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治疗结束了,感谢配合。
善良在绝境面前那是最愚蠢行径。善良地为他人考虑的最终后果,是把自己推向无法挽回的深渊。我为什么还要继续善良?我为什么不能认识到,我可以任意按照我自己的方式取得最终结果?
一切的邪恶行为不符合法律道德的行为,在绝境面前,都可以成为挽救自己的方式!我为什么不能认识到,只有生命是宝贵的,在生命的存在面前,任何行为都可以称为正当?
我终于浮现出一丝微笑。我可以感觉出,我正以冰冷的眼光,俯视这个在恒温箱里瞪我一眼后就又藏进手掌中,不再看我的女病人。
此时此刻,是我在抵掌生杀。她必须认识到,在一个抵掌生杀的人的面前,虚伪地掩盖赤果身躯的举止是多么地可笑和无谓。她也必须认识到,一旦她从恒温箱里出来了,该面对的就是必然的说出实话。否则,一切都可能发生。
她怕什么,我会用什么。
在这已是绝境的空间里,我就是,主宰了她存在的,命运之神。
*********
“嘀嘀”的提示音又响起。
然后恒温箱的自动设置做出提醒:“请注意,请注意。病人已经到了终结阶段。病人已经到了终结阶段。请在三分钟内立刻为病人注入适应液。请在三分钟内立刻为病人注入适应液。再次警告,再次警告,只有三分钟的剩余时间,只有三分钟的剩余时间。”
她把她的面孔又从手掌中露出来。
她看到了冰凉注视着她的我。她先是又瞪我一眼,然后募然身躯一震,接着吃惊地看我,又开始向视线所及处四处张望。
她甚至想坐起来。
但她立刻就知道自己的处境。她的脸色刷地变白。眼中的恐惧,瞬间就无比清晰展示出来。
我冷冷地俯视她。
她和我的眼光对视,眼中逐渐露出哀求的神色,而后自动把身体仰了过来。她的眼色是不情愿的。但她不得不把身体摊开,舒展着手臂和腿脚。把所有的身体隐秘都开放出来。
这就对了。
她应该明白,她的身体对我而言早已不再是秘密。就像所有躺在这种恒温箱里的病人,无论你多么害羞,在你失去知觉长达三个月到半年甚至更长一段时间里,护理医生早把你看得一清二楚,你甚至连都被谁仔细地没有再那么仔细地看过,甚至比你同床多年的丈夫还仔细地看过——假如你有丈夫——都不会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掩盖还有什么意义?你早就不是你。好听的说法上,你是个病人,务实一点,你只是一个展览品。
我牵动一下嘴角,露出不易察觉微笑,而后弯下腰,按动一个橙黄色按钮。
对说明书的详细介绍,我几乎已倒背如流。
塑料锁扣向上伸出来。她闭上眼睛。她眼旁甚至出现一滴泪水。但她还是把四肢摊开,放到了塑料锁扣上。
锁扣扣上了。
输液针出现,然后又出现三个输液针。
四个输液针陆续刺入她四肢内,是粉红色的,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液体。或许以前也有过这种的什么“适应液”,不过我从没见过。
我其实只清楚地知道,楚灵对她输液时的情况,连我照料她的几天里,我也是高烧状态,真实情况如何,一点都不记得。
过了一会儿,粉红色的液体消失了,变成无色的液体,可能是一般的输液,也许是葡萄糖之类东西。
不过无论是什么,说明书上都没有介绍,也不必介绍。
这都是,早就定好了的程序。
她闭上了眼睛。
*********
从她闭上的眼睛中,我能感觉出,她的意识已经逐渐蒙胧。
我也想起了,这是最后一次输液,输液结束后,恒温箱的保护罩会自动打开,到了4小时后她意识恢复时,她就能自己坐起来,自己从恒温箱里出来。
按照说明,她的身体机能在出来后,和正常人毫无区别,在走出恒温箱24小时后,适应液和营养液逐渐失去效用,她才需要平常的食物饮品,做为人体新陈代谢的补充。
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她睁开眼睛离开治疗阶段的24小时后,她才需要面对正常人所必须面对的,饥饿、干渴,也需要以正常人的解决方式来解决大小便之类排泄问题。
到那时,她就不再是病人,只是正常的人。
这期间无须任何的适应阶段。
适应液已解决了困扰长期卧床病人的适应难题和适应阶段。
我不再看她。
最后一次的输液,要进行2小时,比初级阶段一次输液48小时,中级阶段一次输液36小时,终结阶段一次输液20小时来说,这最后的一次输液,几乎就是灌液。
当然,虽然只有2小时,对于迫切需要得到答案的我来说,这同样是,漫长的时间。
这个时候,我的恐惧感已因我邪恶的念头,被全然排除。
我不再关注恒温箱,而是在屋里转悠。
百多平的大屋子,在骨头架子们终于被我惊叫声吓摊吓碎以后,好像再没有什么值得我恐惧的东西。即使那几个泡在玻璃桶内福尔马林液体中的尸体,我也兴趣盎然仔细观察。
我走遍全部屋子。走遍所有角落。我甚至对我脚下发出咔吱声的骨头,也十分感兴趣。
这世上没什么东西值得恐惧。恐惧只存在于你的脑海。当你抛除所有念头,就不再有什么能让你恐惧。
这里不再有吓人的尸体,这里只是我和这个在恒温箱里马上就要出来的女人的坟墓。我们都会死去。无论时间多久,只要我们出不去,我们就会死在这里。
不会有人知道我们的一切。所以在最终的死亡到来前,无论发生什么,都毫无任何意义。
就像那些树林中轰然而倒树木,没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和死亡。它们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
既然最终的绝望始终都会到来,在绝望到来前的时光中,还有什么,有意义?就象脚下这些碎骨头。也许他们忠于职守而死。但他们死亡了,不会知道自己还被剖开头颅进行研究。就像那些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尸体,不会知道在他们死后,会被解剖研究,并被当作标本展示。
当然。
就是这样。
时间那么漫长。时光中的一切,生存或死亡,过程中的事件,生存或死亡中的人的意识或是思想,都是那样无聊而可笑。
所以,没什么是不能做的。没什么是正确和错误的。唯一在过程中有意义的东西,就是珍惜现在的每一秒时光。
我霍然回首。
“嘀……”恒温箱发出长长的提示音,然后是一小段好听的音乐。
“治疗结束了,感谢配合。”电子语音在继续奏出音乐,然后是“恒温烧伤治疗箱,您最佳的选择……”之类配着音乐的广告词。
在音乐声中恒温箱里的塑料锁扣打开了,缩了下去,而后是,乳白色的气体充斥了整个恒温箱,把那女人的身躯掩盖的,一点也看不见。
又过片刻,恒温箱的盖子自动打开了,冷气从恒温箱里跑出来,是氧气。
氧气在百平的大屋子中扩散,片刻后,恒温箱里的压缩氧全部释放出来,恒温箱里的情况,也看得清清楚楚。
现在,眼前仅是个手术台一样的东西。
那个女人,赤身果体就那么仰面躺着。没有一点知觉。再过四小时,她才会醒来。
我走过去,伸出手,在她身躯上抚着。
冰凉。没有温度。像个死尸。没有一点反应。女马!这家公司实在太无聊。为什么治疗结束后还要让人昏迷四个小时?假如在医院,假如真是一个这样的原本性感的女人,经过治疗好得不可思议好得一塌糊涂的时候,昏迷四个小时?这段时间能让几个秦兽医生趁其昏迷为所欲为?
我没有任何兴趣。
现在的她像个尸体。我若真是对她做了什么,无疑和做尸毫无区别。我还没有那种重口味。
*********
时间缓慢地一点一滴的过去。四小时终于过去。
这期间我始终焦躁地清醒着,没有一点困倦之意。电子屏幕上亮着的屏幕,已经只剩两个还能看清。一个是废墟镜头中的正面,一个商店。
其他屏幕不是完全黑暗了,就是什么都看不到。
她终于醒来。
“你……你干什么!”
她睁大了茫然的眼睛,先是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发现我的手掌正在她胸部摸,然后又意识到,我的确是在摸而不是在做职业性的检查——当然,也许她已经意识到我不是医生。她于是尖叫一声。想坐起来。
弓虽进行中。
那个噩梦以及噩梦中的梦境中的恐怖与妖异气氛,陡然就涌遍我的脑海。
我一巴掌煽在她脸上。
“别动!”我冷笑,理直气壮:“没见我正给你检查身体?配合一下!”
她心脏狂跳。呆滞了只那么半秒时间,就不可抑制地尖叫一声,然后挣扎着想起来。
但她的脖子立刻被我卡住。
她的脸上呈现出无比的恐惧之色,手臂开始挥舞。
我反手一巴掌,就拍开她初醒时还不是那么有力气和刚有挥舞趋势的手臂。
接着我的手一用力,一拉,另一手迅速配合,一托一甩。
她被我从恒温箱的无菌垫上揪下来,扔到衣服堆组成的地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