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张让遇刺
随着典韦老母亲的点头首肯，典韦和周柳的婚事也就提上了日程。至于马腾的火锅发财大计，则由任宏操刀主持，也已如火如荼地展开。
而更令马腾感到意外之喜的是，就连深居九重深宫中的天子刘宏，竟然也对市井间的新鲜玩意儿了如指掌，透过张让定制火锅器具，要得还甚急。
马腾今次入张府，正是要将一套火锅器具呈交张让过目定夺。
新春一过，马腾就护送大哥华佗前往荆州，一圈跑下来，已是二月初，正是天气渐暖，草长莺飞燕归来的时节，洛阳大街小巷、市井阡陌之间穿梭的男男女女，有些性急的已经开始脱下厚重臃肿的冬装，换上宽大轻盈的春衫。
一大早，马腾就会同徐晃，坐上李利驾驭的马车，往位于城内步广里的张府赶去。
徐晃携新婚娇妻从河东赶返洛阳，就不好再将他安置在城外的酿酒坊里，而是住进马腾为他准备的宅邸中。典韦尚未娶亲，为他准备的宅邸，也早已就绪，就等着他与周柳大婚后搬入。
至于酿酒坊的安全，由典韦和徐晃轮流宿夜镇守，当下暂且由典韦负责，他也乐得待在那里，以便与他的柳柳亲近。
顺利入城，撤去车壁的马车里，马腾和徐晃悠闲地欣赏着内城的高墙大院，和路上来来往往的华盖马车。李利的这辆马车是马腾从新打造的，青布顶盖，精致富丽处，在城郭区也算得上处于中上水准，自然不是原先那辆简陋的马车可相提并论，但与此刻洛阳内城大街上的各色华盖马车相比，这辆马车只可以冠之以四个字，那就是简陋、寒碜。
一路上李利驾着马车，小心翼翼地贴着路边行驶，此种谦卑的姿态，避免屡屡要喝止健马往路边避让的尴尬情形。看着身边那些迎头冲来，或自后呼啸而过的华盖马车，以及驭车车夫鼻孔朝天不屑一顾的嘴脸，徐晃很是有些来气，忿忿地来了句：“不就是多了个盖头么，有何好神气的！”
马腾一听大乐，敢情徐晃还没从娶亲的兴奋劲头里跳出来，脱口而出的就是“盖头”二字，恐怕他是对新婚之夜揭开新娘子盖头的那一幕记忆太过深刻。
“公明，淡定，淡定，你这盖头二字用得很是传神啊。”
徐晃没有丝毫的尴尬之色，嘿嘿笑道：“顶在车顶上，又是颜色各异，可不就是盖头么，不同的是他们只能货于帝王家而已。”
马腾哈哈大笑，很是赞同地附和道：“没错，所以我才说你这盖头二字用得很是传神。”
徐晃还是首次陪马腾前来张府，二人一路上边欣赏，边小声品头论足，说到得意处，不由得相视大笑。相比于典韦的憨厚直爽，徐晃就要风趣不少，见识也要广博得多。
靠近步广里，路上多是皂缯冠盖双马甚至是三马马车，到了这里，二人似是能凭空嗅闻到权势之重味，也就不敢再那么肆无忌惮地放言谈笑。
马腾曾经不止一次来过张府，对张府大门前的长长车列丝毫没有觉得惊奇，徐晃则不一样，看着排得整整齐齐的各色冠盖马车，双眼瞪得溜圆，嘴巴都快合不上。
“这怕是让公府上的仆人吧。”
马车缓步自长长的队列旁往张府侧门驰去的当头，马腾和徐晃听到最多的，就是这样的议论声。二人唯有充耳不闻，同时饶有兴致地看着排队众人那一张张精彩迥异的面部表情。
驱车来到侧门，刚说明来意，守门人就开门让二人进府，走过一段长长的甬道，在张府家仆的带领下，二人被带到门房相候。
等了没多久，张挺在数名管家执事的簇拥下匆匆推门而入，不待马腾和徐晃见礼，张挺径直道：“主翁吩咐要见小马兄弟，只是来访客人太多，主翁还不知何时会得空，只能委屈两位在此相候。”
“不碍事，不碍事。”
马腾忙不迭连声道，同时凑到张挺身旁，低声问道：“挺爷何时有空，酿酒坊又有捣鼓出的新玩意儿，请挺爷去品鉴品鉴。”
张挺倒也不避嫌，哈哈一笑低声答道：“等忙过这阵，如今正是各地官员轮候补缺之时，每日里忙得不可开交。新鲜玩意儿给咱留点，一得空闲，我着人来定个日子。”
“好。”
马腾满口答应下来，见张挺确实忙得很，也就不再多言，将他送出门外。
这一等，就从辰时等到申时，二人足足在张府等上整整一天。好在有张挺打过招呼，除了不好四处随意走动外，一应茶水酒食，都是贵宾待遇，二人又都是炼气人士，在门房里静坐修炼，还算等得不急不燥。
酉时过了不久，一天未曾再露面的张挺终于现身，他亲自带着马腾和徐晃急步穿过张府的外进庭院，来到中进的花园里。
张府的庭院由名家捉刀设计，曲径通幽，处处遍植奇珍异木和花草，此时正是仲春时节，树木发芽吐枝，翠绿欲滴，小径旁边的地上青草茵茵，花骨朵处处，更有不少花正含苞待放，幽香四溢。
马腾三人脚步匆匆，都来不及驻步细细品尝。走不多久，三人即来到花园小径中，一身家常便服的张让正在漫步而行。在他身后二三十步外，八名府中护卫佩刀跟随，当马腾三人接近时，八人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一脸警惕，待见到是张挺亲领，八人这才面色和缓，不再理会。
张挺快步上前，在张让身边悄声说了几句。片刻之后，张挺即朝马腾招手，显是让他过去。
路上马腾与张挺擦肩而过时，张挺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马腾来到张让右侧稍偏后三步处，正要行礼，张让尖锐温和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无需执礼，随意些。本侯原本想回府歇一歇，这整整一天接客无数，反倒比在宫中还要累上一些。”
听到张让口出“接客”二字，马腾心里着实有些好笑，不过表面上他可不敢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既然张让让他随意些无需执礼，马腾也就只拱手一揖，笑着接话道：“是，让公位高权重，乃是圣上最为倚赖的左臂右膀，日理万机，其他重臣想这么累可还不可得呢。”
张让哈哈大笑，马腾这话说得不着痕迹，吹捧得很是自然，令张让甚是受用，他微微侧头看了马腾一眼，负手笑道：“日理万机，这话说得颇为贴切，本侯这一日之中，经手的大事小事虽不及万，但这过千之数那想必还是有的。”
对张让这句近似于自言自语般的话语，马腾没有接口，只是微笑着保持与张让相差半步，在鹅卵石铺就的花园小径上缓步而行。果然没走两步，张让即开口问道：“听挺叔说，这酒的生意甚是不错？”
马腾拱手答道：“托赖让公洪福，这生意还真顺利得很，现今已能供应整个洛阳所需，再过一个月，就能有余量售向周边郡县。”
“好！”
张让当然知道能供应整个洛阳所需意味着什么，毕竟他虽长期在宫中，知道宫中所需一应美酒也是年关之前才全部由以前的醇酒更换为烧酒，为此事，他可没少在天子刘宏面前表功。
“生意一事你尽可放心大胆而为，圣上对醉云间也是赞不绝口，现已须臾不可或缺，常顾左右言道，饮此美酒，文思泉涌。”
张让脑海里浮现出当时天子刘宏说这句话的场景，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向马腾转述。
听到张让如此说，马腾立刻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按照这个时代人的观念，自己酿制的美酒能得天子如此喜爱，那当然是天大的恩宠了。
这个反应看在张让眼里，让他心里甚觉满意，不恃宠而骄，不临难而燥，是个人才。张让在心里给马腾下了这么个很是不错的评价，缓声道：“洛阳几大酒楼里的火锅，到底是如何巧妙，以致圣上都念念不忘？”
“天寒地冻时节，菜肴上桌就冷，小子苦于此，胡思乱想出来的主意，原本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在四大酒楼推出，不曾想反响不错，如不出所料，到得年底理应会更受食客的欢迎追捧些。小子此次带来精心赶制的器具数套，正要请让公过目定夺。”
“嗯。”
张让点头应道：“圣上听出宫的黄门讲起市井趣事，独独对这火锅大感趣味，想尝尝鲜，一应器具既已准备妥当，粗糙些无妨，本侯先带进宫，呈给圣上尝尝鲜，才是要事。”
“是，小子将一应佐料、菜蔬制作之法均录下，以备宫中御厨参阅。未得圣上恩准，小子不敢擅自进献食材、酱料、菜蔬。”
“嗯，好，小心谨慎些”
张让话未说完，马腾原本跟在他身后，突然窜上前，挡在他身前，令他愕然一惊，止步不动。
此时马腾一改方才的谦恭，根本不理身后的张让，抬头挺胸，微躬腰身，双眼紧盯着前方拐角处的绿竹从，似是作势欲扑的虎豹一般。
正在张让愕然之际，马腾大步踏前，顺手自道旁堆放着的竹竿中抄起一杆尚带着绿叶的青竹，大声喊道：“让公退后，有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