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无寒之雪

“南边也过不去吗？”

“过不去，我艹了，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妈的。”

“谁说不是呢？”

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吐掉烟头，他感到或许自己很难到达光幕的另一边了，不论怎么看这光幕也不像是自然现象，光幕的作用应该是隔绝，隔绝两个世界。尽管现在他还不知道光幕的哪一边才是光幕的释放者想要的，可也感觉出这完全超出他认知的东西，其实不会留下死角的，拥有这么大能力的人，怎么可能留下死角？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吗？

这时候，他感到一片片雪花出现在视野之内，也落在自己的胳膊外面的衣服上。可这雪花并没有像寻常的雪花一样，停留在衣服上慢慢融化，而是转瞬间就穿过衣服，就像是衣服不存在一样。

它不是冷的。

张玉感觉到接触皮肤的雪花，伸入皮肤之内，这怪物的感觉让他撸开了袖管，看到半片雪花的影子，马上就进入了皮肤的内部。这时候更多的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胳膊上，尤其是裸露的胳膊上，看的更清晰，雪花就像是光影组成，任何物质都不能阻挡它的穿过。随着雪花越来越多，一股灼烧的感觉从体内传来。

这是另一种实质感的暴虐，它从心里冒出来后，就遍布全身，伴随着这股力量出现的是一些记忆。

是的，他的脑袋里面，突然间多了许多记忆。

这些记忆全部关于炼火师的。

在一个叫做印象记的地方，他没办法形容印象记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可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可炼火师就在印象记的某个角落。这个角落是由火组成，由火组成的世界。这部分记忆几乎全部以影像的方式出现，高可入云的还在喷发的巨型火山，由岩浆组成的河流，一些不畏火的植物，反而以火焰为养料欢快的成长，全部的画面都是由火红色构成，就仿佛这个世界不存在别的颜色一样。

这个角落里生存着一群围绕着火焰而生的职业者们，他们通过淬炼火焰，把火焰或蕴藏在身体内或者浓缩在一个个符篆当中，达到借火焰为己用的目的。好像印象记是个极为危险的地方，所有的火系职业者们都在拼命的锻炼着。

炼火师是个极为冷门的职业，他们不去让火焰更温顺的为己所用，而是增大火焰的爆裂程度，通过高浓缩的火焰瞬间释放，制造破坏力更为纯粹的爆炸。只是爆炸这种纯粹的破坏力，并不被所有人接受，每一个炼火师都像是他们手中的爆炸符篆，情绪极为不稳定，爆炸产生的作用，很容易好坏参半，所以并不被所有人接纳，孤独地生活在火焰的世界里。

炼火师的记忆不断出现在他的大脑中，勾勒出一个炼火师的全部工作。炼火师就是把火焰潜藏在符篆当中，灵魂苍白的生命，他们的生活枯燥乏味，每天每天的吸收火焰，融入符篆当中。不停地，不停地，当制作好一个之后，又去制作另一个，仿佛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爆炸的符篆，再没有别的东西。可是炼火师的符篆，拥有着狂暴的力量，却也没人敢惹这些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炼火师会是这样，但这些枯燥的记忆有些让他几欲疯狂。

就在这时候，身边传来一声痛呼声。

他转过头，看到那个农民，这些跌坐在地上，原本背着的袋子已经掉在地上，化肥撒了一地。他双手抱着脑袋，不断地低吼声从他嘴里发出。他的头发正在慢慢的脱落，他似乎感觉到这这种状况，伸手抓了一把，黑白相间的头发直接被抓下来一把。

从渐渐光秃的头顶出，冒出一个独角来。独角上有着类似于石质的外表，一道道螺旋，从下往上一直延伸到角尖上。螺旋型的刻痕满是血红色，随着独角慢慢变长，颜色逐渐变成深红。

他的上身也在发生猛烈的变化。

从额头处冒出道道青筋，一直蔓延到整张脸，模样恐怖。青筋很快就变成火红色，沿着脖子，布满衬衫外裸露的皮肤处。身体猛烈的颤抖着，骨头传来一阵阵爆鸣声。上身如同气球一样，很快就暴起了肌肉，整整壮了两圈，那满满的肌肉，述说着他得到的力量。

这时候，他自己也出了问题，更多的雪落在他身上，那些暴虐的力量似乎无处发泄，在他身体乱转。下意识的他按照自己的记忆，把一部分力量朝着体外凝结。一道火线从手心钻了出来，不断汇聚在他的身前。火线没有想象的凝结成球，而是更加凝练的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笔一画，勾勒出一个咒文模型出来。咒文是用来储存火系力量的，但是缺乏符纸这个载体的原因，在空中很是有些不稳定。

这个过程并没有让他更舒服一些，有序化不断涌向外面的力量，却导致他身体一阵空虚的感觉。这阵空虚最直接体现在头上，他就感觉整个头部，如同千万根细针在不断刺来刺去一样的疼痛。

伴随着这股痛觉的增强，外面汇聚的火系咒文，也抖动起来，很快“碰”地爆炸开来，这股爆炸的势头，把他掀翻在地。

巨大的空虚感依旧盘旋在他的大脑中，似乎正有一股吸力从身体各处传来，让他大脑没办法思考。猛烈的吸力，似乎想要打破他的脑袋，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一阵阵恍惚，“轰”地，大脑被“打开”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从大脑中开了一扇门，门的另一面是无尽的火系能量，这股吸力开始有条不紊的吸收着“门”另一边的火系能量，温顺有序的存入他的身体里。这是一种极端奇妙的感觉，一种某种力量灌入他的身体，而带来的身体心灵上的改变。

等他从这种状态中醒过来的时候，他才感到自己倒在地上，闭着的眼睛睁开后，首先看到的如墨的天空。

天空依旧看不到乌云的痕迹，全部是漆黑的云朵，密布整个天空，如果有星光闪耀的话，会让人怀疑这是夜晚即将到来。

他坐起来，身边的农民如同死了一样，跪扑在地上，没有半点声息。

他感到一阵寒冷传来，低下头，上身的衣服被烧的破破烂烂，露出来的皮肤满是灼烧的痕迹，甚至冒出水泡来。空中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一阵阵冷气侵袭着他。

站起身来，他也没心情管那个农民的死活，突然间得到这些力量，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些事情。他首先可以确认，释放光幕的人或是神，要的是他这一边，因为突然的力量，还因为雾气渐浓，而一层光幕之隔的另一边，还是阳光普照，两边的明显对比，让他有一种感觉。这个神，凡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些事情的吧？这个还不被他知道是谁是何名讳的神，绝对不只是好玩而降下一道光幕这么简单。

这一刻，他就有了这样的理解。同时，某种逆反心理，也让他对于这个神，充满了怨恨。

至少他觉得，不论这个神出于什么原因降下光幕，但应该不太可能再回到光幕外面的世界了。

身边传来一阵呜咽的声音，张玉只是斜眼看了一眼，就自顾自的想着自己的事情。

天空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地面上也没有留下雪，这些雪就像是一场幻觉，可身体里清清楚楚的力量，却告诉他，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一时间心里有点乱的他，没有发现身边的“农民”正在发生本质的改变。

就在这时，天空传来一阵轰鸣声。

他抬头看去，紫色电蛇舞动不休，声声如在耳边的炸响连绵不绝。黑色幕布上的紫色闪电，蛇形着不断汇聚在一起，当它们一旦积攒到足够的程度，就会从天而降，仿佛击穿大地一般，击在这片被光幕隔绝的大地上。

张玉看到好几道落在城市的方向上，甚至就有一道落在离他不足一公里的远处，只是大雾已浓，即使是这威势滔天的闪电，也没办法吹开浓雾。

一时间耳朵里，都是雷鸣声，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声音。

这是一幅让人没办法忘记的画面，漆黑的天幕，紫色闪电，轰鸣的雷鸣，震撼着张玉的灵魂。那闪电就像是世间这纯粹的破坏力，有着让他贫乏的大脑难以想象的破坏力。他的大脑只剩下一个简单的念头，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改变，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姿态，在肆意蹂躏他的世界观，这或许才是天地的真面目。

我的生活，那个枯燥的工作，是时候说拜拜了，好像我再也回不到那个生活状态了。

我的生活，我的过去，那个强忍着自己的过去，似乎也要过去了，看起来我没必要在那么做了，尽管有些对不起自己的父母，可释放自己吧。

我的生活，只有妄想，只有渴望，可是没办法得到的生活，就他妈的让他过去了。

拜拜了。

他妈的。

“嗷！”

雷声渐渐消失，却从身边传来一阵嚎叫的声音。他看到身边的“农民”，四肢匍匐在地上，雄壮的身躯，猛烈的颤抖着，一张脸仰了起来。

这是一幅怎么样的脸啊？

他皱了皱眉头，那张脸的恶心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让人不忍看下去，整张脸都变形了，再也看不到人类应该有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