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父子夜谈(二)
岳方兴听到这话,向岳不群道:“以爹爹如今的武功,应该与左盟主不相上下了,只是外人并不知这点,在他们看来爹爹纵有进步,应该也还不如左盟主,不过这样也好,更符合少林、武当的期望。”
岳不群疑惑道:“少林、武当的期望?这与我五岳剑派有何关系?难道少林、武当还能左右我五岳剑派不成?”
岳方兴嘿嘿笑道:“少林派向为武林领袖,数百年来众所公认。少林之后,便是武当,其次是昆仑、峨嵋、崆峒诸派,我五岳剑派若分开来说,还要排在其后。只是现在五派联盟,因此纵然与少林、武当相比,却也不弱。但如今武林中明眼人都能看出左冷禅野心极大,欲要合并五岳剑派,与少林、武当三足鼎立,少林、武当又岂能不知?何况嵩山紧挨少林,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到那时少林派第一个就会阻挠。而武当想必也不愿武林中又出一个可以相比的大派,必然与少林一个心思。不过现今魔教猖獗,少林、武当都不想直接面对魔教,而且两派又一向以江湖正道领袖自居,所以必然不会直接对五岳剑派下手,甚至会避免明着插手五岳剑派的事务。”
岳方兴见岳不群在凝神细听,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再说我五岳剑派内部,可以说除了嵩山派,其他四派都必然不会赞同左冷禅并派方案,因此少林、武当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扶植这四派与嵩山派抗衡。而泰山、衡山、恒山三派虽然现在都强于我华山派,但泰山派天门道长尚还受到派内长辈掣肘,衡山派莫大师伯连本派都不能完全归心,恒山派又多是女流之辈,因此这三派都实难与嵩山派抗衡,也并无可以对抗左冷禅之人。因此爹爹只要展露实力,露出对抗嵩山派的意图,那少林、武当定会支持爹爹对抗左冷禅,而我华山派势力不大、弟子稀少,它们想必也不会担心我华山派会成为少林、武当那样的大派,其它三派也并不会担心华山派会像嵩山派一样吞并它们,因此也多半也会支持我华山。这样我华山派就可趁机发展,积蓄实力,纵然不能成为少林、武当那样的大派,但使华山重新恢复当年盛况、重新夺回五岳盟主之位还是极有可能的。”
岳不群凝神想了一会儿,问道:“此策看似很好,却也有弱点,若少林、武当不相助,其它三派也不支持我华山,而是坐看我等与嵩山派争斗,那我华山派又当如何是好?”
岳方兴自然对此早有考虑,回道:“左冷禅欲合并五岳,我华山派迟早要和他对立,如今不过是提前而已。少林、武当暂且不论,其它三派若见左冷禅对我华山下手,多半会因唇亡齿寒,相助我华山。唯一可虑的却是左冷禅趁我华山不备,先行下手,而其它几派相去又远,来不及救援。不过如今爹爹武功大进,以爹爹的实力,再加上娘亲、大师兄和我,纵然可能不敌嵩山派,但自保还是可以的。而且嵩山派想必不会倾巢而来,实则危险并不大。而且若其它几派仍不支持我们,甚至与嵩山派狼狈为奸,那我华山也可知道它们是否可靠,再决定以后的策略。实在不行,那就只有封山了,想来再过几年,待到爹爹朝阳剑诀大成,我混元功圆满,那时就谁也不惧了。”
岳不群作为一派掌门十余年,自然有着过人之处,当下就有决定按照岳方兴这个计划施行。接下来两人又完善计划细节,商议若出了意外如何应对。二人计议良久,直到深夜方才歇息。
岳方兴回到房中,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疏漏。回想刚才和岳不群商议的细节,想到若是嵩山派果真来为难刘正风,就是要想法阻止,这样一来能结好衡山派,二来也能表明华山派对抗嵩山派的意图。
但如今仔细一想,他却是想到了一节,如果刘正风结交曲洋的事抖露出来,那可就大大坏事了。毕竟正道和魔教的仇恨早已不是谁是谁非能说清的了,单看原书中这事一暴漏,江湖正道无一人为刘正风说话就知道了。若是华山派还要保下刘正风,弄不好也要陷进与魔教勾结的漩涡,那样可就失了江湖道义,,说不得要提前做好准备了。
不过岳方兴却无法和岳不群说他知道刘正风和曲洋结交的事,毕竟这事隐秘,他也无法说出消息来源,因此只能隐藏下来,如今也要自己想办法了。
岳方兴又等了一会儿,想来华山众人都已经睡着了,悄悄出了房门,径直往刘府奔去。他的自然呼吸法练习十多年,收敛气息自然是小菜一碟,华山派也无人发觉。
到了刘府院外,岳方兴一跃而入,正是后院所在,打算悄悄地寻到刘正风,把消息告诉他,让他有所准备。至于他会不会信,那就看刘正风自己的了,他也要根据刘正风的反应来重新修改计划。
岳方兴本来想偷偷告诉刘正风,谁知他一入后院,却感觉到这后院颇为空旷,再往前一看,前方正好有一个亭子。里面坐着两人,一个清隽老者,面前一张古琴,而另一人手里拿着一管洞箫,正是岳方兴白日所见的刘正风。
岳方兴虽没发出声响,但月明星稀,三人中间又几乎没有阻隔,两人自然也看到他了,这下他好不尴尬。
岳方兴正有些不知所措,却听那老者朗声道:“夜深人静,不知这位小友所来何事?”
岳方兴见此,知道无从躲避,只好平复心情,快步走上前去,向刘正风道:“师叔,不请自来,多有失礼。”
刘正风道:“无妨,‘君子剑’岳掌门的公子,我还是信得过的,不知贤侄所来何事?”说着脸上揶揄一笑。
岳方兴脸色一红,却并不答话,而是问道:“不知这位是?”心想:这位多半就是曲洋了,果然是一派高人形象,比刘正风的富态好看多了,看起来比刘正风还像正派中人。
刘正风听到这话,却毫不掩饰,介绍道:“这位是曲洋曲大哥,七弦琴的功夫天下无双,与我音律相交。”
岳方兴装作吃了一惊,喃喃道:“难道是魔教的曲长老?这就难怪了!”
刘正风奇道:“难怪什么?岳贤侄。”
岳方兴听到这话,正色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师叔一件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在来衡山的路上,曾偶然遇到一批嵩山派的人,看他们鬼鬼祟祟,就顺路跟随了一段,没想到却听到他们要对刘师叔下手,好像还说刘师叔与魔教有勾结。我本以为是他们要诬陷刘师叔,因此偷偷来告诉刘师叔,好让你有所防备,没想到……”
刘正风听到这里,长叹道:“是没想到我真和魔教相交吧?唉,我和曲大哥只是音律相交,但曲大哥是魔教中人,我也是知道这事早晚被人察觉,因此就打算金盆洗手后不在参与江湖恩怨。没想到左盟主还不放过,怪不得他嵩山派现在还未到来。”声音甚是凄凉,又有几分无奈。
这时那清隽老者,也就是曲洋道:“刘贤弟,我早就说过,嵩山派左冷禅是奸邪之人,让你早点脱离江湖,你就是不听,唉!”
岳方兴听到两人这话,顿时有些无语。这两人身居如此高位,显然不是无脑之人,没想到聚到一起就有些痴了。到了这个时候了不快想办法,却在这长吁短叹,你就是生死无畏,也要考虑下妻儿老小吧!
当下岳方兴也顾不得礼貌,打断两人道:“师叔,虽说还不能确定左盟主师父要对你下手,但师叔也要有所防备。明日只要刘师叔在嵩山派来人面前一口否认结识魔教之人,我必说服爹爹,与嵩山派全力周旋,想他嵩山派也没有什么证据,再加上江湖正道都在,必然有所顾忌,到时师叔可就安全了。”心想: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只是不知刘正风是否采用,看两人这样还真不好说。
果然,刘正风道:“贤侄此策虽好,但我和曲大哥音律相交,光风霁月,怎能矢口不认?那样置朋友于何地?”
伸手拦住欲要说话的曲洋,向两人道:“明日若是左盟主到来,大不了一死而已,但求曲大哥和令尊能照顾我家老小。”
岳方兴听刘正风的话中竟有托孤之意,不由有些怒其不争,这刘正风也太死脑筋了吧,怪不得原书中别人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他心中恼怒,寒声道:“只怕左盟主不肯,要以师叔家人胁迫师叔。”
刘正风闻言一怔,旁边曲洋叹道:“只怕以左冷禅的脾性,当真就会如此。”
刘正风听到这话,不由默然,显然心里也是赞同,只是不愿说起而已。
这时岳方兴道:“刘师叔,小侄还有一策,只是就怕刘师叔仍不肯用。”
刘正风又打起精神,急问道:“贤侄还有何妙计?”
岳方兴道:“此策说来简单,刘师叔与魔教结交,只要嵩山派把这事一说,那刘师叔定然不容于江湖,就别指望江湖朋友相救了,即使我华山也不便插手。但刘师叔已经金盆洗手,那就是衡山平民,朝廷插手却是无碍,就是不知刘师叔和本地官员交情如何?”
刘正风道:“我是本地大户,自然与他们有些来往,但说道交情就谈不上了,不过我从朝廷中讨了个参将头衔,应该能说上话。”
岳方兴道:“那就没问题了,只要刘师叔明日赶在嵩山派到来之前完成金盆洗手,那就算是退出江湖。嵩山派若真敢以师叔家小威胁,那就报到官府,让他们捉拿贼人,想来嵩山派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杀害朝廷命官。只是如此一来,刘师叔就必会遭江湖之人排斥,再也不能重出江湖了。”
刘正风听了这话,却毫不犹豫,说道:“我既已决定退出江湖,那就没打算重新掺和江湖事务,虽不愿借助朝廷,但若嵩山派当真以我家人相挟,那少不得如此作为了。”
曲洋道:“贤弟能如此想再好不过,明日若是嵩山派来了,就由我去官方,谅那县官也不敢不听。”
当下三人又商议若遇到突然状况如何完成金盆洗手,嵩山派来了又当如何应对,如何保护刘家老幼妇孺等,直到天光大亮才大致议定,岳方兴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