

元孝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轻轻道:“康老弟,该你了。”

康路说起来要比元孝友大六七岁,然而文学之道于年龄上并不看重。所谓学无先后达者为师。相互之间称兄道弟的,再正常不过了。

康路看了看几位品评人,又回头看了一眼魏收,心中焦急。作诗和其他事情不一样,传世佳句很多时候凭借的往往是那一丝灵感。灵感来了,便是问思如泉涌。灵感没来,就是急死,大脑里也是一片空白。康路现在便是后者。他低着头踱着步子,只感到十年寒窗苦读,现在胸中一丝文采也无。

“风雨寒节至,絮飞柳丝长。”走出数步,康路低声吟出两句。从文采上说,也有其可取之处,可是接下来任他想破脑袋,总是接不下去。

事到如今,不认输是不行的了。可是他不甘心就此下台,自己苦读数载,到底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扬名于人前,以为仕进考虑么?如果按照诗会先前的规则,自己怎么可能连一首诗歌也做不出?都是这个元孝友,非要搞什么“六步成诗”,用气势压迫自己,生生打碎了自己的梦想。

既然你想出风头,哥哥就成全你。康路虽然呆在太学,却不是什么磊落君子,见到元孝友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讥讽道:“六步成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事先沟通会好的。”

话刚出口便后悔不迭,李琰之身为品评人之一,怎么可能为这些小事坏了名声。这句话不但未能打击到对手,还惹得李琰之的不快。

元孝友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心里暗爽,自己多久没有如此在众人面前出风头了?托张经的福,好不容易在人前放纵一把,也不想就此下去。于是对着康路道:“康老弟,咱们比试归比试,怀疑品评人,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康路小心翼翼地看向李琰之,发现他满脸怒气,已经气得青了。自己大脑失去理智,怎么就得罪了这样一个人呢。可以想象的出来,自己以后步入仕途,对方哪怕给自己小鞋穿也不冤枉了。想到这里,忍不住气愤道:“元兄若是有才华,何妨以‘寒食’为题再作一首?六步之内还能成诗,为兄从此甘拜下风。”

元孝友听后大喜,心里想道,这个叫康什么路的傻子可真懂得自己心意。这不,才犯困呢,他那边就送枕头来了。当初张经以寒食为题作了两首,自己既然已经拿过来一首,若是剩下一首不用的话,不是太对不起张老弟的心血了吗?

想到做到,他看着康路,轻蔑道:“这有何难,希望到时候康老弟不要再食言而肥。”

说完之后,抬起右脚走了一步,然后一首五律从口中缓缓流出:“二月野中芳,凡花亦能香。素娥哭新冢,樵柯鸣柔桑。田父引黄犬,寻狐上高冈。坟前呼犬归,不知头似霜。”

六步走完,一首五言律诗便告成型。

这次不但临淮王元彧惊得目瞠口呆,台下众人更是惊讶异常。洛阳人都知道临淮王元彧学富五车,他的弟弟元孝友却是不成器的,没想到今日竟然一鸣惊人。即便台下的魏收也在心中暗自嘀咕:“这个元孝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也许只有杨愔知道,元孝友盗用了张经的诗句。可是他哪里知道,张经也是盗用后世诗人的。

杨愔知道归知道,却不会去说破。只是在心里埋怨元孝友,心道:“张大哥的诗作被你拿来出风头,到时候若是与你绝交也怪不得别人。”在他看来,这两首诗都是张经的心血,这么轻易地就划归别人的身上,总归说不过去。

康路见到元孝友如此犀利,想不认输也不可能了。他对着众人施了一礼,黯然地走下凌云台。国子学这边立即欢呼声震天,国子学整体实力不如太学,每赢一场都是赚的。现在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只怕接下来就没有机会了。

康路下台以后,走上来的便是魏收。元孝友对他还是有些恐惧感的,前一段时间实在是被魏收整怕了。再加上张经的两首诗作已经说了出来,他的肚子里没货,只能暗自叫苦。

为首走上凌云台,似笑非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元兄才学进入如此神速,当真是可喜可贺。”

元孝友脸皮再厚,此时也有些火辣辣的感觉。只是骑虎难下,不得不强辩道:“上得凌云台,便要比试。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魏收也不着恼,转身看向品评人,郑重地施了一礼道:“在下巨鹿魏收,请各位出题。”

虽然看起来彬彬有礼,但是身上那股子倨傲的味道,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太学博士祖莹一向看好魏收,见状缓缓道:“方才康路那句‘风雨寒节至,絮飞柳丝长’没有作全,甚为可惜。二位不妨以‘柳’为题,作诗一首。也好让在座各位高士与祖某一起见识二位高才。”

魏收听毕,施了一礼道:“谨受命!”

他转身看向元孝友,轻轻道:“方才是元兄先作,此番比试,还让元兄先作如何?”

元孝友先前见到魏收上台挑战,内心胆战心惊。感到出丑是免不了的了,没想到祖莹竟然以“柳”为题,心中狂喜。来到柳泉亭的时候,张经的那首《咏柳》还在他心中转着呢。转身看向台下,想道:“张老弟啊,为兄现在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盗版你的大作,你可莫要见怪。”

台下张经坐立的地方,却已经人去地空。没奈何,只好对着魏收道:“魏兄才学名满京师,小弟怎好班门弄斧。当然是魏兄先作,小弟舍命陪君子便了。”

魏收原本没有把元孝友看在眼里。只是先前元孝友的行为让他吃惊,所以这才跳上凌云台一试深浅。见到对方谦让,当下也不客气,缓缓道:“刚才元兄约定六步成诗,为兄也不好反对,此番也是如此好了。”

元孝友暗骂一声“小狐狸”,自己若不是有张经的绝世佳作在手,只怕这次又被眼前的魏收搞的灰头土脸。魏收这样说,他正求之不得,于是回了一句“悉听尊便!”

魏收转身看向台下,凌云台下垂柳成行,台下人声囔囔,数只喜鹊却无视众人,停在柳枝上梳理着羽毛。此情此景,他心中不由一动,张口道:

背岁心能识,登春巢自成。

立枯随雨霁,依枝须月明。

疑是雕笼出,当由抵玉惊。

间关拂条软,回复振毛轻。

何独离娄意,傍人但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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