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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爱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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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自宋国公府邸查抄兵器数千冯胜事涉谋逆之罪凡军中蓝玉傅有德冯胜旧部将校不论官职大小若有异动者准予诸王临机决断便宜行事”洪武皇帝朱元璋那熟悉的笔迹在圣旨上这般写道

所谓便宜行事云云朱权自然明了朱元璋的意思回想起才嫁给自己的冯胜爱女冯萱心中左右为难下不禁难以决断若是冯萱知晓自己父亲给洪武皇帝冤杀自己岂不成了他杀父仇人之子这却叫她如何自处脑海中回想自成亲以來冯萱从未提及自己的父亲显见得内心之中对于冯胜将其嫁于自己为妾之事难免耿耿于怀若是自己隐瞒于她已然不在人世的冯胜这番慈父之情只怕便会永远给她的女儿误会成结交权贵的举动

踌躇良久之后朱权站起身來将密旨收入怀中推开房门朝外走去心中悲叹忖道:这世上最为伤人的或许就是真相

冯萱以小刀小心翼翼的将竹管侧面的圆孔削了两下吹奏两下后禁不住蹩起娥眉显见得对音色不甚满意又拿起刀來略作修改原來她昨日不慎将自己的竹笛摔出裂缝无奈之下只得让王府总管马三保寻了一根粗细适宜的竹子來打算亲手再做一根笛子

朱权步入房中端坐冯萱身侧桌旁将怀中密旨取出放置桌上后眼见冯萱一双澄澈的秋水中流露出两分喜悦之情只觉心如刀绞欲语还休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一个字來

冯萱拍掉手上的竹屑后站起身來给朱权斟了一杯茶后陡然发现默然不语的夫君气色极差似乎满怀心事一般转头看了看桌上心中不禁狐疑她昔日在家中也曾见过父亲摆设香案接旨知晓这般黄绫制作的只可能是皇帝旨意暗想朱权满怀心事之状多半和旨意有关忍不住伸手取过圣旨展开查看

“锦衣卫自宋国公府邸查抄兵器数千冯胜事涉谋逆之罪……”映入眼帘的字迹犹如雷轰电闪般击碎了她的芳心冯萱陡然见此噩耗娇躯颤抖下难以自已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现过昔日在大同之时父亲冯胜逼迫嫁于朱权的那一幕幕情景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何自幼对自己百般疼爱的父亲为何回转应天之前为何强迫自己嫁于朱权泪眼朦胧中见得密旨上鲜红的玺印仿佛便是一群锦衣卫不由分说冲进自己家中杀死自己父亲哥哥后流淌满地的鲜血

朱权眼见冯萱面色大变下心中不忍站起身來伸手拉她之际却给冯萱以衣袖重重拂开抬头见到对方双眼中的仇恨之情不禁呆在了当地

“不知殿下如何发落罪臣之女”冯萱面颊之上两行清泪划过冷冷说道

朱权闻得她如此言语胸中犹如万箭攒心般呆立当地

冯萱万念俱灰下暗自忖道:爹女儿來找你了右手将圣旨放置桌上之际悄悄拿起了小刀趁着朱权不备之际反手一刀朝自己颈项狠狠刺去

朱权眼见冯萱眼中闪过绝望悲愤之情神情和昔日王二虎蓝玉一般无二心知不妙下右手电光石火般探出后发先至的牢牢握住了对方右手腕情急之下已是使出了几分内力

冯萱乃弱质女流手腕吃痛下五指一松刀子便即落地寻死不得下胸中悲伤之情更是犹如泉涌般不可自己转身扑在床上痛哭失声

朱权心惊肉跳的俯身拾起刀子自窗口远远掷出缓步來到冯萱身侧不由分说将其牢牢抱在怀中沉声说道:朱元璋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的仇人

冯萱挣扎不脱下闻得此言回想他洞房花烛夜时也曾如此说來当时闻听此言只将朱权此话当做了酒后疯话此时再听得如此言语全然沒有了当时的柔情蜜意只觉胸中仇恨之念犹如滔滔江水汹涌而來恨声道:“你骗我”张口狠狠在朱权肩上咬下

爹女儿这就给你报仇这个念头在冯萱心中默念不下十余次每次伸手触及仰卧床上安睡的朱权胸口砰然心跳回想数日來他待自己的柔情蜜意纤手中的剪刀又不由自主的放下一片柔肠早在爱恨之间寸断

清晨时分朱权迷迷糊糊下觉得身侧空无一人脑中一个激灵下清醒过來眼见卧房中只余自己一人冯萱已然不知所踪手忙脚乱的穿上衣衫快步朝外行去

后花园中寻得一圈后眼见那个娇怯怯的背影独坐亭下朱权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缓步走到冯萱身侧坐下口中想要说些什么安慰之词只觉苍白无力欲语还休下只得默然不语

沉默良久之后朱权柔声道:“你爹一番良苦用心想來你已然知晓活下去才不会辜负他老人家在天之灵”昨夜冯萱自杀之举虽则被他及时出手拦阻思之依然颇为后怕思虑再三后还是忍不住这般宽慰道

时光匆匆自懿文太子朱标逝世皇太孙朱允炆给洪武皇帝朱元璋昭告天下册封为大明朝的储君已然过去了两年有余波及一公十三候的蓝玉谋逆案虽依然有余波不时荡起弄得勋贵武将祸及满门却和平民百姓无涉这年头平民百姓只求衣能蔽体食能果腹有了冤屈能找着地方伸冤告状便是于愿足矣

熙來攘往的大街一侧矗立着一座信国公府邸此时门口正自矗立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拱手肃礼下恭请一个身穿明军指挥同知官服的大汉翻身上马

遥望那明军将领远去的背影青衫中年心中微微叹息转身朝一侧府中管事交待几句后便即缓步朝自己府中走去

青衫中年郁郁独行穿过数重院落后來到了一处卧房之中眼见白发苍苍衰弱不堪的老夫静卧床榻之上静静注视着自己青衫中年关切问道:“爹你老人家今日气色比之往日好了许多”

老人轻轻咳嗽几声后看了看儿子面上神情有气无力道:“今日有几个客人到访”

青衫中年闻言忙即答道:“已然遵照您老吩咐推说您抱病在身卧床静养将礼物尽数退回”

老人眼见儿子面上带着不甘之色满是沧桑的面庞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笑意

“爹您老也真是的昔日军中旧部朝中各位大人前來探病尽数让儿子挡驾不见也就是了这般礼物尽数退还的举动岂不让人觉得咱们汤家拒人千里之外大失礼数么”青衫中年自父亲奉皇帝陛下旨意回转应天之后每日里遵从严父教诲将朝中一干前來探病的文官武将的礼物尽数退还心中难免有些埋怨之情正所谓礼多人不怪这年头上至公卿下至黎民百姓谁家沒有知交故旧老父这般举措难免让人家觉得自己一家不知人情世故眼见老父默然不语他又大着胆子接道:“想那身故后给陛下谕旨封为开平王的常老将军可谓世人皆知的开国勋戚名气仅在中山王徐伯父之下谁人知晓您老人家昔日在濠州的红巾军中追随陛下打江山之时这位开平王尚不知身在何处”

原來这卧病在床的老人便是昔年和徐达一同追随朱元璋迫降方国珍俘获陈友定后追随颖国公傅有德兵发蜀中突破瞿塘峡天险兵临重庆城下使得夏国皇帝明升出降积功封爵信国公的汤和这个青衫中年却是他的长子汤业

汤和听得儿子这般说话轻轻叹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祸福往往便在一念之间你也是有儿有女身为人父之人却还看不透这句老话么”

汤业耳闻老父言语回想起已然不在人世的开平王常遇春的妻弟凉国公蓝玉宋国公冯胜颖国公傅有德回想起自己父亲奉旨自老家濠州钟离回转京师心中顿生忐忑不安之情轻声问道:“爹您说陛下这般召您回京莫不是莫不是……”

正在此时父子二人耳中传來一阵脚步之声

汤业回首看去眼见府中管事便即将尚未说完的话咽回了肚中皱眉问道:“何事”

“启禀老爷大少爷有客到访”管事在卧房门口驻足躬身禀道

汤业闻言站起身來皱眉问道:“朝中哪位大人到访请到客厅奉茶我这便过去”

头发花白的管事低声道:“不是朝中大人到访是一个年龄和老爷差不都的老人家只说是昔日和老爷同在濠州郭子兴元帅帐下效力的老兄弟”

汤和年老体衰和儿子言语一会儿后不禁神困力乏闭目养神此时闻得管事言语双目豁然睁开追问道:“你说來人是谁”

管事忙即快步步入卧房在汤和床前躬身禀道:“他并未说姓甚名谁只说当年曾和老爷同在濠州郭子兴元帅帐下红巾军效力今日特來探望”

回想昔日自己在郭子兴麾下效力之时知交不过三人而已中山徐达已然逝世汤和闻言忙即对儿子吩咐道:“快扶爹起身更衣前去见驾”

汤业忙不迭将父亲搀扶起床一头雾水的问道:“见驾”

汤和闻言心中一清回想当今皇帝到府却未表明身份显见得不欲大肆张扬忙即改口道:“你前去客厅请來客到此相见”

汤业眼见老父如此郑重其事虽则依旧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还是谨遵父命让管事搀扶父亲起床更衣自己前去客厅见客

待得汤业引领那身穿布衣的老者和其年约三十余岁神情漠然的随从回到卧房之前却见老父汤和对那老者叩首道:“微臣汤和参见陛下”

汤业眼见老父如此君臣大礼脑中轰然之下顿时苍白一片忙不迭在父亲身后跪下大礼参见朱元璋

朱元璋微微颔首道:“鼎臣贤弟你持家有道令郎和府中下人倒不似其他重臣勋戚家中那些小子一个个仗着家中的势头飞扬跋扈目中无人”

汤业闻言不禁回想起自父亲抱病辞官回归濠州钟离的老家后曾三令五申要家中一众子女仆役不得在乡里仗势欺人此时眼见当今洪武皇帝陛下微服到访口说什么教子有方额头汗水更是不知不觉沁了出來

朱元璋伸手搀扶汤和起身仔细打量对方老态尽显神气虚弱不堪的气色叹道:“你且回床上歇息朕今日來你府上便是叙叙旧咱们无须讲究君臣之礼”

汤和颤巍巍站起身來颤声道:“礼不可废微臣……”

朱元璋闻言不禁皱眉转头对身后锦衣卫指挥使蒋贤淡淡言道:“还不搀扶信国公回房”

蒋贤闻言心领神会上前搀扶汤和朝房中行去右手有意无意之间轻轻搭在脉门之上他虽则不通医术却是武功深湛之辈自能从脉息之间看出端倪

汤和深知朱元璋那不可违拗的性子也就不敢再推辞在蒋贤的搀扶下回到卧床躺下

朱元璋在汤和床际的椅子上落座之后转头对蒋贤淡淡言道:“朕和老兄弟叙叙旧你且退下”

汤业眼见皇帝如此吩咐便即知情识趣的躬身告退和蒋贤步出卧房带上了房门

约莫一炷香时光后汤业在恭送朱元璋君臣二人步出自己府邸后情不自禁伸袖抹了抹额头冷汗快步朝自己父亲卧房而去

待得步入房中之时汤业眼见桌上赫然有一封书信心中不禁奇怪转头对仰卧床上的老夫低声说道:“爹这封信从何而來”

闭目养神的汤和闻言缓缓睁开双眼奇道:“信”

汤业眼见父亲神情竟似也不知这封信从何而來忍不住伸手将那封已然发黄显见得有些年月的书信展开交到父亲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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