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至死不言罪 饮恨忆悲痛
此时房内的一老一小神色各异，年长的王松神态凛然，身着一身看上去干净的粗布衣着；年青的王阳一脸忧色，透露着些许忐忑，只见王松拍了拍王阳的肩膀，似有话想说，但却欲言又止。
“师傅……”那王阳轻声叫道，眼神之中满是担忧之情。
但见王松凛然地走出门去，刚打开门，便上来一群人，抓胳膊摁脑袋，为首的声色俱厉地质问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王松，你纵容徒弟打伤军人家属，意图造反，你认不认罪？”
被摁倒在地的王松高声辩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是冤枉的！”
那为首的又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徒弟王荣是不是打了任家的任志雄？”
王松高声答道：“‘没有正确的调查，同样没有发言权。’是打了！那是他做了该打的事！”
那为首的一脸义愤的模样，强词夺理道：“‘人类应当学会控制自己’，王荣打伤了军人家属就不对。”
随即回过头来对身旁的其他人说道：“你们进屋找王荣！”
接着，又直指被摁在地上的王松，“正容厉色”地叫道：“‘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王松，你不用嘴硬，现在事实确凿，你抵赖也没用！把他拉出去批斗！”
于是一干人等吆喝着，推推搡搡地便把王松给绑了，头戴高帽，胸前挂牌，推出了大门。
这时，与王松貌似年纪相仿的另一中年人也来到了院门前，但见那人神色之间隐隐透露着惶惶不安之情，不时地扫视着各个戴着红袖标的一干人等。
忽见一貌似领头模样的壮年之人要把屋内的王阳也抓走，那年长者赶忙把那领头的拉到一边，轻声说道：“‘人民万岁’！组长，王阳年纪还小，王荣打人时他并不在场，昨天晚上才回来，您看这家里也不能没有人，是不是就放过他吧？”边说着边拉过那为首的一双大手，往那满是厚茧的手里面悄悄地塞着票子。
那为首的一见此人如此，一双乌溜贼眼边环顾着四周，边问道：“你是谁？你们是一家子吗？”
那年长者答道：“我叫宋一文，和王松家住对过。您就看在王阳年纪还小，就高抬贵手吧！”边说着边又攥了攥那为首的手里的票子。
那为首的见四下无人，假模假样地说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谁知道他是不是共犯？”
宋一文连忙劝解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您就看在他还是个孩子的份儿上就高抬贵手吧！说句不好听的，万一王松要是顶不住了，收尸还得有个人来收吧！”
那为首的眼珠子一转，攥了攥手里的票子，清了清嗓子，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说罢，便命人把王阳给放了，走出了大门。
王阳正要去找师傅，宋一文连忙拉住王阳，低声劝拦道：“阳啊！你冷静点儿！想想你师傅说的话！”
此时的王阳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火急火燎的，哪里坐得住，但一边又被宋一文拉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宋一文紧接着劝道：“王阳，你想想师傅对你的嘱咐，你不能就这么辜负了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呐！”
王阳气急地直跺脚，蹲在墙根下双手抱着头，一脸的茫然之情，只兀自地哭泣，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接下来的几天，王松被绑在学校操场的大树上，轮番地被人做着批斗，站着批完了，又开始游街，老百姓拿着菜叶子、泥巴、石块儿……一个劲儿地朝着王松脸上、身上扔着，不时地脸上还挂着笑意，此时的王松已经蓬头垢面，衣衫不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而邻居宋一文与大徒弟王阳，也只有等到晚上四周无人之时，才敢端来些吃喝，偷偷地喂着王松，王松这才能勉强地挨上几日……
这天，王松又被按照日常，拉到村头去批斗，就在学校的操场上，只听那为首的高声质问道：“‘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王松，你认不认罪？”
王松有气无力地辩解道：“‘没有正确的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们是冤枉的！”
那为首的又声色俱厉地喝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王松，你别觉得你冤枉，你不交出王荣就是负隅顽抗！”
只见旁边另一个红卫兵在为首的耳边耳语了一番，那为首的这时说道：“‘你们怎么办，只有天知道。’继续批斗！”
这时，周围的老百姓也纷纷拿起手里的烂菜叶、泥巴、石块儿……只听那为首的一声令下，齐刷刷地朝着王松打来，王松本能地侧头闪避着，怎奈何周身皆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也着实躲不了什么。
就在这时，忽然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石块，不偏不倚地正中王松的太阳穴上，王松只觉得头晕目眩，恍惚之间，伴着其他垃圾、菜叶打在身上的痛感，只觉得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随即脑袋便耷拉了下来……
没多一会儿，人们见其不动了，那为首的看到百姓们也不扔了，皆是一片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模样，于是走下台来查看，拍了两下王松的面颊，见没有反应，复又探了探王松的脉搏和鼻息，均没有动静，便冲着身后地一众人群喊道：“‘人民万岁’！王松死了。”
接着便命人将王松松了绑，通知了家人，一干人等这才稀稀疏疏地散去……
王阳接到消息，一路飞奔至学校操场，看着孤零零躺在地上的师傅，周围散落着菜叶、泥巴、石块儿……一时间心如刀割，痛彻心扉，一把抱起师傅的尸身高声地呼唤着，只期待师傅能够醒过来，可是，不论自己怎么喊叫，师傅却都没有反应。
王阳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直惊得田里的鸟儿纷纷振翅高飞，那嘶喊声响彻着整个傍晚的天空，仿佛心头的千般哀怨直冲云际，那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宋一文远远地看着，悲从心起，也不禁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