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病人已到最后阶段
我不再关注那些没意思的监控画面,真的,那些画面除了很没意思,有意思的时候也会让我的表情变得很复杂。我没有知识,我语言贫乏,我不喜欢那种我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出现在我脸上。
恒温箱里的女病人,不但开始翻身,而且还动弹一下,然后就慢慢地,活动着身体,慢慢地,改变了姿势。
我发现她正在侧身看我。
她活动了一下手臂,然后伸展着手臂,活动着腿和腰,接着,她懒倦无力地舒展全身,仿佛在打哈欠,也仿佛,仅仅想说话,想试探着,能不能发出声音。
她枕住了手臂,一条腿卷缩着,压在她自己的另一条腿上面,她胸与胸之间的事业线出现了,她正式侧过了身体,半侧半趴,她的胸、她的腰、她的臀、她的长腿……
我能清晰看到,她现在的姿态多么诱人,可是……可是……她的神色那么的忧伤……她眼中的神色是那样的,蕴涵着一种无法抗拒的脉脉含情似的幽怨。
她真在看我。
她已经从失去知觉中醒了!
我的视线又不可抑制集中到她身上。
屏幕中似乎又有什么异常情况出现一下,但我没注意。
我依然很恐惧。不可抑制。
但我已经清醒,这个清醒指的是,我已经从感冒发烧导致的浑浑噩噩态中清醒过来,它的实质涵义还有,经过了方才那种无法克制的惊吓和恐惧,出了一身冷汗之后,我居然暂时摆脱了我的病态。
这时候我意识到方才我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没有任何犹豫,我出去换了衣服后再回来。
我的恐惧正在逐步消失。
无论她的存在和真正的事态有着什么样的关系,现在,她仅仅是个躺在恒温箱里的赤果女人。而她的姿态,是那么诱人。
我的恐惧正一点点离去。
真的。不可否认。在无比恐惧气氛中,看到一个诱人姿态,确实是,能够压抑恐惧。
我确信这点。因我是个男人。我相信只要是个男人,在这种画面的关注下,都会因为注意力的转移,逐渐忘却必须找理由忘却的,恐惧。
造成这屋子里恐惧气氛无法压抑的那些骨头架子和剖开的头颅,已经没了。
在屋子另一边浸泡于福尔马林液中的死尸,完全可以视若未见。
一个人的孤独寂寞与独处的恐惧,现在也因又有了一个人而淡化。
更重要是,她躺着不动,只能把她当作“东西”,当做一件摆设品。
而她一旦醒转,就必然得认识到,她其实是个比楚灵还型感的,另一种型感类型。
妈的我在想什么!
我吃惊的发觉,我的小兄弟,居然又醒来。
我的恐惧感,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不过是个躺在恒温箱里的女病人。
既然门被楚灵弄得无法打开,我处于无法出去局面,或许总有一天,这里的食物会用完,我会饿死。
那么,还能有什么,比死亡更恐惧的事?
即使她是鬼,也是女鬼。
何况这世上没有鬼,心怀鬼胎不干人事的人多了,才慢慢有了所谓的鬼。
她仅仅是,恒温箱在面市前的一个试验品。
是个被治疗的,烧伤病人。
而且还是女的。
我是男的。
我扔了哪怕方才换衣服也拎在手里的黑色软皮抄,走到恒温箱前仔细打量她。
她看看我,视线在我身上转来转去。然后闭上眼,慢慢改变了姿势。她侧着身,卷缩着,双手好像捂住了脸,也好像没有。不过这时候她的脸已被夹在她两条手肘之间,就象婴儿一样的睡眠姿态。
这样的姿态,不但护住容易引发冲动的胸,护住容易让人看到羞涩表情的面部,还让人难以一眼看清所有隐秘。就象埋在沙堆里的鸵鸟,虽然她知道这很徒劳,恒温箱外的人依旧可以透过玻璃全面观察她,但除了这姿势简单地保护自己,她还能做什么?
我冷冰冰地看着。
一点也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
这说明她确实清醒着。她甚至知道我就在恒温箱外观察她,她甚至能看出我的眼神里已经有了不该有的色的含义。否则,她不会这么快就改变姿态,保护住她不该被人随便看到的重点部位。
哦,如果真是那样,会不会更糟糕?
我的欲念更强烈。
我甚至无法收回自己视线。
“嘀-嘀-嘀……”
恒温箱发出通知的声音,接着一个亲切温和女声说:“请注意……请注意……病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病人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各单位接到通知后请迅速到达现场。各单位接到通知后请迅速到达现场。”
恒温箱里的女病人,把保护自己的姿态改变了一下。她先是捂着脸,从指头缝隙里偷偷看我,然后把手放开,瞪我一眼。
她在警告,我不要一直盯着她看。
但很明显,她知道这是最后的程序。
她的意识非常清醒。
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羞愧的。
羞愧于,我对一个病人如此色的注视。
但我又迅速地把我羞愧心理排除于外。
现在情形是,我是逃犯。已经杀了几个人的,本不该是罪犯的逃犯。
即使曾经的我还有挽救我未来命运的些微余地,越狱后,我就只能是,面临走投无路的最后后果。
即便这一切都是一场大阴谋,即便将来能够有议员的死敌们另一派议员为我站出来,我首先也得拿到足够颠覆一切的相关证据,但纵然如此,法律就是法律,最多我能证明我的被判死刑是错误的,越狱期间所杀的狱卒,依然会让我重新成为无法赦免的死犯。
那么,我就必须为我的未来人生找到意义。
是的。我逃出来唯一目的是,杀了敢于杀了我女人的陶涛。我曾经的兄弟。比兄弟还要亲密或比兄弟感情更深的,我的另一份爱。
只要达到这目的。我什么也不在乎。
我逃出的另一原因是。我的入狱,是种奇怪的,或许有些隐秘的东西存在着。否则,不会是“证据确凿吗?——那没有问题。”
但我的越狱而逃,绝对有问题。从逻辑上无法解释。因狱卒不可能携带枪支陪伴一个理由奇葩的检查团到狱里近距离接触罪犯。并且在此情况下所有的罪犯都给去掉了手铐脚镣。那分明不是检查。是给死犯制造出一个劫持人质、劫持枪支的最佳良机。
这种逃狱故事只能存在于一个荒诞的什么都不了解的空想家的脑海里,它不可能出现于现实世界。
可它成了现实。
然后……在一个必要路段中,我们被迫进入树林,搜索停止,铁丝网通上了电,我们这些死犯,不再被已经确定了我们逃亡路线的狱卒和捕快们追捕。
哪怕这里是千里无人区的全球地理图上的不明朗地带,这种情形也不合理。
对于追捕,向来是,你敢逃到冰山,就有追到冰山上的人,你敢逃进火山坑,就有追进火山坑内的人。即便再不明朗地带,也比无尽的沙漠安全,何况,这里距午城并不远。
然而,事实是,没有继续进行追捕。
在这个连水果刀都不允许携带到列车、飞机上的时代,我们这些死犯,不但携了枪支弹药,还有现金,还有人质。即使是从顾虑舆论而必须对所有熟悉情况的人员进行封口处理以达政治上目的。首要任务也是,迅速将我们全部格杀。
而我们却是,只要进了树林,就没了追捕。在树林内,却有着一个个的,空无一人的工厂。其他工厂什么情况不知道,但在这原本是空无一人的剪刀工厂的下面,有个地下空间,里面藏了个活生生的楚灵,藏着二十多个已是骨头架子的死人,五个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以及一个简直不可思议的用来治疗烧伤病人的恒温箱,箱子里,还有这个一旦烧伤被治好立刻变得无比型感美丽的女人。
问题不仅如此。
还有陶涛。
我是因调查陶涛杀人、发疯……才有了当前的一切。在这里,在这黑色软皮抄上,却有陶涛的笔迹。有一些,关于陶涛的事。甚至,在说明书的插图里,在那些被血迹或其他污迹所掩盖的模糊的插图里,也或者那就是,出自于陶涛的亲笔绘画,它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说明了,这个笔记本原本就是陶涛的?
那么现在假定,在广告公司工作的陶涛,因为接到了一个绘制还在研发阶段的恒温箱说明图的任务,或是一些的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最后有了陶涛拿着菜刀杀人的故事。而他的笔记本,则被藏在这个恒温箱的下层,那就是说,在几个月前,当这女病人开始治疗的初级阶段,这笔记本,可能就在这里。
那个时候,应当就是我被关押的时候。如果更早一些,那就是陶涛开始了所谓的发疯、杀人的时候。
无论如何,这一切其实都能最终联系起来。所有的一切,正逐渐连成一条越来越明晰线索,把秘密展示出来。
这女人,就是可以揭示秘密的,另一条重要线索。
弓虽进行中。
我不寒而栗又想起在噩梦中梦到的东西……那些画面。如果我从一开始就采取毒打、折磨、或者弓虽的方式对待楚灵,也许我早就得到更多更有用资料,也不会到当前,一切都糊里糊涂的,却糊里糊涂被关在这里,再无法出去。
我笑。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