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砰……砰……
连续的两声枪响将燥动人群震住了。死寂的人群中有几个女人尖叫的声音发出来!
凤仪一直以为枪声是像电视上那么的轻脆,没想到是像大型爆竹爆炸时那样的震耳欲聋。
子弹轻松地贯穿过了夏小薇柔软的身体,稳稳地嵌入水泥地面中。她胸膛子弹穿出的位置迅速被涌出的鲜血吞没。
虽然大叔在凤仪不一样的表情和眼神中察觉了危险,但他还是没来得及阻止悲剧的发生。在他转身看到警员用枪直指夏小薇的时候,他本能地推开夏小薇以便她能躲过枪击。与他共同搀扶夏小薇的那名警员也迅速作出了反应,制服了那个开枪的警员,才使得他没有继续向夏小薇开出第三枪。
夏小薇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枪声,她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爆炸了,但还没来得及回过头来,就感觉到后背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打,像是一颗小石子。突如其来的强大冲击力从体内向外释放。她只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掠过,击打在地面上。大脑感觉到胸口暖暖的液体涌出时,她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眼前一黑就意识模糊了。她被大叔用力地推向一边,身体重重地扑倒在水泥地面上,但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只有接踵而来的第二声巨响在她的耳蜗里回荡。
‘哈哈哈哈!’
开枪的警员被快速反应过来的其它警员制服后疯狂地哈哈大笑着,凤仪可以看到那笑声还是残留着先前那微笑的诡异。
‘我结束了魔鬼的生命!我结束了魔鬼的生命!’他不间断地像复读机一样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大叔推开夏小薇的时候第二颗子弹也击穿了他的左手,但他不顾伤口的疼痛扑到倒地的夏小薇旁边,协同及时前来的警员一起将夏小薇翻转过来。血从她那惨白的微张的嘴向外渗出,夏小薇已经深度昏迷,他们能做的只是压住血流不止的伤口。
大叔抱起夏小薇奔向皮卡,那个警员也随着他一起冲了过来,当他们发现皮卡的后轮胎被人扎破后,警员马上呼喊着围观的人群让他们散开了条通道,可人群如同着了魔一样一动不动。大叔看着怀中面如血色的夏小薇,脸上几乎绝望的表情显出了他此时的无助。整个现场突然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几乎是寂静出现的同时,伴随时急刹车时轮胎与地面尖锐的摩擦声,一道迷彩色像一把刀子一样将拥挤的围观人群划开了一个口子,几个穿迷彩的寸头青年随即冲进来,他们其中的一个从大叔手中把夏小薇抱下来放到地上,查看了下伤口后接过另一个迷彩青年递过来的急救包,熟练地处理着。
不光凤仪认出了那是苏亚,可能在场的所有人都认出了他。包括那七八名警员,但在他们有所行动前就已经被迷彩青年都缴了械,安静地蹲在原地。
‘伤势很重,必须马上送往医院!’苏亚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后说。
两个迷彩青年马上将夏小薇迅速抬上简易担架,从众迷彩划开的口子返回,将夏小薇稳稳地放到车里,呼啸而去。
夏小薇所在的车子驶离后,苏亚走到还在疯狂叫嚷着的那个警员面前,狠狠地把他从地上揪起来。
‘我终结了魔鬼。我……’诡异的疯狂依然继续。
‘不!是你释放了魔鬼!’
苏亚可能想狠狠地教训他,但最后还是没有动手,愤怒的低吼着,然后和剩下的三个青年一同坐上第二辆等在路的车子,融入车流当中。
…
…
大叔和凤仪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还在继续,苏亚只身一人守在手术室门口,其他的迷彩青年已不知去向。
‘情况怎么样。’大叔喘着气问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的苏亚,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被子弹击中了,鲜血已经浸湿了他的棉质衬衫。
‘子弹贯穿了她的肺,右胸腔第三根肋骨断裂。肺部积血严重,情况很不理想。’苏亚的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
紧跟而来的就是大批的武装警员,但冲到手术室所在楼层时,才发现要对付并不是像报告中提到的七八名训练有素的青年罪犯,而是仅仅一个无比沉默的苏亚。
全副武装的警员慢慢地退下楼去,剩下一个穿着特警装备的男人,他应该就是负责这次任务的特警队长吧。他穿过狭长的过道,来到苏亚面前。
‘你为什么这次没有逃离而去呢!’苏亚没有回答,特警队长继续说着,‘以你出色的能力,我们别说抓到你,可能连发现你的行踪都是很困难的事情。’
苏亚还是没有回答。
‘苏亚,都结束了,这一切只是一个骗局。她并不是魔鬼也不是天使,她只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而已。’特警队长的语气就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好友在慰问安抚着他的兄弟。
‘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她,此时此刻,我又能再去哪里呢?’苏亚低着头,小声地打破自己的沉默。
特警队长看了看受到枪伤的大叔的左手伤口,快速地通报着,语速之快出人意料。‘有一外国中年男子受了枪伤,局面已经控制,派两个人上来接走伤员。’
通报完毕后,又打量了一下凤仪,‘你们是伤者家属?’
‘嗯。’凤仪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她的情绪还没有从刚刚发生的血腥一幕回缓过来。
‘那坐下等吧。’
特警队长让凤仪他们坐下后,自己也走到苏亚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然后取上头上的头盔轻轻地放在一边,又脱掉手上的战术手套轻轻地拍打着放在腿上的95式步枪,若有所思地朝着对面空无一物的白色墙体也开始沉默起来
狭长的楼道传来皮靴踏地的声音,两名穿着特警装备的队员快速地来到手术室前把大叔搀扶下楼去了,由于凤仪的坚持,特警队长才同意她可以继续留在这里等手术结果。空无一人的楼道又恢复了死一样的沉寂,凤仪无助地把身体蜷缩起来,蹲坐在冰冷的铁椅上。聆听着死寂中唯一的声响,那手套拍打钢枪的恒定节律就像是时钟的声音……
…
…
…
我在哪里?
夏小薇意识苏醒的时候,她看到一群穿着浅绿色医护服的人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忙碌着。
那就是我,她认出了自己,我在接受手术。我应该是受伤了,从医生和护士人员忙碌的程度上看,应该伤势很是严重。
她环视了一下这个忙碌的手术间,手术台边上的摆放着各种她都不认识的仪器,上面闪烁着不一样的光,显示着她不了解的曲线。这些她看不明白的仪器都通过一些管线一一连接上被医生和护士包围着的自己。随着医生和护士的忙碌程度加快,她想,可能自己的生命可能走到尽头了。
这是梦吗?应该算是梦吧!其实梦和冥想的区别是什么呢?它们不都是大脑的一种运作嘛!
看来,大脑接收影像信息的途径也不仅限于视觉,应该还会有其他的方式吧,要不然梦游的人们怎么可以闭着眼睛自由行动,因为周围的环境可不一定都是恒定不变的。
也许这就像是鱼说过的,是大脑在分析所有接收到的信息产生的影像吧,这也是现在昏迷在手术台上的她仍然能目睹这一切的最合理的解析了。
她轻轻地穿过了手术室的门,那是苏亚还有凤仪,还有一个没见过的人。凤仪肯定是吓坏了,她怎么说也只是个女孩子。苏亚还是老样子,遇到任何事都是不显声色,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底,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惜鱼说过人是一个不可逾越不可剖析的事物,不然就能知道苏亚心里想些什么了。
突然她的身体一阵抖动,把她的思绪拉回了手术间,是电击起博,这个在电视里经常可以看到。看来已经离死亡不远了,死亡的背后会是什么?这回不用费力去探究了,它已经主动向自己靠近了。
不过看来死亡这个恐惧之源也不是能让所有人都产生恐惧。且不说上次为救自己被货车碾压的那个男人,就连以前遇事懦弱的自己,现在面对死亡也是如此坦然。
又是一个电击,这次的电压比刚刚显然增大了,因为夏小薇能感觉到电击产生的震动强烈地摇晃了她的幻像。
是大脑的运作速率降低了吗?那么快就到了下一次电击,幻像竟然和现实同步了。
看来鱼说的一点也没错,大脑的运作的确是与氧有很大的关系。
鱼真是个不可估量的人,只可惜不能真正接触到他。如果当初我选择了他,命运会不会就此改变呢?那样生命中就不会出现别的恋情,因为他是那么的痴情。那我也不会一步步走到现在。或许这就是命运吧,是上帝安排我的命运,我的梦将在这里终结。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让黑暗覆盖她的世界。
又是一阵强烈的震动,剧烈的程度如此之大,以致夏小薇整个人抛向空中又重重地摔回地面。她睁开眼睛,挣扎着想从地上坐起来,但紧接着又一个同样强度的震动又将她抛起。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空间的方向。
这不是电击,这是梦!夏小薇能确定自己的判断,因为她能感觉到自己在瑟瑟发抖,这是那个梦,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重复的梦,那个一出现就伴随着莫名恐惧的梦。
梦只是右端脑半球在高速处理信息时溢出的一些细微的信息流。那重复的梦境呢?不同时间却同样的梦境呢?那它肯定是这些信息流独有的一部分,所以才被反复地读取到这个同样的梦境,也就是说那是个信息缺口,所以才会在处理信息过程中一次次溢出。
怪不得每次醒来它都会变得模糊,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有意的想把它隐藏,因为反复的梦境就是一个无法被消除的漏洞。
恐惧的源头是死亡!
死亡我都没有害怕,更何况是现在呢?虽然夏小薇在心里一遍遍鼓励着自己,可莫名的恐惧并没有全部消失,它似乎就是这个漏洞的守护者一样,仍然在找机会击败这个坚持不懈的对手。
茫茫一片的梦境终于渐渐清晰,夏小薇发现这漫射的白光是由一颗颗由远及近飞速坠落的流星产生的,极速的摩擦中燃烧的身体冲击着已经千疮百孔的地表。视线所及之处无不是火光冲天,烟云缠绕,一幅末日之景。
一颗燃烧的星星在夏小薇眼前轰然着地,她甚至能看到大火中燃烧的石头在熔化,强大的冲击力将半液化的石头连同火焰向四周辐射开来。
你吓不倒我!
夏小薇咬着牙从灰烬中艰难地站起身来,她似乎找到了目标,稳稳地在满目疮痍的大地上飞奔起来,向前,向前,是那个声音的驱使,是那个记忆,是它在引导。
天空逐渐恢复了平静,流星无力的撞击没有击溃她前进的勇气,只能悄然离场,唯有微微的恐惧还在不懈地努力,试图将她从这个梦境驱离。
一道白光在这个被流星疯狂冲撞后漫起的尘埃世界横向划过,把这个混沌的界面一分为二,夏小薇很清楚地知道它要到来,只是这一次,它不能再次用恐惧吓阻到自己,它一直隐藏于混沌之后的面目也将会被展现。
果然,光线变成一条长长的桥梁,夏小薇已经屹立在桥头的一端,她会心一笑,看着桥面上一具具残缺的躯体,还有他们熟悉的面容,贾仁德,贾艳媚,苏亚,李凤仪,阿尔弗雷德,米列娃……她没有再去看尸体中还有哪些是自己认识的人,那只是幻像,只是来阻止我前进的些虚无的影像罢了。
这个梦境以前虽然不清晰,但它的流程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心中的恐惧感如约而至开始增加它的强度。不,那不是她心中的恐惧,是环绕在周围的恐惧,是来自那一条线散发出来的恐惧。只是如今它已经不能再伪装并隐藏于一条白色光线,就像鱼说的,苹果的训练已经使得我扔有了读取快速信息的能力,它在我面前已经无所遁形。它是一座桥,一座通往上帝禁区的桥,一座通往伊甸园的桥。
‘那人已经与我们相似,能知道善恶。现在恐怕早手又摘生命树的果子吃,就永远活着。神便打发他出伊甸园去,耕种在他所自出之土。于是把他赶了出去。又在伊甸园的东边安设基路伯,和四面转动发火焰的剑,要把守生命树的道路。’
鱼在圣经中那个划了下横线的句子又一次在脑中浮现,夏小薇恍然明白,接下来在桥中央的将出现的那个中心快速旋转的圆柱体就是守护伊甸园的最后屏障,不管它是以什么形式出现,它都不能拦得住自己,因为,这是梦,这是在自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