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嘉小说
会员书架
首页 >玄幻魔法 >战神记 > 第二十三章 雨夜

第二十三章 雨夜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与徐瑄并肩结伴走出桃源街那狭长的尽头时,脚步刚刚拐入另外一个巷子,忽然一道粗壮的闪电裂破虚空,天地顿时一片煞白。

“轰隆隆~~”

无边雷声滚滚而下,疾风呼啸,大雨滂沱,雷电交加。

“快到那边去避避。”徐瑄尖叫了一声,不由分说地拉起徐锋跑到附近一处屋檐下躲雨。

从苍穹落下的雨滴,如暴豆般狂打在小巷的青石地面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抬眼看去,屋檐瓦间,雨水汇聚成流,细细缕缕,轻轻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

“好大一场雨呀!”徐瑄感慨,旋即笑魇生春,似怨似嗔地关切道,“瞧你,衣服都弄湿了。”

夜色深深,天地间风雨吹打,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在风雨中狂飞乱窜。

徐锋怔了一下,将视线从萧瑟的落叶上收回,目光落到对面的少女身上,只见她一手抱着那摔断了弦的琵琶,另一只手则是缓缓伸出,雨水淋湿了她半身的衣衫,晶莹的水珠从她潮湿的秀发间轻轻滴落,顺着雪白的腮边缓缓滑下,看上去有几分迷人、几分婉约、几分凄美。

只是徐锋心中却有什么东西在熊熊燃烧,使他面无血色。

他看了徐瑄一眼,冷嗤道:“老姐你很缺钱?”

悬挂在少女脸上的笑容陡然一僵,伸出来准备帮徐锋整理衣衫的芊芊玉手也是半路缩回,不解地望着徐锋,呐呐道:“阿锋,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哼,到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还欠了人家那么多钱,你丢不丢人?我徐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徐锋愤愤地责备道。

他实在想不通,虽然自己的家境并不算太富裕,但起码的生活还是能维持下去的,他更是万万没想到,姐姐竟然会不顾廉耻地跑到怡红院这种他从不涉足的地方卖唱,要知道,他连听到“桃源街”三个字都感到无比羞耻,小时候从来都是绕道而行的。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徐瑄慌忙摇头辩解,她知道弟弟误会了自己,可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一时半会儿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当下急得面红耳赤,连眼圈都红了起来。

不过徐锋觉得她这是欲盖弥彰,所以才会支支吾吾。

虽然在外人面前,他无论如何也要竭力维护、帮衬着姐姐,但那毕竟是在外人面前,打他发现徐瑄从怡红院里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憋了一肚子火了。

“我不听你解释,要解释,自己回去给爹娘解释去!”

“呜呜呜……”徐瑄忽然掩面而泣,泪水和着雨水一同委屈地滚落。

徐锋不耐烦道:“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自己做的事情,还拍爹娘知道么?”

“呜呜呜……”

徐瑄数度哽咽,半晌才抬起头来:“爹爹,爹爹他……”

“爹爹他怎么了?”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徐瑄,徐锋愣了一下,隐隐感到事情恐怕有些不那么简单,仔细一回想,不正是姐姐写信叫自己回来的么?

他鼻子眉毛愁成了一堆,焦急道:“你倒是快说呀,爹爹他怎么了?”

“一个月前……炸、炸炉了……”

“啊?!”

当“炸炉”两个字传进徐锋耳朵时,他脑海顿时“嗡”了一声,仿佛整个天都塌了。

对于打铁这个职业来讲,炸炉无疑是最令人谈虎色变的事,因为要冶炼熔铸各种铁制器皿,必须要将炉火加至高温,而在这个过程中,对空气、温度、时间的控制,都是要求格外严格、必须做到精准无误,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细节的地方需要加以注意。

正因如此,所以打铁这个职业并不是人人都能入门的,据徐锋所知,一名合格铁匠,至少需要经??年的培养才能勉强出师,前提是师傅必须倾囊相授,而弟子还得刻苦有加。

而徐锋的父亲徐岷,在这一行当整整侵淫了二十余年时间,说起来也算是技艺高超之人的,因此这么多年来,徐锋几乎都快将“炸炉”这两个危险的字眼忘到九霄云外了,可眼下听姐姐徐瑄这么一说,顿时整颗心都重重的沉了下去,因为炸炉而丧生的铁匠实在是太多了。

“姐,你快告诉我,爹爹他是不是……”

徐瑄点头,旋即又摇头,看得徐锋直着急。

“爹!”

他仰天长啸,状若疯魔,顾不得身后的徐瑄还在大声喊他,一头便扎进了倾盆而下的豪雨之中。

“阿锋……阿锋……”转瞬之间,徐瑄的声音已是微弱得听不见了。

天黑黑,风呼啸,雨深沉。

在那个电光霹雳、雷声隆隆的雨夜里,一道瘦弱的身影正疯狂地箭步疾奔。

父亲是什么?

父亲是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为儿女遮挡着夏日毒辣的阳光;父亲是一把撑开的雨伞,伞下护着嗷嗷待哺、牙牙学语的儿女;父亲是一座巍峨的高山,山上托举着全家人的幸福。他不一定身材高大,但一定胸怀宽广;他不一定言谈侃侃,但一定踏实向前;他不一定丰功伟绩,但一定勇于担当。年少的青春,未完的旅程,是父亲带着你勇敢的看人生;无悔的关怀,无怨的真爱,而你又能还给他几分?

一阵清冷的夜风吹来,带着漫天冰冷的雨丝,如刀如剑如霜,打在脸上,寒到了少年心底。

在洪福镇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有一间石屋孤零零地瑟缩一角,木门前长满了丛生的杂草,唯有一旁斜插着的写有“徐记铁匠铺”三个黑色大字的三角形旗帜在风雨之中猎猎飘扬,使石屋显得多了几分孤寂与落寞。

这便是徐锋的家,那个承载着他的童年,镌刻着他的欢笑的家。

门,虚掩着,窗户上的木格和纸糊在风侵雨噬和蚁蛀虫啮下破穿了几个洞。

他一步一步走着,两只小手却越握越紧。他的心跳得厉害,屏住了呼吸,很快的,他走到了门口,把手搭在了门扉之上。

那一个瞬间,这扇木门竟是重如山,沉似铁。

他咬了咬牙,终是一狠心,“哜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刺鼻的烟味、焦炭味,夹杂着浓浓的草药味,难闻地弥漫在空气之中。

石屋面积不大,约莫一百平米的样子,当然,这只是外间,主要用于冶铁,而生活起居则是在里间。

外间中央放置着一个大大的圆锥型熔炉,只是那顶部却如同莲花一般触目惊心地绽开,厚厚的铁皮以各种形状和姿态卷缠着耷拉下来。

整个屋子一片狼藉,穿了洞的瓦顶被几块木板封着,淅沥沥的雨水直往里灌,墙上到处是黑黑的烟尘,地上那些冶铁的器具则是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

他脚步踏着屋内冰冷的积水,快速冲向了最里端的旮旯,那里垂着烧毁了一半的布帘子。

掀开帘子后,借着摇曳的烛火,徐锋赫然看到里间内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望着那张木床端坐发呆。

“娘!”他心头一热,喊了一声,扑上去将那中年妇女从身后紧紧抱住,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的籁籁而落。

那妇人触电般的猛然一惊,转过头来怔怔地看着他,似是十分惊讶,“锋儿……”

她身着略朴素,年龄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其脸颊略显秀美,给人一种温婉柔和的感觉,而她则正是徐锋的母亲,甄霞。

母子二人就这样紧紧地抱在一起,良久,良久。

半晌,甄霞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将徐锋埋在自己胸前的小头抬起,疑惑道:“锋儿,你、你不在紫月门好好修炼,怎、怎么跑回来了?”

“娘,爹爹他……”

听见那两个字,甄霞眼泪忽然夺眶而出,手指颤粟地指着木床,上面蒙了一床厚厚的被子。

徐锋浑身瑟瑟发抖地将被子掀开,只见父亲正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爹!”他失声痛哭。

“锋儿,你爹他……”甄霞想要说什么,徐锋却是不住地点头道:“娘,别说了,别说了,我都知道……”

正在这时,一道柔美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当时爹爹正在冶铁,忽然炉子炸了,幸好只是往上炸的,命是保住了,可……”

徐锋回头,见徐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屋中,浑身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甄霞则是喋喋不休地询问她跑去了什么地方,搞得一身湿淋淋的,言语间,似乎还在责怪是不是她将消息透露给了徐锋云云。

听了这话,徐锋身子忽然一震,跳将起来道:“姐,你是说,爹爹没死?”

徐瑄和甄霞同时一愣,然后茫然摇头。

“瑄儿,你都给锋儿说了什么呀?”甄霞责怪道。

在徐瑄的一番解释下,徐锋这才明白,爹爹的确没死,只不过双腿没了,而且还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徐锋转悲为喜,走过去坐到了床榻边上,伸手轻轻抚摸着父亲那张饱经沧桑的脸,也不管徐岷是否能听到,只是一个劲儿地含泪轻唤:“爹~~爹~~”

视线掠过那有些空荡荡的被子底部时,徐锋鼻子一酸,那里本该有着一双强壮有力的腿。

他转过头来,对甄霞说道:“有没有请医生?”

说话时,他的脸庞忽然又是一僵,“娘,你的眼睛?”他发现甄霞的眼睛竟是眨也不眨,目光极其呆滞。

听了徐锋的话,甄霞情绪再也不受控制,扑到床上那男子身上伏身嚎啕大哭起来,“岷哥呀,我对不起你呀,是我加重了儿女们的负担呀……”

“阿锋,你出来。”徐瑄偷偷扯了扯徐锋的衣角,把他叫到了外间。

徐锋抓住徐瑄柔软的香肩使劲摇晃:“姐,告诉我,娘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还有,还有,爹爹手艺那么高超,为什么会炸炉?为什么?说呀,你快说呀!”

“嘘!”

徐瑄强忍悲痛,秀眸含泪,小声道:“你还嫌娘受的刺激不够么?”

在她的解释之下,徐锋这才知道,爹爹不久前接了一桩熔炼锻造斧头的大订单,由于对方要得急,徐岷只得不眠不休地赶工,致使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疲惫倦困的他,竟然在那天早晨蜷缩在熔炉旁昏昏沉沉地睡着了,忘记了控制火候,加之熔炉年久失修,这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不过幸好烈火是朝上方冲破熔炉的,否则他怕是当场就要毙命。

母亲买菜归来后,见到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慌忙将他送去了镇上的龚医生那里,龚医生当即对他进行了抢救,这才将其性命保了下来,只不过他的双腿却是永远的被截掉了。

可以想象,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对甄霞造成的心理冲击有多么巨大,她终日以泪洗面,加上为了给徐岷治病以及赔偿买主的损失,甄霞只得没日没夜的赶制刺绣,熟料福不双至,祸不单行,没过几天,她竟然也失明了。

“娘说,不管家里有多苦、多难,都要按时给你把学费寄过去,娘还叫我不要把这事告诉你,可、可家里实在是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债主们天天上门逼债,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这才给你写信……”

至于徐瑄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徐锋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风雨潇潇,天地肃然,有谁望见夜色里那一个少年,泪流满面地走进雨中,仰望苍穹!

“娘!”

点击切换 [繁体版]    [简体版]
上一章 章节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