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明哲保身
秦卓峰伸手擦拭嘴角血迹傲然说道:“你的祖先跟随铁木真忽必烈这般禽兽杀戮宋朝百姓妇孺老幼便是伟大征服我们杀你族人便是十恶不赦这却是什么狗屁不通的歪理你这身医术不是來自我华夏祖先又曾使得多少你的族人得以活命”他昔日跟随蓝玉大军奇袭庆州前曾目睹这个部族汉子以针灸手法治疗和蓝玉手下亲兵血战的三族骑士自然能看出这个武功高强的汉子武功医术皆出自于中土
拓羽心中对朱权秦卓峰等人充满仇恨此时听得对方这般冷喝脑海中陡然回想起昔日自己幼小之时曾跟随在元朝担任太医的父亲阅读的医术脑中电光石火般闪现过《皇帝内经》《神农本草经》《难经》《伤寒论》上所述诸般救死扶伤的法子吗医者父母心的道理回想那些草原上不肯归顺瓦剌的大小部族给卫拉特骑士自己的族人杀得血流成河的惨状回想自己所用汉人医书中的法子救活的那些族人回想起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其他部族之人脑海中不禁一片混乱冷汗津津而下低垂的左手虽则依旧牢牢握住了锋利的弯刀却再也沒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抬起嘴角微微沁出鲜血原來他适才激斗之中毕竟沒能卸开秦卓峰左掌猛击内伤之下再受秦卓峰言语相激却是无可辩白心神大乱之下伤势已然加重
朱权怀抱女儿耳边听得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心中却是祥和一片凝视拓羽冷冷说道:“你走吧永远不要以你那一身汉人祖先的武功來杀戮他们的子孙后代”他虽则历经征战见惯了大军厮杀的惨烈场面心肠坚硬处早已今非昔比心中却所实在不愿在女儿降临人世的今日夺人性命
眼见拓羽默然转身离去背影消失于夜色之中秦卓峰笑吟吟的转身來到朱权身侧正欲接过婴儿逗弄之际突然省悟起自己衣襟上犹自沾有血迹忙不迭的收回手來找方劲松索要治疗内伤的丸药服下回转自己的卧房静养
朱权眼见师傅受伤颇重需要静养伤势无可奈何下便即吩咐王府下人于花园中再设几桌酒席宴请方劲松风铁翎军中弟兄手足独自抱着女儿朝徐瑛所在的卧房缓缓而去
徐瑛先前眼见女儿出生后不哭不闹心中极为担心是以让丫鬟将女儿抱出房外让朱权看看此时眼见朱权抱着女儿回转坐在床侧忙不迭的伸手将之接回怀中嗔怪道:“有你这般当爹的么让女儿在外面吹这冷风若是生病了我绝不与你干休”
朱权眼见蛮不讲理的徐瑛静卧在床面上尽显疲态一双明亮的大眼之中却满是闪烁着初为人母的兴奋和喜悦不禁甚是怜惜笑了笑沒有说话
“丫头已然出生你须得给给她取个名儿才好”徐瑛将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哺乳眼见朱权眼见自己生了个女儿面上却沒有丝毫失望之色心中依旧略微有些忐忑不安这般轻言细语的说道
朱权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苦苦思忖想要给女儿想一个秀气文雅的名字
徐瑛眼见朱权皱眉不语倒是会错了意以为夫君因为自己所生的是女儿心中失望下闷闷不乐禁不住幽幽叹息一声
眼见徐瑛面现幽怨之色朱权突然猜知了她的心意伸臂将母子二人牢牢拥入怀中笑道:“你这般辛苦方才生下女儿这个冠名权便留给你吧”
徐瑛虽则对朱权口中这个莫名其妙的冠名权感到有些不解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螓首伏于朱权怀中轻声说道:“我生下女儿你不会不喜吧”
朱权闻得此言笑着在爱妻天鹅般的颈子上轻轻一吻失笑道:“女儿好啊待得她长大成人出嫁之时我们便可在她的夫婿家重重收上一笔彩礼”
徐瑛虽知朱权不过是信口胡说的调笑仍然嗔怪不已转头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后佯怒道:“将自己的亲生女儿视若货物待价而沽你这个市侩商贾般的爹倒也当真可恶至极”适才担心自己沒有生下儿子后朱权不喜的担心却也烟消云散再无踪影徐瑛凝神细想之下突然展眉笑道:“这丫头便跟我的名儿叫做朱瑛吧”
朱权紧紧抱着妻女眼见爱妻面上笑颜如花一脸幸福的样儿心中只觉难以言表的宁静祥和浑然忘记了不过片刻之前,王府之中还是刀光剑影满心希望时间永远停顿在此时此刻才好
夜色笼罩下的应天城漆黑的长街上火把闪烁走來一队百來人手持长矛的明军士卒为首的百户生得膀大腰圆腰配战刀率领手下兵卒沿着青石铺就的长街巡夜而去自两个月以前凉国公蓝玉因谋逆之罪被处死应天城都指挥使陈忠已然奉旨率领麾下兵马连同锦衣卫在全城施行宵禁
两条街外宽大的颖国公府邸书房之中一个身穿青衫常服两鬓斑白的老者静坐书桌之前看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回想蓝玉谋逆案在朝中所带來的腥风血雨心情沉重异常郁结不堪长长叹息一声
一个身穿金吾卫禁军千户甲胄服饰甚是英武的青年缓步步入书房对那老者躬身道:“爹孩儿回來了”
傅有德眼见自己的儿子傅让自宫中换防回家微微颔首下却沒有说话
傅让看了看心事重重的父亲略微犹豫之下还是轻声说道:“孩儿归家途中在长街之上遇到喝得烂醉如泥的定远侯爷便将之搀扶回府歇息侯爷在客厅吵闹不休不肯去客房歇息” 原來他回家途中在家门不远处街上偶遇酒醉的定远侯王弼念及其乃是昔日自己父亲部下目下应天城中因蓝玉案搞得风声鹤唳王便将其搀扶回府以免惊动巡夜的锦衣卫兵马惹出更大的乱子
傅有德听得儿子这般说不禁略微皱眉站起身來缓步走出书房
当父子二人步入客厅之时却见满脸酒色神志不清的王弼伸手桌子掀翻四顾之下客厅中桌斜椅倒狼藉一片几个府中丫鬟下人战战兢兢的缩于一旁不敢靠近前來
傅有德眼见王弼势若疯虎之态伸手接过一个丫鬟手中的热茶将之狠狠泼在王弼面上怒喝道:“你小子莫非吃了雄心豹子胆竟敢來老夫家中撒野”
王弼自捕鱼儿海大捷班师回朝后,便一直奉旨在外练兵半月之前奉命回京之际这才知晓蓝玉已然身陷谋逆之罪身死他和蓝玉情同手足深知其虽则性子桀骜好胜却绝不可能做那造反之事肝肠欲裂下无处倾诉心中伤痛日日在外宿醉今夜迷迷糊糊的被人搀扶到颖国公府邸酒意上涌下难以自抑只想大吵大闹一番纾解胸中情怀他此时给热茶当头一激略微清醒之下耳边听得熟悉的怒喝之声依稀见得昔日率领自己蓝玉沐英剿灭元朝余孽梁王十万元军平定云贵的统帅傅有德横眉怒目下驻足面前颓然坐到在地虎目淌泪悲声道:“蓝兄弟他是冤枉的陛下春秋日盛我辈恐无善终亦”
傅有德眼见这个历经征战在沙场上纵横无敌的老部下大明军中威名赫赫的双刀将王弼满面惨痛之色长长叹息一声只觉心中悲凉无限
深夜之中傅让驻足书桌之旁一面磨墨一面打量着两鬓斑白的傅有德轻声劝道:“爹您年事已高还是早些歇息吧有事明日再说”只从蓝玉案爆发后他深深感到昔日那个平日里雷厉风行的父亲不过短短两月已然苍老了许多
傅有德对儿子的话彷如不闻笔走龙蛇般一气呵成写完了一封奏折轻轻将毛笔放置笔架之上将奏折递给了傅让
傅让接过细看后面上禁不住略微变色低声问道:“爹陛下对功臣宿将侵占民利之事最为深恨您辞官的奏折上却请陛下将老家怀远的田地千亩赐予我家岂不是火上浇油么”原來傅有德的这封奏折向洪武皇帝诉说自己年老体衰意欲解甲归田回到故乡怀远养老言辞恳切之间更恳请朱元璋将良田千亩赐予自己
傅有德颓然坐到椅中微微摇头苦笑道:“宋时岳武穆虽披肝沥胆一心直捣黄龙不免有风波亭之祸黄天荡一战杀得金兵血流成河的韩世忠却得以善终同为名将结局截然不同你可知这是何故”
傅让听得父亲答非所问不禁狐疑摇头以示不解
傅有德微微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身为将帅者若再如岳武穆一般不好财货不贪女色纵然一心为国尽忠却难免使得身为人君者猜忌疑其另有大志适得其反下必遭其祸为父身为大明朝开国宿将功臣哪里还将些许田地放在眼中索要良田之举不过是效法韩世忠向皇帝所要财帛田地表明自己心无二志让君臣之间得以善终罢了”
傅让眼见这个昔日里统帅大军下西蜀平定云贵叱咤风云的父亲眼见蓝玉案在朝中掀起的腥风血雨后竟作此苦心孤诣自毁名声的举动目中禁不住隐含泪光
原來颖国公傅友德有四个儿子长子傅雍身为军中指挥同知,在外练兵二儿子过继给了弟弟傅友仁四儿子傅添锡跟随他征讨元朝梁王之时战死沙场因此对膝下两个儿子傅雍,傅让特别疼惜他自青年时和鞑子沙场厮杀历经多少生死险恶早就不惧个人生死素來是个宁折不屈无所畏惧的性子但念及儿子孙子以及满门老幼还是甘愿自毁名声这般委曲求全之举不过是为了两个儿子以及满门老幼情愿留下一个侵占民利的恶名也要以此所要赐田之举向当今大明朝的皇帝朱元璋委婉表明自己绝无反意
第二日午后时分紫禁城御书房中身穿五爪龙袍面色阴晴不定的洪武皇帝朱元璋独坐书桌之后心情沉重难以言表原來数日之前云南巡抚急报京师镇守云贵的西平侯大都督府同知西平侯沐英获知懿文太子朱标病逝后伤痛不已进而忧患成疾不过半月便即病故
朱元璋念及自己念及云贵毗邻安南各族杂居之地极易滋生叛乱不但降旨将沐英归葬京师追封黔宁王谥昭靖配享太庙亦且让沐英长子沐春承袭西平侯爵位升任大都督府同知世镇云南
朱元璋顺手拿起书桌之上來自颖国公傅有德的奏折细看眼见傅有德恳请自己赐田之事回想自己早朝之时当着满朝文武申斥之举心中不禁怒气渐生他放下手中奏折后略一沉吟间回想起自己昔日听闻战国时候秦国名将王翦统帅秦国数十万大军出征楚国之时屡屡遣人回秦都咸阳向秦皇嬴政请赐财帛田地的故事已然对颖国公傅有德此举中急流勇退之意了然于胸沉吟良久后将候命在书房外伺候的薛京唤了进來命他到颖国公府邸传旨让颖国公傅有德今夜赴宴奉天殿
薛京前脚离开之后身穿锦衣卫指挥使飞鱼服的蒋贤在小宦官的通禀之后步入书房低声奏禀昨夜定远侯王弼酒醉后在颖国公府邸客厅所言竟是子字不差
朱元璋听闻王弼竟敢作如此言语双目中寒光闪烁
黄昏时分傅有德穿戴整齐官服步出府邸跨上骏马在一众卫士护送下缓步前行前往紫禁城洪武门他自早朝时因赐田之事给朱元璋当着满朝文武申斥之时已然心知肚明自己在劫难逃念及身为金吾卫禁军千户的儿子傅让尚在宫中值守不禁肝肠寸断回想自己散朝后亲笔书写的信夹杂在一众货物中由家人携带出城前往千里之外交予身在千里之外,担任指挥同知的长子傅雍心中又不禁略感老怀弥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