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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而我有何为 竟成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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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韦子春再次上山请李白,还带来银两新服,还有幕府李台卿的亲笔书信,言辞诚恳。李白就要下山,宗氏推说身体不适,再等等。

韦子春走后,宗氏说:“如果去了,前途未卜,难道你忘了幽州之行的凶险吗?”

李白说:“夫人多虑了,安禄山是叛贼,永王是当今天子兄弟,这是正义之师,必得到天下人的支持。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中,是每个大唐子民应尽的职责。”

宗氏道:“话虽如此,只是这些天我心惊肉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李白说:“可能是途中的惨状影响了你,不过我相信战乱很快会平息,百姓会重建自己的家园。”宗氏无语。

韦子春三次上山,还为李白准备了一乘肩舆。

韦子春说:“老兄啊,我也算是三顾茅屋,这次你不会拒绝吧?”

李白点点头:“辛苦韦兄弟了。”李白换上新衣,戴上新帽,倒也意气风发。回头看,宗氏红了眼圈,低头垂泪,李白有些黯然,吟:

王命三征去未还,明朝离别出吴关。

白玉高楼看不见,相思须上望夫山。

李白又作:

出门妻子强牵衣,问我西行几日归。

归时倘拜黄金印,莫学苏秦不下机。

浔阳江面上,舳舻千里。但见“云旗卷海雪,金戟罗江烟,聚散百万人……”看得李白是热血沸腾。永王为李白接风,在最大一条楼船上宴请诸侍御。鼓角争鸣,震动人心;指点江山,誓清幽燕;歌舞助兴,勾画锦绣前程。李白感觉如登黄金台,即兴作《在水烟宴赠幕府诸侍御》:

月化五白龙,翻飞凌九天。

胡沙惊北海,电扫洛阳川。

虏箭雨宫阙,皇舆成播迁。

英王受庙略,秉钺清南边。

云旗卷海雪,金戟罗江烟。

聚散百万人,弛张在一贤。

霜台降群彦,水国奉戎旃。

绣服开宴语,天人借楼船。

如登黄金台,遥谒紫霞仙。

卷身编蓬下,冥机四十年。

宁知草间人,腰下有龙泉。

浮云在一决,誓欲清幽燕。

愿与四座公,静谈金匮篇。

齐心戴朝恩,不惜微躯捐。

所冀旄头灭,功成追鲁连。

李白随楼船东进,永王并没有为李白封一官半职,可李白已沉醉在高涨的爱国热情中,写下:永王正月东出师,天子遥分龙虎旗。

楼船一举风波静,江汉翻为雁鹜池。

又写:

雷鼓嘈嘈喧武昌,云旗猎猎过寻阳。

秋毫不犯三吴悦,春日遥看五色光。

再写:

王出三山按五湖,楼船跨海次陪都。

战舰森森罗虎士,征帆一一引龙驹。

接着写:

试借君王玉马鞭,指挥戎虏坐琼筵。

南风一扫胡尘静,西入长安到日边。

李白东进途中,激情澎湃写下十余首诗,他觉得“西入长安到日边”很快就要来到。

此年正月(757),安禄山为其子安庆绪所杀,安庆绪自立为帝。此年长安陷落,杜甫出走,途中为贼军所抓,复押到长安。杜甫在狱中写下著名的《春望》: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永王部在丹阳大战一场,对手不是安庆绪的叛军,却是淮南节度使高适部。原来,自永王领四道节度使,镇守江陵时,江淮租赋山积于江陵,永王有掌握长江沿岸支配之意图。肃宗命永王将其权归还于蜀,时玄宗在成都,让他陪在玄宗左右。永王不答应,肃宗以为永王有异心,以高适为淮南节度使,兴兵讨伐永王,永王战败。李白自丹阳郡南奔,写下《南奔书怀》:



遥夜何漫漫,空歌白石烂。

甯戚未匡齐,陈平终佐汉。

欃枪扫河洛,直割鸿沟半。

历数方未迁,云雷屡多难。

天人秉旄钺,虎竹光藩翰。

侍笔黄金台,传觞青玉案。

不因秋风起,自有思归叹。

主将动谗疑,王师忽离叛。

自来白沙上,鼓噪丹阳岸。

宾御如浮云,从风各消散。

舟中指可掬,城上骸争爨。

草草出近关,行行昧前算。

南奔剧星火,北寇无涯畔。

顾乏七宝鞭,留连道傍玩。

太白夜食昴,长虹日中贯。

秦赵兴天兵,茫茫九州乱。

感遇明主恩,颇高祖逖言。

过江誓流水,志在清中原。

拔剑击前柱,悲歌难重论。

李白在途中被抓,投进浔阳监狱。李白蓬头垢面,一下子苍老不少。自己不过是想报国,自己不过在永王船上呆了一个月,自己没得一官半职,不小心卷入这场皇权之争中,而今身陷囹圄,不见天日。现在已是春天,小草该绿了吧,这墙边的草还是灰色的。外面阳光灿烂,狱内却是冷若冰霜。老伴不知身在何处,孩子不能相见。为什么荆棘在,桂树折?为什么凤被囚而鸡得宠……李白一腔悲愤,尽在《万愤词投魏郎中》。

李白度日如年,内心十分纠结:不见亲人,远离朋友,忍受孤独,承受折磨。想哭,没有泪水;想吼,没有力气;想说,无人懂我。就想一只病虎,偏偏倒倒走路;就像一味中药,混在百种药材中煎熬。但在内心深处,有一股气流在涌动,在膨胀。

李白想:不能坐以待毙,高适不是做了节度使吗,让他向朝廷求求情。李白给高适写了一封信。

高适接到李白的信,心情很沉重:李白啊李白,你真是糊涂。自古帝位之争,就相当残酷。子杀父,父杀子,兄弟相残,多的是。现在你就陷入了兄弟皇权之争,我怎么帮你?昔日是朋友,今日却是敌人。哎!李白啊李白,你只能听天由命了。

李白没有等到好消息,却是两个差人走过来,拿着铁链。

李白问:“你们这是要干嘛?”

那个胖胖的差人说:“还能干什么?你参加谋反,罪当斩,戴上吧。”

另一人说:“是啊,我们会通知你的家人和你见最后一面。”

李白的心掉到冰窖里。

李白更加思念夫人宗氏,悔不该当初不听她的劝告,遭此横祸,李白写下:

闻难知恸哭,行啼入府中。

多君同蔡琰,流泪请曹公。

知登吴章岭,昔与死无分。

崎岖行石道,外折入青云。

相见若悲叹,哀声那可闻。

刑场上,围观者数百人。

人们议论着。

“那人是李白吧?”

“没错,是大诗人李白。”

“他怎么会谋反呢?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肯定是冤枉的。”

李白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衣服,头发也被宗氏梳得很整齐。此刻的李白反而异常的平静。

宗氏也没有哭,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了。

宗氏倒上一杯酒,送到李白嘴边,柔声说:“相公,咱们夫妻一场,虽然聚少离多,但我坚信你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做出有害国家的事。”

李白笑了:“还是你最懂我,就算天下人都不相信我,你也会相信我。能娶你为妻,李白死而无憾。”

宗氏说:“就算倾家荡产,我也要为你鸣冤。来,喝了这杯。”

晴朗的天空突然涌来一大团乌云,隐隐有雷霆之声,地面一下子变黑了。紧接着刮起一股大风,树叶簌簌而下。

行刑官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天气,怎么会打雷啊?莫非李白真有冤情。只是上面有令,不得不执行。午时三刻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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