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李傕对韦典
韦典反应很快，身形一晃，已挡在马腾身前，双手自然下垂，一副随时可暴起的架势。
马腾赶紧叫道：“老典，没事，是我的老熟人。”
来的的确是马腾的老熟人，正是跟着董卓在河东的李傕。此刻他盯着韦典，脸现惊容，但双眼中，却透出一股子狂热和惊喜来。
好半响，李傕才像是想起马腾来，转头问道：“马兄，这才不过半年多的光景，你不但做起了大生意，还招揽到如此高手，真是令人.惊叹啊。”
李傕不着痕迹地捧赞，令韦典的神色和缓许多。马腾笑着攀上李傕的肩膀，道：“来，我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李傕稚然兄，咱凉州的同乡，这位是韦典韦兄，也是咱的好友。”
等李傕和韦典相互拱手见过礼，马腾将李傕往屋内引去，问道：“怎么，董太守怎会派稚然兄来洛阳呢？”
“咦？”
李傕停住脚，侧转身，上半身后仰，一脸惊奇，道：“老兄你托人送我三十坛好酒，可不就是要通过我呈上董大人么，老实说，你是不是真地想将生意做到河东？”
马腾哈哈大笑，道：“生意那是自然要做的，但这有了好东西，当然也是想让稚然兄及董太守诸位一起品鉴品鉴啊。”
“嘿嘿，那就对了，算你还记得兄弟。那三十坛好酒啊，现在可成了宝贝了，董大人取了十坛，连一向不怎么沾酒的伯威都要了五坛，害得牛大哥、多兄和我都只分得五坛，没几天就喝得底朝天。”
马腾一听莞尔，哈哈直笑道：“那有何妨，既然稚然兄到了洛阳，这酒兄弟管够。”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傕大为高兴，随即脸色一苦，接着道：“不过还是先谈谈生意，这一喝酒可就要误事了，临行前，大人一再叮嘱我不要贪杯误事。”
到静室内坐定，有伙计奉上香茗，退出去掩上房门，房内就只剩下马腾和李傕两人。
没等马腾开口，李傕就开门见山地说：“你我兄弟不是外人，我就爽快点直说了。生意做到河东，我们拿两成利，官府上的一应事情，全部无需你操心。”
马腾一听面露难色，道：“稚然兄应该知道，洛阳这里权贵遍地走，咱这个生意的什么投入之类就不说了，上头的孝敬那才是大头。”说到这里时，马腾竖起食指，朝天上指了指，见李傕一副了然的表情，马腾接着道：“还有宫禁用酒，借重道上的朋友的酬谢，等等等等的，最后到手的可就没几分了。不过如若不是这样，咱这个生意现在还是在小打小闹呢。”
品了一口香茗，马腾接着说：“所以两成实在太高了些，一成还是可以的。董大人那里只要给咱这生意行个方便就行，开铺、运输以及一应人手什么的，全部我们自己摆平。”
李傕一听，伸手一拍大腿，叫道：“行，就这么着。”
“啊？！”
马腾惊叫一声，看着李傕一时说不出话来。李傕嘿嘿一笑，解释道：“实话告诉你吧，两成是伯威教我这么说的，其实他和董大人都认为你最可能的就是让出一成利。既然大家不谋而合，那当然就这么着啦。”
“原来如此！”马腾也是一笑，放下手里的茶杯，道：“在蜀郡时，我就知道董大人及稚然兄等人都是爽快人。这事就这么说定了，稚然兄在这里住上两天，我将道上的朋友给你引见一二，将来这打交道的时候可就多了。”
“好！”
李傕站起身来，有些迫不及待地往外走，边走边对马腾嚷道：“现在赶紧去喝上两盅，然后么，怎么着都要和那个老典过上两招。”
马腾一听乐了，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些才是。”
“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李傕会错了马腾的话，有些大言不惭地摆摆手说道。
马腾哈哈大笑，一脸的真诚：“哦，我的意思是一旦见势不妙，你得赶紧出声认输，不然到时变得鼻青脸肿的，可别怪兄弟没事先提醒。”
“不会吧！”
李傕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马腾，怎么看都觉得马腾不像是在说玩笑话，再结合刚才见到韦典时的情形，李傕立时在心里已信了六成，点点头正儿八经地对马腾说道：“嗯，我晓得了。”
将李傕交待给韦典，马腾告罪一声，脚步匆匆地去找大师傅郭宇问问最近的情况，更主要的则是托郭宇跟他婆娘说说，将她表妹带来与韦典对对眼。要是双方都合眼的话，那就可以接着张罗了。
做完这一切，马腾惦记着李傕和韦典的对战，紧赶慢赶回到待客的院子，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里面李傕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不打了，认输，认输。”
“这么快？！”
马腾做完这些琐事，还以为只是短短的一会儿，足够赶回来观战，没想到人刚赶到，对战也结束了。
他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抢进院门，正见到李傕退出战圈，头上热气腾腾的，双手连摆。对面的韦典则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还拉着架势跃跃欲试。
李傕瞥见马腾进来，赶紧迎上来，哈哈笑道：“马兄回来了，真是痛快啊。”
“啊，打得认输了还痛快啊。”马腾谑笑着说。
李傕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一脸坦然，嘿嘿笑道：“痛快一是说喝酒喝得痛快，二是说这场架也打得痛快。老典太厉害了，恐怕牛辅大哥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牛辅大哥，他很厉害吗？”韦典见李傕没有丝毫再斗的样子，很是失望地收起架势，走过来，正好听到李傕的后半句。
马腾想起牛辅那身板，与眼前的韦典可真的有得一比，呵呵笑道：“牛辅兄是董太守手下一员猛将，跟老典你一样，走的是外家刚猛路子，你们两人要是对上了，那可真的是针尖对麦芒啊。”
“哈哈哈！”
李傕大乐，大笑声中瞅了马腾一样，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马兄，你和老典交过手没有，胜负如何？”见马腾摇摇头，李傕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那今日何不干上一架？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马腾还好，韦典一听，简直就是两眼立刻放光，马上就跃跃欲试，看向马腾的眼光也带着几分挑衅之意。
原本马腾还在犹豫，可受韦典这目光一挑衅，内心豪气顿生：能与鼎鼎大名的古之恶来交手，虽败犹荣啊。
“好，拿酒来。”
马腾将外面的长袍脱下，随手卷起，往场外一掷，豪迈地大喝一声。旁边的伙计立时响应，托过来三满碗美酒。马腾接过，向李傕和韦典略一示意，三人同时一扬脖子，满满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所谓酒壮英雄胆，马腾之所以一直未与韦典交手，其实就是为他盛名所累，自觉交手没有胜算。可如今一碗酒下肚，这满腔豪气如同被浇灌够甘露般，立时膨胀得充盈全身。
马腾下到场中，稍微活动下手脚腰肢，收起脸上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如同面对生死大敌一般凝神静气，双脚不丁不八，膝盖微曲，重心微微前倾，双手手掌相对，自然悬于腹前。
这个姿势一摆出来，原本有些嘻哈的马腾立刻气势含而不发，如渊如岳。
“好！”
李傕瞪着双眼，大叫一声好。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一见马腾如此起手式，李傕立时觉得马腾的进益之大，远超他想像。仅仅在一年多前，他初见马腾时，虽说对马腾的怪异拳法和胆识印象颇深，但绝对没有如今这般的沉稳气势。
话音刚落，韦典的怒吼声如同炸雷般响起，与此同时，咚咚咚声不断，韦典大跨几步，如同一只巨兽，冲到马腾身前，蓄势已久的一拳呼啸着，毫无花假地直冲马腾的面门。
“好！”
马腾一声低喝，脚步交错，上身旋开，让过韦典那气势惊人的一拳，同时身子微沉，右手黏上韦典的小臂，借力往前一带，左手则握拳屈肘，闷喝一声，往韦典的胸腹之间击去。
胸腹之间，正是人体胸腔与腹腔的交接处，分隔胸腔和腹腔的膈肌所在，也是人体十分要紧的要害之处，要是被重力击打，上至心肺、下至胃袋，都会受到影响。
马腾早就知道韦典身子虽然壮实，却并不迟钝，可此刻见他反应之快，瞬间就将原先的预估再提高几分。反击的一拳刚刚击出，马腾双眼紧缩，只见韦典击空的一拳，已迅即变招，连拳带臂往外横扫，同时左手成爪，在胸腹前自左至右迅疾抓来。
电石火光之间，马腾右手劲力迸发，与韦典的右手交接，左手拳端微晃，轰在韦典的左手掌缘。
二人的反应都相当迅捷，招式连消带打，攻防转换皆是一气呵成。
“嘭！”
劲力迸发交接，马腾全身巨震，腾腾腾连连后退，以此化解冲击力，并拉开与韦典的距离。刚刚退开三步，身前的韦典只退一步，左脚在地上一撑，即转退为进，左手握拳，又是一记毫无花哨的直拳击来。
这番交手，李傕看得分明，在劲力修为上，马腾不如韦典，但在步伐以及小巧腾挪方面，马腾则要占优。顷刻之间，场中的两人时而分开，时而缠斗在一起，韦典每出一拳，必大喝一声以壮声势，马腾则是低喝连连，凭借着玄妙的步法，双手时而握拳，时而成掌，击、打、切、抓、扫等等小巧的技法层出不穷，令一旁观战的李傕眼花缭乱，暗自心惊。
李傕看到这里，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在心里还是得承认，韦典自不用说，就是对上马腾，他也并不能说必胜。如果场上与马腾对阵的不是韦典，而是他，在马腾这些古怪的技法面前，铁定会手忙脚乱，一个不慎，就可能会拌不回来局面。
如此一分神，场中已蓬蓬蓬的连声闷响，二人斗到酣处，拳脚比之刚才，还要快上三分。
正在此时，韦典一声断然大喝，觑得空档，双拳上下两路同时闪电般击出，分别击向马腾的胸膛和腹部。
马腾避无可避，双手虚张，手掌一碰上韦典的拳锋，脚下就同时发力，连连后退，但即便如此卸去大半力道，韦典双拳之威仍将马腾击得连退十来步，脸上也是露出无比凝重之意。
“马兄，没事吧。”
李傕大吃一惊，抢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