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水晶棺材.命签应验
一刻钟后,张因浅的伤口痊愈了。他没有产生出对这种神奇花液的赞叹之情。他跪在哥哥面前,摸他的脉搏。哥哥死了,他的脉搏停止了,体温在减退。张因浅弯下腰,捂着脸痛哭。米娅紧紧地抱着他。
云瀑上人拉下脸,走到曲雕蓝面前。如果张因浅没有陷入悲痛,他就能清醒地观察云瀑上人现在的脸,从而加深他对云瀑上人身上的阴暗面的认识。
这张面孔表现出了对生的蔑视和厌恶。
“是你伤害了我的女儿吗?”云瀑上人冷冷地问曲雕蓝。
曲雕蓝停止惨嚎。他的流着鲜血的空眼窝看着另一个方向。
“谁?”曲雕蓝惶恐地问,“你是谁!”
“是你伤害了我的女儿吗?”云瀑上人又问了一遍。
“你是说……那个妖女?”曲雕蓝说出妖女二字后觉得不妥。他颤抖了一下。
云瀑上人抬起手掌。曲雕蓝感觉到对方要杀他。他立即凶狠地说:“我……我父亲是长断山派曲三屠,我师父……我师父是三山二海中最厉害的高厌深,你要是敢杀我的话……”
曲雕蓝说到这里时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但是他无法活动自己的腿。
曲雕蓝的上半身飞到了判云楼的门槛上。他的下半身跪在地上,向前扑倒。
云瀑上人从衣袋里取出一张白布,擦净掌缘上的血,走到晶楼结界旁。
云瀑上人轻松地切断了曲雕蓝,晶楼结界里的曲家人据此推断出了自己的下场。他们挤在一起,向云瀑上人举着剑。
“你们是那个人的手下吗?”云瀑上人指着曲雕蓝,问曲家众人。
曲家众人不回答。
云瀑上人将手掌放在晶楼结界的看不见的墙上,轻声说道:“解。”
云瀑上人转身离开,走到米娅和张因浅面前,蹲下身来安慰他们。
曲家众人互相看。他们不明白敌人为什么给他们解开结界却不攻击他们。
他们向后退,准备逃走。这时后面发出咚的一声,最后面的曲家弟子捂着头。
“怎么了?”曲家弟子们问。
“结界没有解除啊!”撞痛头的弟子说。
这时前面发出铛的一声,最前面的曲家弟子的剑掉在地上。
“怎么了?”曲家弟子们又问。
“咦?那堵看不见的墙怎么跑过来把我的剑撞掉了!”掉了剑的弟子说。
这时其他弟子的剑纷纷撞到看不见的墙上。
“糟糕!结界在缩小!”一个曲家弟子说。
这句话给他们造成了恐慌,他们四散奔逃,但刚跑出一步就撞到了看不见的墙上。他们用力推墙,墙无情地将他们挤成一团。
晶楼结界可用于防御也可用于进攻。用于防御时叫作晶楼结界,用于进攻时叫作水晶棺材。进入进攻状态后,结界的看不见的墙会向内压紧,将墙内空间压缩成一个棺材大小。
云瀑上人刚才说“解”,并非解开结界,而是解除结界的防御状态,使之进入进攻状态。
曲家弟子被压成一团,绝望地哭喊,拍打看不见的墙。
哭喊变成了惨叫,人体被挤裂后射出的血浆溅洒在看不见的墙上,看不见的墙变成了清晰的红墙。
最后一声惨叫结束后,地上出现了一个血红色的棺材。
一刻钟后,张因浅恢复平静。认山从判云楼后面找来一辆马车,他们将张因深的尸体搬到车上。
认山驾车,云瀑上人、米娅和张因浅坐在车厢内,守着张因深的尸体。他们决定立即赶回云瀑。
张因浅从车窗外看着落在判云楼门槛上的曲雕蓝的半截身体。哥哥死在这个人手上,现在这个人也死了。“如果哥哥不死,这个人是不是就不用死了?为什么不能重来一次呢?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幻就好了,对,这可能是个噩梦,也许明天早上醒来,哥哥还好好地活着呢,对呀,他还要拜云瀑上人为师呢,他不是有金脉闪吗?多好的金脉闪啊,我们兄弟俩,一个金脉闪,一个脉闪之钻,多好啊,为什么要下山,为什么要回门派,为什么要找师父给我们洗刷罪名,为什么要查明师父的死因……对,这是个幻梦……”张因浅胡思乱想。
张因浅知道这不是幻梦,但他不得不胡思乱想。人的思绪本身是有生命的,它在过度悲痛时就不听主人的命令擅自制造幻梦,以求自我安慰。
“主人!”一个声音将张因浅惊醒了。
一个人站在判云楼的门槛前。张因浅下车走到那人面前,认不出他是谁。那人抹了抹被判云楼的大火熏黑的脸,他的眼睛周围的皮肤干净了些,他眨了眨眼睛。张因浅认出他来了,他是飞贼去又来,梁芦。
梁芦噗通跪在张因浅面前,流出两行眼泪,泪水在他的黑脸上冲出两条白道。
梁芦是飞贼,他只会轻功,不会武功。战斗开始后他一直躲在判云楼的一处未被大火殃及的房梁上,不敢下来。战斗结束后,他发现张因深死了。他认为张因深是因自己而死。他没有脸面出来见张因浅,直到张因浅快要离开时才大着胆子喊了一句“主人”。
“我梁芦这条命是你们兄弟俩给的,从今天起你张因浅就是我梁芦的主人了,梁芦决定誓死追随张因浅,听凭张因浅差遣。”梁芦跪着说。
张因浅扶起梁芦。
“不必了,”张因浅说,“你的命不是我们兄弟俩给的,而是你用古桥楼洞的情报换来的。”
张因浅转身向马车走去。梁芦再次跪倒,喊道:“主人,我知道你不肯收留我是因为张因深的死。没错,张因深是因我而死,那么请主人将梁芦这条命拿去,梁芦陪张因深兄弟一起走黄泉路。”梁芦说完便唰地抽出腰间匕首,向上捧给张因浅。
张因浅想起死去的哥哥,又闭上眼睛,流出眼泪。他将梁芦的匕首收回鞘内,扶梁芦起来。
“梁兄,”张因浅说,“我哥的死与你无关,那是他自己的命。你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更无需跟着我。你只管好好做你的飞贼就行了。”
张因浅觉得梁芦是个情深意重的人,但他不愿接受梁芦的提议,他觉得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是自由的,而不应该成为另一个人的奴仆。
见张因浅再次拒绝,梁芦只好作罢。这时张因浅忽然看见门槛上的曲雕蓝的半截身子的衣袋里露出一截东西。
张因浅拿出那个东西,苦笑了一声。
那是一个命签,上面写着“频作恶槛前点血,诡计穷难逃幽冥。”
这是曲雕蓝偶遇装扮成算命先生的张氏兄弟时,从张因深的卦桶里晃出的一只签。
曲雕蓝现在的境况正好符合命签的上半句“频作恶槛前点血”。张因浅深感命签的准确,不禁打了个哆嗦。张因浅同时感到疑惑,曲雕蓝已死,命签的下半句“诡计穷难逃幽冥”还有何意义呢?张因浅想不出答案,他将命签收好,回马车上去了。
认山驾车前行,张因浅对马车后面的梁芦挥手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