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尖锐的警笛声划破沉寂的夜空。
夏小薇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此时她已经醒了,睡在旁边的凤仪显然也已经醒了,喃喃的说着什么,或许是在责备这个惊扰了她美梦的警笛声吧。
她下了床站到窗口,看着灯光通明的滨海市,既使到了夜晚它还是这样喧嚣,不,那并不是它自己,那是寄居在它身上的人们在不分昼夜地忙碌与享乐。如果这座城市也是动物,在我们剥夺了它原本应有的完整的一天后,它肯定也会反抗吧,当然这得在它有能力的情况下。
‘小薇姐,你不睡觉站在那干嘛。’
‘没,只是突然醒了就睡不着。’夏小薇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远远地看着那个没有晚上没的早晨的城市。
‘想什么呢?告诉我。’凤仪也下了床来到窗前。
‘你也被警车的声音弄醒了?’
‘才不是,这些声音每天都会有,我已经习惯了。’凤仪揉了下眼睛,纠正着,’其实那个不是警车的声音啦,警车的声音是短促的不间断的,刚刚那个是救护车的声音,可能哪里又有人病重了吧。’
夏小薇想了想说,‘为什么是病重呢,或许是有人打架受伤也不一定啊。’
‘因为只有救护车的声音而已嘛。’
夏小薇觉得有些道理便点了点头。
她们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不知过了多久,凤仪床头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谁那么没公德心,大半夜打扰人睡觉。’她骂咧着去接电话。
夏小薇觉得挺搞笑的样子,自己是不是也属于没有公德心那一类了。
‘是大叔,叫我们去书房。’’
‘出了什么事?那么晚了。’
‘不知道,不过我感觉不太妙。应该出事了。走吧。’两人说着快步出门向同一楼层的书房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就看到大叔背对着她们坐在玻璃桌前,用OLED屏正和两个人视频通话。夏小薇认出了那两个人,米列娃和威廉。
‘大叔,怎么了?’
听到凤仪的声音大叔,大叔说了几句后关掉了视频通话,转来身来,苍老的面容上多了几丝伤感的皱纹。
‘乔治,他刚刚在医院过世了。我要回一趟美国。凌晨五点半的飞机,我得马上走了,小薇,凤仪,照顾好自己。’
夏小薇听着大叔用平静的口气说出了这个让她不知所措的事实,她从来没有接触过死亡,此时她只有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薇,你怎么了?’大叔注意到的她失色的表情。
‘没。’夏小薇木讷地摇着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只是回到了上帝的身边。他是自愿的,子弹直接贯穿心脏,没有痛苦。’
夏小薇只是摇着头,什么也没有再说,眼前的一切似乎消失在眼前,她在一片黑暗的空域中失去了方向。不知过了多久,当她醒悟过来,她发现书房中只剩下自己,凤仪已经送大叔下楼去了。她走到玻璃桌旁坐了下来。
‘上帝的禁区,爱因斯坦,梦。’
三个词汇不停地在她脑中翻滚,或者说在她心中翻滚。心脏的律动造就了人们的思维,真的是这样吗?可为什么他要自杀,如果真的有上帝,为什么让他的心脏如些律动出自杀的念头。他可是上帝的信徙,为什么上帝不庇佑他呢?
‘小薇姐你还好吧。’凤仪已经回来了,坐到了她的身边。
‘小薇姐。’见她没有回声,凤仪又摇了摇她的手。
‘小鱼,我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上帝禁区。’
‘上帝禁区?’凤仪对她突然这样说感觉惊讶。
‘死亡,对,就是死亡,那才是上帝的禁区。’
‘上帝的禁区不是人们对于大脑开发的专用名词嘛,因为有科学家提出人类一辈子的用脑量最多也不超过百分之十。因此认为是上帝将那一部分禁锢起来,不让人类使用,就是为了防止人类变得更聪明。’
‘不仅仅如此。’夏小薇走到书架前,找了一会,拿下一本书。然后回到凤仪旁边坐下来,’我记得我曾经看过一些章节。关于上帝对人类知识的禁锢。’
凤仪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上帝不允许亚当和夏娃吃善恶树上的果子,蛇告诉他们说因为那果子吃了可分善恶,使人得智慧。因此人类吃了那果子后被赶出了伊甸园。但人类为何没有变得像蛇说的那样,得到了与神一样的智慧呢?’
‘你再看这里,巴别塔。这是上帝用洪水灭世后,人类为了不依赖上所想到的自已保护自己的方法,那是人类第一次智慧的展现,但神变乱了他们的语言,使巴别塔没能建成。’
‘可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凤仪有些想不明白。
‘当然有,就是人类已经得到了与神一样的智慧,但它被禁锢了。这个禁锢的方法就是变乱语言。’
‘可语言可是学习啊。’
‘所以说问题并不是语言,是思维,逻辑思维。’夏小薇合上圣经放在桌上,站起来,竟然和大叔以前一样左右踱起步来。
凤仪欲言又止,她知道夏小薇此时应该在思考在组织语言。
不一会,夏小薇止住了脚步,转身过来。
‘小鱼,你知道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学习能力会有所不同?’
凤仪不知如何作答,反问了一句,’你是指圣灵?上帝的灵指引所造成学习能力的区别?’
‘不,上帝还只是个正反双方都没有完全否定性证据的问题。我现在说的是现实的问题。’
‘那是什么原因使得我们学习能力的不同?’
‘思维!’
凤仪不致观点地点了点头,继续听着夏小薇接下来的话。
‘当你看到一个事物,你的大脑会根据你所看到的进行逻辑性的思考,而你大脑对这个事物的分析过程就叫思维。当我也看到你以此看到的事物,我的大脑也会根据我所见到的东西进行分析。虽然我们看到的是同一事物,但在我们脑中产生的影像又是不是一致的呢?结果是否定的,因为我们大脑的逻辑思维不同,进而产生了不一样的结果。如果换成是你向我描述你所看到的事物,我的大脑只会按它自己的逻辑进行分析然后得出一个影像,但这个影像肯定和你脑中的影像不同。’
‘你是说为什么老师讲的课为什么有人很快学会了,有的人很久才学会,那是因为有些人的逻辑思维方式和老师的很接近,所以老师按他的逻辑一表达,那些人就很容易掌握。’
‘也会有些人无论是谁讲述的知识他能轻而易举地学会,因为他有着很强大的逻辑思维能力,能轻松地转将别人的逻辑表达转换成自己的逻辑。’
‘我们一直找错了方向,如果真的有上帝的禁区,真的有上帝,那上帝变乱的不是我们的语言,也不仅仅是左右脑半球的思维逻辑。而是整个人类的思维方式,因为如果你和我有一样的思维逻辑,那会当我告诉你的一件事后,这件事在你脑中呈现的影像将会是一样,如果我们交流的是知识,那我们就像两台电脑一样,达到了共享两个人的知识。学习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像是复制一个文件一样简单快捷。这样人类的发展速度将会是什么样子?这才是上帝所要划出的禁区,全人类团结起来的智慧,那才是上帝所要禁锢的,那才是蛇对夏娃说的,与上帝一样的智慧。’
‘那这和死亡有什么关联吗?’
‘这只是一个设想。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我的贾教授意见不合的原因吗?’
‘实验的危险性,你那时候确信如果没有可靠的办法在梦中区分梦境与现实时,会让实验对象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凤仪想了想说。
‘所以当然我才询问了你有没有区分梦与现实的方法。’
‘那你认为危险会如何出现呢?’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回答,因为答案本身就是问题。’夏小薇,’危险无处不在,问题是应该谁才是最有可能让你处于危险。’
‘难道你是说自己。’
‘是的,自己才是对自己最危险地威胁,因为你完全不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向自己发起攻击。’
‘可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这完全没有理由啊。’
‘也许根本不要理由,或许那时候那个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夏小薇说到兴奋处用手指在玻璃桌上直敲起来,‘我有过很我古怪的想法,想像自己各种死亡的情况。比如站在阳台上看着地面我会想像自己如果摔下去会是如何,肯定会死,死的样子是怎么样,死后你们又是如何站在旁边观看与议论。又有可能我不会死,因为这个距离我会自信摔不死,于是又产生一种想跳下去试一下的感觉,但这时就会有一种感觉阻止我,那就是死亡。人的本能会对死亡产生恐惧,这种本能会让我害怕跳下去后的情形,于是我的双脚被锁定了不可能做出跳跃的动作。但好奇是人类的本性不是吗?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种而已。’
‘如果你看着一把刀,你的脑子里肯定会对它作分析,就如上个例子一样,你总会分析到它割伤你,甚至会是它划过你的喉管,刺透你的心脏等等。然后这一切危险就仅仅是一念之差。’
‘我想我明白了,因为自己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如何对自己进行伤害。所以才是具危害性的。’
‘嗯,当时我就是想到这一点才阻止了贾教授进行下一阶段的实验,但他始终认为是我太多心,对于我认为的如果不能完全区分梦境与现实,会出现混淆两者的可能性是不太可能的。加上苏亚和他女儿的事发生后他对我本来就已经有所排斥,最后我们还是对立了。’
‘那你认为这次乔治教授的自己杀也是混淆了梦与现实?可为什么要在梦里自杀呢?’
‘如果我想的没错,他也想知道死亡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吧。’
夏小薇说着站了起来,长长舒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阵短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这回她听出来了,的确是警车的声音。从声音的越来越响亮,音调也越来越尖来看,这是声音的多普勒效应导致的声波压缩,警车是向她们这里而来的。因为这附近就她们一幢房子。
夏小薇和凤仪走到大门的时候,已经有两辆警车停在了教堂前草地旁的泊车位置。看到她们出来时,站在警车旁的那六个穿着制服的警员便围了上来。
‘夏小薇?’其中一个领头的警员用手指了指夏小薇,问道。显然他认出了她,这样的询问也只是例行公事。
‘对,我是夏小薇。’她点点头回答。心里很茫然,警察找自己会有什么事。难道是行李箱找到了?
‘跟我们回局里一趟吧。’
‘是不是我的行李箱找回来了?’夏小薇试探性的问着,因为她感觉到事情很不对劲。肯定不是行李箱的事,因为当时她并没有去派出所报案。
‘什么行李箱?’领头警员愣了一下。
‘警官,请问你们来找夏小薇是为了什么事呢?’旁边的凤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你是她什么人。’领头警员转过头来问。
‘我是她的朋友,我们有权知道事情的原因不是吗?’
‘的确如此,上帝禁区的参与者,初步已经认定为有邪教组织性质?所以她作为前参与者,我们有必要带回去协助调查。’
‘邪教性质?怎么可能。’夏小薇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名字是上帝禁区,但我们做的只是科学实验。’
凤仪和夏小薇一样充满迷惑地等待着那个警员的回答。
‘教唆自杀行为也算是科学实验的一种吗?’
夏小薇和凤仪已经猜到的事情的起因,这刚好就是她们刚刚所提到的一个设想,但这个设想已经发生了。她还想说些什么,但这回被那个领头的警员打断了。
‘参与的其中一个学生已经坠楼身亡,另一个割腕自杀,组织者贾仁德教授也已经坠楼,虽然抢救及时,但下半身已经瘫痪,目前还重症室处于昏迷。有什么话你还是跟我们回局里再说吧。’
说这话的时候,领头警员身后有一个警员拿出腰后的手拷,但被领头警员用手按了下去。示意他没必要这样做。
凤仪想跟着夏小薇一起,但却被警员拦了下来,夏小薇双手搭在她肩上,平静地说,’小鱼,没事的。你放心好了,只是去协助调查而已嘛。等我回来,我们还要去海洋馆帮忙呢,还有上次说好要去东郊那的,等我回来就去好不。’
虽然夏小薇在安慰她,但凤仪能看得到平静背她的惶恐,凤仪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直呆在那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夏小薇上了警车然后离去。
‘我是不是不该叫她来滨海,我是不是做错了。’她在心里不断地反复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