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逼迫
“我与常大人商议一下,看看如何配合。”陈皎儿与常在鲜打过交道后,越发觉得对方是个妙人。
好象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是一脸崇拜的样子。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没有一般读书人的那股酸劲,根本不知道对于他来说,有什么底限可言。
樱桃也抢着说道“小姐,还有我们呢,我们能做什么。”这段时间过的日子虽然紧张,但也前所未有的刺激,樱桃也变得愈发活泼起来。
“你们守紧门户,不要让人趁虚而入就对了。”陈皎儿听了常在鲜的话,低头缩在客栈里,而县衙的衙役也将客栈当成重点看护对象,三不五时来关照一二。
当晚,陈皎儿睡下后,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小个子窜上客栈的二楼,爬在陈皎儿的窗子外。从怀里掏出一根细细的竹管,慢慢捅开纸糊的窗户,往里轻轻吹着。
而里面的人,睡得甜香不说,还不时哼二句噫语。窗外的人越发得意,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已,居然有人愿意花这么高的价格请他来对付。
现在的有钱人真是越来越大方了,想到这里心里有些痒痒的,真想快点进去翻云覆雨一番。听说还是个黄花闺女,嘿嘿。
感觉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夜行人从外面拨开窗户,推开一个翻身轻轻落在屋内,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静候片刻,发现屋里只有越来越绵长的呼吸,夜行人脱下自己的衣服,一边脱一边往床上走去。
“嘿嘿,小美人,我来也。”张开手往床上扑过去。
“唉哟,啊。”整个身体被飞来一脚踢得撞到墙壁上,再弹到地上,撞翻了屋内的八仙桌,更打翻了一桌子的茶水。
还没反应过来,大门被“哐当”一脚砸开,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冲进来,三拳两脚将弹起来的夜行人重新又打得趴了下去。不管地上的人弓成虾米状,抱着肚子叫嚷,直接给捆起来架着走掉。
樱桃拦在陈皎儿身前,啧啧道“真快呀,奴婢都没看清楚,这样就捉走了。”
“大仁,你是怎么知道,今天会有人过来对付小姐的。”樱桃眨着眼睛,看着陈大仁,兴奋不已。
陈大仁腼腆的一笑“直觉。”
看樱桃还要再问,忙道“时间不早了,快点清理床铺让小姐休息吧。”
“哦,对,马上去。”樱桃想到床铺被陈大仁睡过了,小姐肯定没法再睡,赶紧进屋去收拾。
陈皎儿粲然一笑,总说樱桃是陈大仁的克星,谁知道谁是谁的克星呢。
至于直觉,陈皎儿倒不觉得这是玩笑话。如果不是直觉,他怎么会这么认定,自己的身份而没有一丝怀疑和询问。面对自己深藏的秘密,对方的表现好象理所当然一般,实在让人气馁。
经过连夜审问,夜行人能招的都招了,竟是纵横东南一带的采花贼,朝廷出了一百两银子悬赏的通缉犯。
是中间人出了大价钱让他动的手,没想到,竟会栽在临清这个小地方。次日,五花大绑招摇过市后,被押往京城受审。
出了采花贼被擒这一档子事,再陈元禄再请人办事,已经没有中间人敢应了。常大人摆出来的强硬姿态,让人望而生畏,明眼人谁会在这个时候,跟朝廷对着干呢。
在砸掉第N个茶杯后,陈元禄将一堆请柬都扔得远远的,大吼道“烧掉,烧掉,统统烧掉。”已经托病在缩在家好几日,明知道外面关于自己的丑事传得人尽皆知,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这些发请柬的,无一不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想到自己一世英名毁之一旦。陈元禄气得心肝胆无一不痛,偏这个时候,族中不安分的长老又开始蠢蠢欲动。
哼,想扳倒自己没这么容易。陈元禄心里想着,执掌族内事务几十年,根基深厚,岂是他们轻易就能动摇的。不过一点风流韵事,只要他不出头,过段时间自然就烟消云散了。
半夜,县衙里,小四穿着夜行衣,蒙着大半个脸将一个个布包,箱子往库房里搬。善伯点着数“我说小四,你不觉得这一身太特别,有些不适合吗。”
“我当然……唔。”一把扯下脸上让自己呼吸不畅,说话也不方便的黑布,喘口气道“你以为我想啊,是少爷非要小的穿上的。说什么晚上做偷偷摸摸的事,就一定要配合适的衣服。”
“一会走的时候跟在我后头吧,省得被人当贼捉起来。”善伯已经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感动得小四都快哭了。
第二天,陈家的管事慌慌张张赶到,被人拦在门外“不好意思,各位管事,老太爷说了,这几天风寒加重,不见客。你们过些日子再来吧。”
不论管事们将事情说的多么重要,老太爷的长随就是不松口,要知道,前天放进一个老太爷的好友,最后都被打了几十板子,现在还躺着呢。有了前车之鉴,谁还敢随便放人进去啊。
管事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知谁先开了头,问了一句“你们也是昨天半夜……”
“对啊,啊,你也是……”
正在管事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时,几个族中有威望的族老,跟族中仅次于族长地位的三老太爷一起走了进来。
“不好意思,各位族老,我们老太爷风寒加重,实在不便见客……”
“啪”回应他的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族中长老是客吗,见不见也是你这个奴才能插嘴的。”三老太爷眼睛一瞪,身后已有人上前,将长随一左一右架到一边,象扔沙袋一样随意扔到地上。
族老们威风八面往里冲,管事们可不敢,只能老老实实等在外头,眼巴巴看着。
“族长可真惬意,我们在外面处理烂摊子,你倒好,躲在家里喝茶看书,是不是后面还藏着个女人呐。”族老中性子最冲的四祖爷,与陈元禄年纪相仿,辈份却足足高了一辈。
无奈的叫了一声“四叔。”陈元禄将众人让进茶室。
特意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三弟,心中打起了鼓,可是想一想,又觉得单凭这件事想将自己拉下族长之位有些勉强。可他脸上的得意劲,看着就让人闹心。
“昨天一夜之间,族里十七间铺子一共被盗现银一千七百两,银票三千两,各种珠宝首饰折合二千一百两。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办。”三老太爷年仅五十,辈份又高,是出了名的理财高手,在族中一直颇有威望。
“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事。”陈元禄这个时候才忽然感觉到,似乎有一张对准自己的网,正越收越紧。
“你还不知道,身为族长,掌管着族中大小事务。居然连发现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还为了一点破事,象个娘们一样躲在家里装病。”四祖爷激动的脸都红了,白胡子一翘一翘,都快飞了起来。
“我已经报了官,常大人说会尽快破案,可没了现银,铺子里的周转怎么办。还有,这些管事都是族长您安排的,拿银子的时候您可是大头,现在出了事,一句不知道就想推托吗。”三老太爷咄咄逼人,冷笑连连。
陈元禄气得发抖,自己这么多年为族里劳心劳力,难道就是这样一个结果。想为自己说一句辩白的话,可是转头看看族老的脸色,心不断往下沉。
艰难吐出“这些银子我会先垫上,不会影响族里的生意。”
族老脸上露出理应如此的表情,却没有一个有起身的意思。三老太爷大咧咧翘起二郎腿道“陈氏一族在临清祖居已有二百多年,一向与当地父母官相处融洽,互惠互利才能长长久久。”
“三弟到底是什么意思。”多年族长的积威,发起火来也是气势十足。
没想到三老太爷气势一点不弱,大声道“意思是你得罪当地父母官,谋杀族中子侄,参与朝廷纷争,你想让陈氏一族为你陪葬吗。”
最后一句话,格外用力,一张老脸因为愤怒而扭曲。谁没有一大家子子孙后代,族长身为一族之长,最重要的就是要保证自己的立场绝对中立。
参与朝廷纷争,绝对是大忌之中的大忌。为什么陈氏能从前朝延续至大周朝,族中子弟入仕的入仕,做生意的做生意,欣欣向荣。就是因为前朝时不参与朝政,不站队不表态,所以才会在改朝换代后得以保存下来,还能发展壮大。
狎玩妓女他不怕,银两被盗他可以垫上,可是谋杀和参与纷争,他不敢认更不能认。
“你,你们没有证据。”慌不择言的陈元禄脸色煞白,脱口而出道。
“证据,你当朝廷破案呢,我们不需要证据,做没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家老五的事,是怎么摆平的,不谈均谕的死,就说他的女儿,当初是谁极力将她送到京城。人在做,天在看,真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一直沉默着的一位族老颤悠悠站起来,指着他骂道。
看到这位老者站出来,陈元禄彻底没了希望,抱头坐下,一时间涌上来的悔恨,愤怒还有一丝解脱交织在一起,将他烧成一团浆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