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

空姐过来检查安全带时我处于完全迷茫的状态，左手紧握着右手，愣愣地盯住飞机空调冒出的白气。

“小姐，请系好安全带。”

我点头，脑中却是一片空白，并不明白她的指令。

“小姐？”她见我没有动作，直接俯下身帮我，“小姐你还好吧。”

我这才恢复意识，牵动嘴角跟她讲谢谢。

从昨天到今天，这样的状态还要持续到多久。我不过是被人抛弃在异国他乡，对，不过是这样。

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柯小柔这23年来甩过多少人，活该被报应一次。

我从兜里掏出木糖醇，晃动瓶身，把剩下的五六粒全倒进了嘴里。

强烈的薄荷味袭来，鼻子发酸、眼眶也不自觉湿润了。真应景，我心里恨恨地想，你莫高把我甩了，我到最后还要受你喜欢口味的折磨，我这辈子欠了好多人，唯独没有欠过你，却是这个下场。为什么？凭什么？

我在极端的思想折磨中总算睡过去，不过很快被后面跳来跳去的小孩吵醒。我回头怨恨地盯着他，十一个小时的飞行，飞过几个时区，祖国未来的花朵怎么可以还保持精力旺盛。

“喂，小朋友。”我说，“再敢往我椅背上踢老娘就把你扔下去。”

他总算住手住脚住口，当然我该庆幸他父母都在一旁呼呼大睡，否则被扔下去的就会是我了。

一静下来，好不容易停止鸡飞狗跳的脑袋又浮现出那个抛弃我的男人。我使劲甩甩头，却毫无作用。

也罢，倒不如趁着这机会好好理理这一个月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以及回到家后要怎么将这一切都解释清。

哭闹着说自己被一个臭不要脸的男人骗吗？谁会相信，柯小柔这么精明冷血的人都会被男人骗，无稽之谈。

嬉皮笑脸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吗？那又要怎么解释一个月里完全与家里失去联系。

还是冷静地照实说吧。说自己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傻傻地相信对方会为自己离婚，然后狗血地玩起私奔，再然后被抛弃，带着瘪瘪的钱包、迟钝的脑袋和惨遭蹂躏的自尊心回国。

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是爸妈的骄傲了呢？是初中时把隔壁班女生打出鼻血还是高中谈恋爱搞得对方差点跳楼？最狠的肯定是这次，辞掉工作抛弃亲人跟着一个已婚男人跑出国。真成为莫太太也就算了，到最后却不过是个破坏行动宣告失败的小三。

真是头疼。我肯定在之前的岁月里超支了智商，否则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我的确离经叛道，但起码的道德尺度还是有的；我的确自以为是，但不会主动伤害别人；我的确常常为所欲为，可都没造成太大后果。甚至以前那些给我打上坏女孩标签的事，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全是对方有错在先，我不过是不认输。可是这次……我咬咬嘴唇，这算什么破事儿。

断断续续睡了几觉后飞机终于降落在C市机场。我收拾好随身物品，拿出墨镜遮住大半个脸。

此时外面阳光正好，正适合我曝露原形——好让大家看清这个自私虚妄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