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小鬼也有情，杨叔搬家
一群人又跟着父亲回到了屋内，关好了门窗，并且，父亲在整个屋子附近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困魂阵。
听着很高大上，实际上就是在屋子的特定方位贴上一些符纸便可。
一切完毕，父亲伸出手，问柱子叔要篮球。
“奇怪了！刚才我明明放在这儿的，怎么就没有了？”
柱子叔指着客厅木桌脚底，四处张望，疑惑道。
“咯咯咯……咚咚咚……”
西屋里忽然传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并伴随着东西拍在地面发出的声响。
七个人都在这，难道房间内还有第八个人？
只有一种可能性，西屋里面那个不是人，而是鬼！
由于先前在西屋里看到的鬼像，我对这种猜想深信不疑。
“爸，西屋有鬼……”我小声冲着父亲说。
父亲点点头，却收起了葫芦，锁魂铃，还有阴罗盘。这些都是制鬼法器，父亲怎么不用了。
杨叔，杨婶抱着极其不舒服的杨欢，神经紧绷，听到屋内还有其他鬼，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他们家何时成为了鬼宅？以后还怎么住人。这是杨叔杨婶最大的担忧。
“杨三，弟妹，你们带着欢欢就待在这儿吧。柱子，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去，马仔，你也过来。”
父亲说完，就踏步空手朝西屋而去了。
父亲是在耍帅吗？工具都不带？尽管满心不解，我还是跟在了父亲，柱子叔和柱子嫂后面过去了。
“张大哥，我们也要去。”
杨叔和杨婶对视一眼，再看了看四周，觉得家里哪哪都看着不安全。还是跟在我父亲后面最稳妥。
父亲摇了摇头，应答：“随便你们吧，来也行，用一件衣服把欢欢头盖住，他身体比较虚。”
我想，这应该就是眼不见为净的道理吧。
房间的门是关着的。至于为什么关，我当然不清楚，反正我出去时候狂奔，也记不住。
里面的笑声和拍球的声音还在响，不过，就在父亲推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了。
整个屋子的灯忽明忽暗，我见到杨叔身体猛地骤然一缩；杨婶更是搂住杨叔，生怕他跑了似得。
“吱呀~~~”
门开了，借住灯光，父亲小心翼翼朝里面打量。
父亲如此谨慎并非害怕它，而是担心把它给吓走了。
毕竟，像父亲这种长年和鬼打交道的人，基本上对鬼已经免疫。
进了房间，父亲敏锐的察觉到一丝鬼气，新鲜的鬼气，而且正藏在房间内的一个阴暗地方。
篮球在地上轻轻滚动，到了父亲脚下，父亲一抬脚，就把它停在了面前。
“张天师，我儿子在哪儿……”
柱子叔凑到了父亲耳边小声问道。刚才的那个笑声，他听得分明清晰，和儿子生前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他断定，里面这个鬼，肯定是他儿子。既然是儿子，他和柱子嫂就无从害怕了。难不成，亲儿子还会害他们吗？
“嘘……小声点，它在看着我们呢。”父亲眯着眼睛，扫视着房间内的每个角落，父亲一时不敢确定，它到底躲在哪儿。
我也跟着寻找，因为个子比父亲矮上许多，所以我和父亲看东西的视角也不相同。当我走到墙角时，忽然我好想记起了什么，下意识的把目光投向布帘。
嘶……果然没有错！我又看见了一双脚站在布帘后。
我没有说话，不停的摇着手，示意父亲看布帘。好在父亲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头一歪，瞥向那儿。
父亲神情一动。我知道，父亲肯定也看见了那双脚。
父亲做了个姿势，让我们待在这儿不要动，然后自己捏脚捏脚，抱着篮球靠近布帘。
想起布帘后那张鬼脸，我就感觉浑身难受。要是父亲看到了，会被吓着吗？
接近布帘，父亲一弯腰，将篮球顺着地上滚到了那双脚底。
我见到那双脚动了！没错，它动了。我呼吸有点急促，紧张的握着双手。
让我没想到，一对惨白的手臂伸出来，抱起了篮球。
然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你也喜欢拍篮球吗？要不然，你陪我玩一会吧。”
呼~无名之风吹起，布帘掀开，露出了一灰白的孩子脸，眼睛无比漆黑，甚至黑得发亮，让见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惧。
不过这次，他的脸并不诡异，我隐约可以看出，他正是中午淹死的男孩。
还没等父亲行动，柱子叔和柱子嫂已经掩面欲哭了。因为，他们看见了自己的儿子的魂魄！没错，是他。
鬼孩循声望向柱子叔和柱子嫂，皱着眉头，竟然陷入了沉思。
似乎，他并不能够记起自己爸爸妈妈。
“儿子啊……”柱子叔喊了声，鬼孩依旧没有反应。
父亲趁其不备，一伸手，徒手捉住了鬼孩的身体。
“张天师，不要啊！”柱子嫂惊慌大呼，生怕父亲伤害了他孩子，即便他只是条孤魂。
“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等等，我用鬼术暂时让他恢复记忆。”
鬼孩温顺的让父亲抓住，没有反抗，他的目光依然停在柱子叔和柱子嫂身上。看来，他对家人还是有点感觉。
刚刚死去的魂魄，七天内相当于处于人类新生儿阶段，好奇心强，不会害人作祟，偶尔喜欢捉弄人。
这个时期称为混沌期。
一般正常的魂魄，七天后，会瞬间想起生前所有往事，于是，便有了死者头七，会回家看望的说法。
之后，鬼魂就会进入冥界，轮回再世。当然，这些都是相对与正常人而言。
父亲咬破了自己中指，念了秘术，轻轻朝鬼孩额头上一点，顿时，父亲的鲜血神奇般的融入了鬼孩身体里。
鬼孩空洞的双眼，逐渐恢复了些许人类的生机。
“爸爸，妈妈……”
鬼孩“啪”放下了手里的篮球，怔怔道。
柱子叔和柱子嫂傻眼了，他竟然叫他们爸妈。
“儿子~~~”一天压抑的神经，终于在此时此刻完全释放，父亲松开鬼孩，一家三口紧紧“抱”在了一起。
触摸鬼魂的感觉身微妙，似有似无，冰凉摄骨。但是这丝毫没有让柱子叔和柱子嫂排斥。
父亲，我，还有房间外面看见了这一幕的杨叔杨婶都失神了。
此时此刻，不再有害怕和恐惧，有的只是满满的亲情温暖。
“孩子，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才这么大，就溺水死了，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柱子叔哭得非常厉害，内心无尽的愧疚之情涌上心头。柱子嫂只是默默地抱住鬼孩。
鬼孩摇摇头，擦干了柱子叔脸颊上的泪水，道：“爸，儿子不怪你，都是我自己的错。是儿子辜负了你们，对不起，爸妈，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还给你们当儿子，听你们的话，好好孝顺你们。”
鬼孩十分懂事，说出的话更让人心碎，柱子叔和柱子嫂哭得更甚了。
末了，柱子叔跪在地上，用膝盖移动到父亲面前，二话不说，就给父亲磕头：“张天师，张天师，我求求你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让我儿子活过来，我宁愿一命换一命。”
柱子嫂同样成了泪人儿，跪到了父亲面前：“张天师，我们夫妻二人求你了，一条命如果不够，加上我，两条命！两条命！求求您了！”
父亲赶忙拉起柱子叔和柱子嫂，“你们快起来，这……这……真的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啊。白天时候我就跟你们说清楚了，鬼道轮回的法则，没有人可以抵抗，不骗你们，快起来了吧。”
是啊，人死假如还能复生，岂不是整个世界要大乱。
鬼孩扶起柱子叔和柱子嫂，一同劝慰。
唉，是不是人在死了后，都会变得格外懂事？
“爸妈，不要为难叔叔了，他说的没错，我已经死了，不可能复活。不过只要爸妈记住我，那么我就会永远活在你们心里。”
鬼孩笑了，笑得非常坦然，一点都不吓人，反而有些可爱。
“爸妈永远都会记住你，好孩子……好孩子……”
父亲估算了一下时间，秘术的时效就要到了，便向柱子叔家三人提醒道：“还有什么要说的，抓紧吧，时间不多了。”
鬼孩点点头，站在一步开外，跪下身，给柱子叔和柱子嫂磕了三个头。
“爸爸妈妈，儿子不在了，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柱子叔和柱子嫂早已泣不成声。
进而，鬼孩靠近了我，不过在距离我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蓦然的再也不敢前进，惊恐的望向我脚下的布鞋。
哦。我想起来，我这布鞋能驱邪避鬼呢。
“小哥哥，之前吓坏了你，实在对不起。”鬼孩子甜甜的说。
我摸了摸头，哈哈大笑：“没事，没事……我胆子大。呵呵……”
鬼孩也善意的笑了笑。
紧接着，一片红光从鬼孩的额头闪出，顿时，鬼孩又恢复了茫然若失的状态。
“你们也喜欢玩篮球吗？”
鬼孩飘起来，抱住篮球问向柱子叔和柱子嫂。
“送孩子上路吧。留在人间久了，对他没有好处。不如让日早日投胎，寻个好人家。”父亲见到柱子叔和柱子嫂依依不舍的目光，叹了口气道。
经过了强烈的思想斗争，二人才慢慢点头。
父亲拧起鬼孩，摆放在身前，然后双手迅速掐决，画出了一个个奇特的符号。在阵阵沉吟的咒语声中，鬼孩的身影变得透明，越来越淡。
最后，终于消失不见。
又过了许久，父亲才缓缓收手。
“咚咚咚……”篮球滚落在地上。
“张天师，我儿子他已经走了吗？”柱子叔望向四周问，再也看不见儿子。
父亲“恩”了声：“走了，走得很高兴，很幸福。”
“是吗？那他会投胎到哪儿？”柱子叔又问。
父亲微微耸肩：“不知道。不过，他这么善良，下面的鬼仙一定不会亏待他的。”
就这样，由淹死鬼引发的事情到此结束。第二天，我和父亲还去隔壁小黄村参加了孩子的葬礼。
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小孩叫赵成功。
柱子叔和柱子嫂尽管很悲伤，但是并没太严重；因为，他们已经跟儿子赵成功来了一场告别，算是了却了他们的遗憾。
而赵成功临走前说的话，更让二人觉得十分温馨。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我的父亲。自那时起，他们就特别尊敬父亲。
淹死鬼的事，给杨叔家里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们搬到了别处，再也不愿意住在自己家，并且在父亲的指导下，在村东头选了个好地方，重新盖屋。
村里人对杨叔家这种做到感到奇怪，于是流言蜚语迭起。谣传杨叔家里闹鬼，连我父亲也拿鬼没办法，只能够搬迁。
杨欢更是被明确列为村里其他小孩的禁止交玩对象，说跟他在一起不吉利。
当然，除了我。所有的事情，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造就了我和杨欢的关系越发密切亲近。
杨欢家这种状态，直到四五年后才有所改变。原因无他，只因杨叔和杨婶在附近的山上办了家采石场。
哎呀，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经济发展，采石场的生意格外红火，杨叔成为了咱们村第一个富起来的人。
这里的富不是小富，而是大富！
自然而然，有钱撑腰，村里人巴结他家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嫌弃。不过，杨叔家始终对我家非常感谢。
杨叔觉得，他能够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当初父亲给他选新房地址选的好，这样他才会一路顺风顺水。
两者间有多大关系我就不清楚了，也没有多想。再者，那还是四五年后的事情。而当前，还有一件事情摆在我家面前——父亲开始间断性闹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