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钟氏来访
凤凰道：“一天一宿没合眼，我这俩眼皮儿都快粘上了。”
如燕笑道：“好了，快走吧。我送你。”
说着，二人手挽手向外走去。
狄仁杰望着二人的背影，微笑道：“如燕做事越来越老道了，好，好啊。”
李元芳道：“大人，等天黑了，我夜探沙府，一定要把公主找回来！”
狄仁杰道：“如果她不跟你回来呢？”
李元芳怒气上升，哼了一声：“大人放心，谅她也不敢！”
狄仁杰笑了笑，道：“元芳啊，你心里充满了愤怒，我看还是如燕去比较妥当。”
李元芳不服，争辩道：“大人……”
狄仁杰摆了摆手：“而且公主是个女孩子，如燕前去，遇到紧急状况也好处理。”
李元芳勉强点点头：“是。”
沙府后花园中一片寂静，风吹动竹林，发出沙沙的轻响。
远处灯影晃动，塔克手提灯笼，快步走过小桥，来到后园门前，用钥匙打开月亮门的铁锁，快步走了进去，‘咣当’一声，大门关闭。
假山后人影一闪，武元敏跳了出来，她活动了一下冻僵的身体，快步走到月亮门前，扒着门缝朝里面看了看，而后，转身爬上墙旁的一个槐树，从树杈窜上墙头，纵身一跃，跳进了园中。
园中静悄悄的没有人。
后堂屋檐下挂着一溜风灯。
堂门前一字摆着五辆尚未完工的马车。
武元敏快步走到后堂门前，伸手轻轻推了推门，里面反锁着。
武元敏失望的叹了口气，四下寻找着。
忽然，摆在堂门前的马车进入额视线，她眼前一亮，快步走到马车旁，回头看了看，迅速打开车门跳了进去。
车厢内非常小，只能容一个人半躺着。
武元敏看了看，脸上露出了笑容，她回手关闭车厢门，裹紧外衣，靠在车厢壁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狄府中静悄悄的，狄仁杰在堂中端坐榻上，双目紧闭。
柳条巷瘆人的白骨、善金局反常的马车、神秘失踪的银匠案……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
李元芳扒着门缝往里看着。
脚步声响，曾泰端茶走了过来，他轻轻拍了拍李元芳的肩膀，李元芳转过头来。
曾泰指了指堂中，李元芳点点头。
李元芳轻声道：“自打回来以后就钻进正堂，一个多时辰了，不吃不喝。”
曾泰道：“是呀，茶都送了第四遍了。哎，元芳，你把回来之后的事情，对我说说。”
李元芳点点头，看了看堂中，拉着曾泰走到一旁，坐在台阶上。
狄仁杰双目紧闭，脑海中恰似风驰电掣，经过的事如闪电般飞掠而过。
猛地，一个画面定格在眼前……
他回忆起那日在沙府中与沙尔汗关于铁勒的对话。
狄仁杰问道：“哦，老夫记起了。阿史那社家族在前隋文帝初，投顺了当时的朝廷。后因平定******有功，龙朔年间，被封为左屯卫大将军。显庆初步真擢流沙道安抚大使，招降了突厥咄陆部。”
沙尔汗道：“大人真是好记性，正是。”
狄仁杰道：“是步真招降了铁勒？”
沙尔汗道：“是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铁勒在洛阳有亲戚吗？”
沙尔汗道：“听说，他的亲族家人都在处木昆一役中战死了。”
……
狄仁杰猛地张开双眼：“步真！”
‘砰’的一声，堂门打开，李元芳和曾泰冲了进来，二人对视一眼，李元芳道：“大人，您说什么？”
狄仁杰站起身来，笑道：“我说步真！”
李元芳和曾泰莫名其妙的对视一眼：“步真？”
狄仁杰道：“还记得，我们一探沙府之时，沙尔汗曾提到阿史那社步真。”
曾泰道：“阿史那社步真是谁？”
狄仁杰道：“显庆四年，是他在鹰娑川招降了铁勒。这样，元芳、曾泰，你二人分头前往兵部和吏部，请他们替我查一查左屯卫大将军步真现在的下落。”
李元芳、曾泰道：“是。”
说着，二人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长长的出了口气，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门声一响，管家狄福快步走了进来：“老爷，有位客人前来拜访。”
狄仁杰一愣：“哦，是谁？”
狄福道：“他穿着黑斗篷，不肯说自己的姓名，只是让小的将这个交给您。他说您一看就知道了。”
说着，他将手中的名帖递了过去，狄仁杰接过看了看，登时双眉一扬：“快请！”
狄福转身跑出门去，不一会儿便带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狄仁杰迎上前去：“夫人。”
黑斗篷揭下风帽，正是钟氏，她快步上前，盈盈下拜：“国老。”
狄仁杰赶忙道：“不必多礼。夫人夤夜来此，是不是府里出事了？”
钟氏长叹一声：“国老，这两天妾身总是噩梦连连。”
狄仁杰关切的问道：“哦，什么噩梦？”
钟氏满面戚容的道：“妾身每晚都梦见亡夫沙尔汗站在面前，痛斥妾身不贤。”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钟氏道：“这几日，妾身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只要太阳落山，便觉心惊胆战。”
狄仁杰道：“夫人，梦由心生，你不必过于当真。”
钟氏道：“可切身不知道，那究竟是不是梦！”
狄仁杰疑惑道：“怎么讲？”
钟氏道：“前夜大雷雨，妾身梦见亡夫满面血污贴在我的脸上，他的皮肤冰凉，脸上的味道腥臭难闻，太、太可怕了。妾身真的难以判断，那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之中的事。”
狄仁杰诧异道：“夫人在梦中能够感觉到冰凉和血腥？”
钟氏双眉愁锁：“正是。”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那就说明，那并不是梦。”
钟氏一声惊叫，不由站起身来：“国老，国老说什么……”
狄仁杰一扬手：“夫人不必惊慌，本阁也只是以常理推断，人在睡梦之中，是无法感受到触觉和味觉的。如果，你真的感到了冷和臭，那就说明，你看到的是真实发生的东西，而不是梦境。”
钟氏颤抖着，缓缓坐下，道：“也许、也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外子以葬身火海，怎么可能跑到榻旁有我讲话？”
狄仁杰深吸口气，没有说话，钟氏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国老，还有一事。”
狄仁杰道：“夫人请说。”
钟氏道：“昨夜大雨，夜半时分，妾身听到后园之中有响动，于是便冒雨前去探看……只见我家后园灯火通明，五辆马车停在后堂门前。数十名工匠在十几名手持钢刀的黑衣人监视下，手持铸瓢往来于后堂和马车之间，将铸瓢中盛放的东西都倒在马车的车厢壁上。当时雨太大，别的我也看的不是十分仔细。但大概情况就是如此。”
狄仁杰惊道：“数十名工匠？”
钟氏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夫人看清了究竟有多少工匠吗？”
钟氏摇了摇头：“那些工匠往来于后堂和马车之间，匆匆忙忙，难以辨清，再加上距离太远，风雨又大，因此……”
狄仁杰接过钟氏的话：“他们手中拿着类似瓢的东西，向五辆马车上浇着什么，周围还有手持刀枪的看守……”
钟氏道：“正是。”
狄仁杰听罢点了点头。
钟氏长叹一声：“国老，不知为什么，最近我总觉着府中的人和事都非常诡异，尤其是那个塔克，整天神神秘秘，真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有时妾身甚至感觉，是不是外子并没有死，而是躲在什么地方在暗中指挥。”
说着，她不禁浑身一抖。
狄仁杰道：“夫人，你提供的这个情况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谢谢你。”
钟氏施礼道：“国老言重了。妾身说过，帮您也是帮自己，谁也不愿意整天生活在恐惧和迷雾中。”
狄仁杰点了点头：“夫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钟氏道：“国老但讲无妨。”
狄仁杰点点头：“目前发生在善金局和你府中之事，并没有你看到的那样简单。回府之后你要一切小心。”
钟氏望着他，疑惑道：“国老的话，倒令妾身有些不解了。”
狄仁杰道：“以后，你会明白的。”
说着，他将名帖递给钟氏：“一旦发现情形不对，立刻派人告诉我。”
钟氏点了点头，起身道：“那国老，妾身就告辞了。”
狄仁杰道：“我送夫人。”
钟氏赶忙道：“不敢劳动国老大驾，妾身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狄仁杰点点头：“那就恕不远送了。”
钟氏点点头，带上风帽，快步走出门去。
狄仁杰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出了口气，喃喃地道：“数十名工匠，用瓢往五辆马车之上浇东西……这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双眼一亮，抬起头来：“难道是失踪的银匠！”
他马上又摇了摇头：“不，不，如果是银匠，他们为什么要用瓢往马车上交东西呢，这不是银匠该做的事呀？”
窗外滚过一阵闷雷，狄仁杰抬起头来，静静的思索着。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沙府笼罩在一片雨雾之中。
马车里，武元敏睁开惺忪的睡眼，猛地，她坐起身来，惊恐的向外望去。
马车外，雷声雨声混合着嘈杂的人声，乱成一片。
武元敏倒吸一口凉气，趴在窗边，向外望去。
一道闪电亮起在车窗前，车身猛地一晃，武元敏身体歪斜，头重重的撞在车厢壁上，额头处发出‘哧啦’一声轻响，武元敏一声低呼，赶忙退开半步，伸手想自己额头处摸去。
额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烫得脱掉了一层皮，疼的武元敏直咧嘴。
她惊诧的响车厢壁摸去，手刚刚触到厢壁，立刻烫得缩了回来。
武元敏奇怪的望着车厢壁，沉吟半晌，蹑手蹑脚的走到车门边，轻轻推开门，向外望去，登时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原本寂静的后园中，站满了手持钢刀，虎视眈眈的家丁，二十多名工匠手持铸瓢，将瓢内银白色的液体倒进马车两层车厢壁间的空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