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堂堂六尺躯 才高使人忌
时户部侍郎杨慎矜日益受玄宗器重,李林甫害怕他入相,坐立不安。而王鉷对杨慎矜不满,知道李林甫的心意,就顺水推舟上书弹劾杨慎矜。
杨慎矜与王鉷的关系不一般。
杨慎矜与王鉷父亲王晋是表兄弟,王鉷与杨慎矜少年时十分友好。王鉷能进入御史台,主要是靠户部侍郎兼御史中丞杨慎矜的引荐。
到了王鉷成为御史中丞后,杨慎矜与他说话时仍然直呼他的姓名,但是王鉷自恃与李林甫关系密切,所以对于杨慎矜直呼他姓名的事情耿耿于怀。
有一次,王鉷与杨慎矜同饮。也许是多喝了几杯,杨慎矜的话就多了起来,不觉就谈到出身问题。
杨慎矜得意地说:“王鉷啊,论辈分我是你的表叔;论出身,我可是正统贵族,隋炀帝玄孙。你小子的母亲出生低贱,当然无法跟我比。现今你做了御史中丞,可别忘了是我推举的。哈哈哈,你可要对你的表叔尊敬点,别忘了尊卑。”
王鉷十分不满。
偏偏杨慎矜口没遮拦,又把王鉷母亲出生低贱这件事情告诉过别人,所以王鉷对杨慎矜更加怀恨在心。加之杨慎矜后来又夺了他的职田,所以王鉷对杨慎矜更存恨意,便开始有心报复杨慎矜。然而杨慎矜并不知情,仍然像过去一样对待王鉷,并私底下与王鉷谈论谶书。
于是王鉷就上书称:“杨慎矜是隋炀帝的玄孙,经常与坏人还俗僧史敬忠等来往,家里还私藏谶书,阴谋复辟先祖的帝业。”
时天宝六载十一月,玄宗在华清宫,李林甫上奏。
玄宗大怒,诏刑部尚书萧隐之、大理卿李道邃、少卿杨璹、侍御史杨国忠、殿中侍御史卢铉同审此案;
又使京兆士曹吉温往东京收杨慎矜兄少府少监杨慎馀、弟洛阳令杨慎名等入监;
又令吉温于汝州捕史敬忠便赴行在所。
先令卢铉收太府少卿张瑄于会昌驿,系而推之,张瑄不肯答辩。
卢铉百端拷讯不得结果,于是给张瑄上枷锁,叫手下按住他的双脚,用木头压。几乎把张瑄的腰折断,眼鼻皆出血,谓之“驴驹拔撅”,张瑄还是不认罪。
卢铉没有办法,只得与御史崔器入城搜杨慎矜的住宅,还是没有找到证据。
卢铉威逼杨慎矜小妻韩珠团,于是韩珠团就在竖柜上作一暗函盛谶书。卢铉从袖子中取出自己伪造的谶书,在杨慎矜面前晃了说:“物证在此,还不招供?”。
杨慎矜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天来,看来都是命,吾死也。”
吉温押史敬忠至戏水驿东十馀里处时,说:“若是等到了温汤,想招供也是死路一条,好好想想吧。”
离温汤十馀里时,史敬忠害怕了,在桑树下写口供。
原来杨慎矜官当大了,就担心世道会变,史敬忠建议杨慎矜在乡村僻静处修一所宅子避难。
宅子修好了,屋前的小草突然变成了红色。
史敬忠就夸大其词,使用障眼法,说小草流血,是不祥的预兆,他想得到更多的奖赏。杨慎矜让史敬忠作法,小草又变青了。
杨慎矜家有许多漂亮的侍女,其中有一个叫明珠的,长得是楚楚动人,杨慎矜见史敬忠喜欢,就把明珠送给了他。
史敬忠一点也不低调,天天和明珠同坐马车,在长安大街上招摇过市,被王鉷看见。
等见了杨慎矜,看到史敬忠的证词,杨慎矜点头承认。
二十五日,玄宗诏杨慎矜、慎馀、慎名并赐自尽;史敬忠决重杖一百;鲜于贲、范滔并决重杖,配流远郡;杨慎矜外甥前通事舍人辛景凑决杖配流。
义阳郡司马、嗣虢王巨与敬忠相识,解官于南宾郡安置;太府少卿张瑄决六十,长流岭南临封郡,亦死于流所。杨慎矜兄弟和史敬忠庄宅官收,以男女配流岭南诸郡;其张瑄、万俟承晖、鲜于贲等准此配流。乃使监察御史颜真卿送敕至东京,殿中侍御史崔寓引慎名,令河南法曹张万顷宣读圣旨。杨慎名见慎矜赐自尽,大哭,然后知道慎馀及自己皆赐死,反而冷静下来。
杨慎名曰:“今奉圣恩,不敢抗旨,但以寡姊老年,请作数行书以别之。”寓揖颜真卿,颜真卿答应了。慎名神色不变,入房中作书曰:“拙于谋运,不能静退。兄弟并命,唯姊尚存,老年孤茕,何以堪此!”书后又数条事。又宅中作一板池,池中鱼一皆放之,遂缢而死。监察御史平冽赍敕至大理寺,慎馀闻死,合掌指天而缢。
杨慎矜三兄弟甚友爱,事寡姊如母,长得是一表人才,风韵高朗,时人称颂。
杨慎矜死前叹曰:“吾兄弟三人,尽长六尺馀,有如此貌、如此材而见容当代以期全,难矣!何不使我少体弱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