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小杉
我从包里掏出薄荷糖，往每个人嘴里塞了两粒，又回车里找出香水，对着前方空气一阵狂喷。香水是之前补送给魏明远的生日礼物，我挑了半天忍着肉疼给他买了TiffanyForMan，结果那家伙说味道像我，三两下直接把香水当成了空气清新剂，还时不时在常呆的地方喷喷，说是这样呆着舒服。而我现在，又把这清新剂当成了除臭剂，真是奢侈。
我们三个含着薄荷糖并肩在略微辛辣的气味中穿过，神情肃穆而诡异，像是刚完成歃血为盟的仪式。进门前我们又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几眼，对对对，沉默是金，乱讲话者——斩。我拉住魏明帆，“今儿晚上住你哥家。”
魏明远点头附和。
魏明帆使劲咽了口唾沫，“嫂子，你作为女性同胞不是要趁机声讨我、体罚我吧？”
我白他。妈的，什么时候了还敢开玩笑。再说若女性同胞真要声讨，论下场他不一定有我惨。
“我会负责任的！”他强调，一激动连声音都高了。
我赶忙捂住他的嘴，若非空间限制肯定已经一脚踹在他的命根子上，“还这么大声！你想待会就被逼供是不是？没有谁怪你，就算是你荷尔蒙分泌旺盛这也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事。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你就给我冷静点，口口声声负责负责你他妈现在拿什么负责？”
大概是我面部太过狰狞，我声音压得低沉但还是让魏明帆立刻蔫得像茄子。
“我听你的。”他垂下头。
“开门。”我命令。
眼前的这道门就像是电灯线，拉之前我理直气壮，太岁头上我也分分钟就蹭地蹦上去，而现在，门开了，咔一声，我灭了。我温顺得跟个洋娃娃似的，只想躲在魏明远身后。
魏妈妈听到门开就赶忙小跑着过来，拉着魏明远嘘寒问暖，就这么生生地把我跟魏明帆留下了后面。
魏明帆把嘴凑到我耳边，“你得罪我妈了？”
我是会得罪她的，但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不过才见了几面，我根本没有得罪她的机会。
我摇头，“不，你妈只是太爱你哥了。”
“而我哥又太爱你，哎，瞧这三角关系。”
我仔仔细细打量了魏明帆一番，真不知道这小子是真没心没肺还是天生演技上佳。他大概猜出我的想法，“柯小柔，其实我跟你都彼此彼此，见什么人画什么妆说什么话。藏得太好才得以天天招摇过市。”
“你跟我比？少年维特的烦恼！”
“你就装你的坏女人吧。我跟你讲，心肠硬的人才伤得狠、痛得久。我听我爸说你天天过得跟个拼命三郎一样，把头稍微低一点会怎么样，我看你迟早把心烂仔肚子里，到头来连哭都不会哭！”
“你……”
我说不出话来。我没想到魏明帆会懂我了解我，要知道，我期望的只是他不讨厌我，仅此而已。
“怎么？戳到痛处了吧。其实我们像得很，总能把好好的生活砸得残垣断壁。”
“那好好砸，能砸出点样子又不会毁掉一生的阶段你也就剩下这几年了，我当时失了手，你别。”
整个晚上魏明帆都拿我当保护伞，我走哪儿他跟到哪儿，我去盛汤他会说怕我烫着立刻起身帮忙端，连我上个厕所他也能在卫生间附近找点事情做。
我就快动怒，“魏明帆你怕我泄密？”
他赶紧摇头。
“咱手里不都握着炸弹吗？放心，我为了自保也不会毁了你。”我说着推开他，只想离他远一点。
“不是。”我见过魏明帆一副流氓样，见过他一副无害青年样，见过他伤心无奈样，但现在这副脆弱样我还真没见过。他接着说：“小柔姐，你别误会。我只是怕爸妈会突然知道，而你正好不在我旁边。”
我顿时软化下来，使劲捏了捏他青春英俊的脸庞。被人信赖的感觉真好，就算对方是个傻小子。
按照原定计划，魏明帆顺利去了他哥家，我看一路上他如坐针毡的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也是，再给我们五十年，或许我们都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可那又有什么意义了呢？我们歪歪斜斜地倒在床上，听着电视机传来的消息，战争、核泄漏、失事以及失去，关于自己的只剩下回忆，其余的，都随他去，反正也无能为力。
一路上没有人讲话，车内弥漫的TiffanyForMan让每个人都清醒。我在想，如果让我重来一遍，我可能不会为了莫高放弃范苏城，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我将遇不到魏明远了呢？
一进屋魏明帆便规规矩矩地坐到客厅沙发，我跟魏明远两手叉着手站在他跟前，特像准备责罚犯错孩子的父母。
“说吧。”我开口，“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搔搔头，动了动嘴却一个字儿都没吐出来。
魏明远也问：“拉你回我这儿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你什么都不说我跟小柔怎么帮你？”
“哥，我是真不知道怎么说，连从哪个地方开口都不知道。”
我过去坐在他旁边，“那我这么问，你什么时候跟她上的床？”
他拿出手机翻看当时的简讯，找到后递给我看，“喏，寒假的最后几天，也就是一个月之前。”
“跟谁？”我叹口气，魏明帆你还真行，号码没进你通讯录的姑娘都能被你把肚子搞大。我指着发件人的那串数字，“魏明帆，你千万别告诉我你连对方名字都不记得了。”
“我当然记得，她叫巫小杉。”
“巫小杉。”我跟着他念一遍，这名字听起来单纯无害。
“小柔姐，我给你看过她的照片。”
我瞪大眼睛，脑内迅速搜索。
“你跟我哥刚旅行回来，在酒吧办公室，我问过你意见，还记不记得？”
噢，对。“那个短信暧昧女？”
他点头，“你阻止过我的，我没听，对不起。”
我使劲揉了揉他的头发，“没对不起我或你哥什么，感情的事才容易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那么乖那么听劝，我也不可能会坐在这里。再说我阻止的是你跟她恋爱，不包括其他方面。”
我苦笑，继而回归正题，“你们是onenightstand？还是在谈或者已经谈过恋爱？”
魏明远在一边怔了两秒，天，我还真适合去做严刑逼供一类的工作。
“我们，不算，恋爱。”他结结巴巴地说出口。
我啪一掌拍在他脑门，“出息了啊你！Onenightstand不知道采取措施？你脑子是被猪啃了吧！”
他往魏明远身旁闪，“我记得我有，可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她现在还怀孕了！我不敢确定了，再说那也不是百分百有用啊。”
我把他推给魏明远，“魏明远，这是你们男人的问题，你跟他沟通。”我说着往自己房间走去。我是真的没办法帮助魏明帆回忆当时有没有使用避孕套，更重要的是，我怕去劝巫小杉做拿掉孩子一类的事情，但就现在这情况，还就没别人可以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