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蝶舞剑歌伊何在
“无歌，许愿池就快到了罢？”萧墨然问道。
叶无歌注视着手中的罗盘道：“只怕今日便要到达。”
林竹懒洋洋地哼声道：“我们这又走了近一个月啊，再不到简直没天理。”
浪天涯道：“这一个月正好饱餐绮丽风光，岂不也是一大乐事？”
林竹道：“大战临头，还讲什么游山玩水。”
“难道非要半死不活？”
紫韵笑道：“无论如何，这一个月总算安稳。”
叶无歌也道：“岁月安稳，岂非幸运。”
“可惜我们恐怕难得再安稳了罢。”
林竹道：“说不定呢，只要有一颗随时入睡的心便可。”
紫韵道：“为甚么？”
“因为在梦里，一切总是美好的。”
“难道没有噩梦吗？”
“嘿嘿，我从来不做噩梦，”林竹笑道，“所以我爱睡觉。”
叶无歌叹道：“林竹你可真是上天眷顾。”
“我也一向这么觉得，不过我们为甚么要上天来眷顾？”
萧墨然道：“因为上天主宰众生。”
林竹道：“可是我们的敌人是天帝。”
叶无歌道：“天帝便是上天么？”
“怎么不是？”
浪天涯道：“天帝号称承上天之德，其实哪能算上天？”
林竹瓮声道：“不懂，反正我也不想懂。”
紫韵抬头看看苍穹，脸上忽然有莫名的笑容，不知是无奈还是其他：“跟你们在一起，总能听见不同的声音。”
浪天涯道：“你以前没有听过？”
紫韵看了一眼萧墨然，低声道：“太少了，早已湮灭。”
萧墨然忽然问紫韵：“你愿意相信哪一种？”
“入我心者，我皆相信。”紫韵淡然道。
浪天涯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否则太为难于你。”
紫韵抬起被浪天涯牵着的如玉般光滑的左手，微笑道：“若你敢放手，我就敢不信。”
“……那还是算了，反正你信甚么，我陪你便是。”浪天涯被其余三人的目光看得面色一红。
紫韵道：“还有很多时间，足够我们寻找相同的答案。”
叶无歌不知为何，突然低沉道：“路很长，时间却不多。”
“何以见得？”
萧墨然几人发现叶无歌手中的魂歌罗盘隐隐传来呼啸声。
叶无歌忽然有些嘶声道：“我隐约看见……”
“看见甚么？”
叶无歌只是默默地摇头，良久之后才道：“既然我们决定做，就不要在意结果。”
萧墨然轻拍着叶无歌的肩膀道：“眼见未必为实。”
浪天涯也道：“管他甚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紫韵扭头看着浪天涯，脸上忽然被一种奇异的光芒笼罩，竟不知从何而来。
林竹道：“我也想快些结束这一切，然后我就能安心睡觉啦。”
“哈哈哈，到时候你想睡多久都可以。”
梦境森林云蒸霞蔚，悠悠苍天，如同亘古以来幽深的眼眸，正注视着众生。
萧墨然五人越过一座小山，眼前风云忽变，只见远处连绵翠色之间，正有一汪碧水，如同伊人秋波盈盈而来。
魂歌罗盘鸣声大作！
“那就是许愿池？”萧墨然按捺不住心中激动，连忙问道。
叶无歌的声音带着嘶哑，道：“是的，一切愿望，皆可实现。”
林竹道：“我要永远美好的入睡！”
浪天涯在林竹头上一敲：“就知道睡！”
“这已经是很大的愿望了……”林竹小声道。
紫韵对浪天涯道：“我不许愿望，好不好？”
浪天涯不解：“你为何不要？”
紫韵低声道：“我怕……”
“你怕甚么？”
“我怕愿望成空。”紫韵眼中莫名地哀恸。
浪天涯盯着她的眼眸，轻声道：“就算愿望会成空，我也相信眷属天成。”
紫韵道：“我相信。”
叶无歌忽然朗声喝道：“我等既已至此，战神何不现身！”
随着叶无歌话音一落，魂歌罗盘遽然间疯狂旋转，一道迷蒙的乌光直冲霄汉，那其间又有无数乾坤八卦符文聚散分合，甚至隐隐间还有飘飘忽忽的歌声缭绕不绝。
那乌光所向之处，云天之间，正有一道金色的身影，巍然而立！
“以战会友，一战方休！”那金色身影中响彻天地的声音直冲五人脑海。
叶无歌也高声道：“不义之战，一战何为？”
“顺天应命，何以不义！”
“天道无亲，何来义与不义！”叶无歌毫不相让。
“逆天改命，自取灭亡！”战神声音如雷，居高临下，威势浩瀚。
“我命在我，何来逆天！”叶无歌忽然带着悲怆高喝。
“冥顽不灵！”战神一声刚落，右手一挥，萧墨然只看见一道金灿灿的巨斧轰然劈下。
叶无歌红着眼睛道：“你们都别管，让我来！”
“那怎么行！”林竹叫道，随即也要上前。
紫韵一把将林竹拉住：“不要妄动！这战神生性高傲，若是一对一，无歌说不定可以取胜。若是群起而上，战神只会越战越勇，我们毫无机会！”
萧墨然也道：“无歌又岂是寻常人等。”
浪天涯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心？”
萧墨然道：“我担心啊，但我更相信。”
“你相信叶无歌会胜？”
“你们不信么？”萧墨然淡笑道。
林竹道：“可对手是战神啊！”
“战神不是叶无歌，他没有一颗向往自由的心！”萧墨然朗声道。
叶无歌的黑色身影早已拔地而起，他的脚下正踏着光华流转的魂歌罗盘，手中道道剑光如百花齐放！
“轰轰轰！”几人耳中轰鸣之声不断，空中那一金一黑两道身影，早已战成一片。
“哼哼，叶无歌也不过如此！”战神的冷笑声传来。
“要是当年，你可不敢这么说话。”叶无歌面色虽然有些疯狂，但声音却低沉如水。
“哈哈哈，你以为还是当年么？！”战神狂笑道，“当年的你，还不是一败涂地！”
叶无歌冷声道：“那又如何，我还是比你高贵的多！”
“我是三界战神，你不过一介丧家之犬，也敢大言不惭！”战神手中金色巨斧划破长天，奔腾不休。
“如花美眷，一剑长生！”叶无歌低喝一声，却像是在轻声而叹。
那剑光一变而为凄美绝艳，在空中凝成无数偏飞的蝴蝶，正如此时叶无歌左手中温柔握着的那一只。
七彩的蝴蝶，在剑光斧影中，竟好似在安然入睡。
“蝶舞仙凡，剑破迷途！”叶无歌又是一声低叹。
战神有些不以为意道：“要是当初，你使出蝶舞剑歌，我的确不是对手，可是今非昔比！”
战神的斧影也在空中化身千万，与叶无歌剑光所化的蝴蝶纷然相对。
万斧中天落，彩蝶舞剑魂！
无数的蝴蝶在斧下灰飞烟灭，一如美丽在风中香消玉殒。
满眼春光之中，只留下漫天破碎的光华。
……
“这套剑法叫甚么名字？”
“它啊，叫蝶舞剑歌。”
“你为甚么要取这个名字？”
“我看着你的时候，你就像彩蝶在起舞，我的剑光就有了彩蝶的温柔。”
“所以这是一套温柔的剑法？”
“不，最温柔的剑法却有最凌厉的锋芒。”
“为甚么？”
“哈哈，你为甚么总爱问这些？”
“我想尽我所能，再近你一步。”
“只要这蝶舞剑歌还是温柔的，我们就不分彼此。”
“可我还是觉得不够。”
“蝶儿，这一生至此，我已觉足够。”
……
再使出这套剑法时，当年总爱相问的伊人，却又在何方？
战神声音高亢：“叶无歌，还不受死！”
那一斧，真如开天辟地，直贯苍冥。
叶无歌凄厉道：“为甚么总是你们！”
剑光一化万千，空中竟瞬间浮现一道十丈大小的彩蝶，却不再是翩跹的姿态。
那道剑光蝶影，宛若带着凄切的哀鸣，怒腾而上，扯起漫天浩浩的风声，如同大地一声沉闷的嘶吼！
又是一声响彻天际的轰鸣，斧影蝶影俱成幻影，随风而散。
“啊——”叶无歌吼声如狂，已不再是波涛暗涌，而是巨浪奔腾。
“战神一斧乾坤破，世间万物尽伏诛！”战神声音冷冷，却连萧墨然几人所战的地面都瑟瑟发抖。
“滋啦！”恍若一道闪电撕开天幕，战神这一道斧影也势若奔雷，萧墨然甚至感到若这一斧劈下地面，绝对山崩地裂。
战神出手的同时，叶无歌也同时施展。他脚下的魂歌罗盘呼啸着迎风暴涨，迷蒙的乌光伴随着沉闷的音节，在叶无歌身上飞奔流溢，那来自不知多少岁月之前的歌声，再一次响起！
萧墨然仰头看着突然光芒大作的魂歌罗盘，幽幽叹道：“魂歌罗盘啊，何时能重见天日？”
林竹道：“无歌这罗盘已经威力惊人啦。”
萧墨然摇头道：“可是现在我们听到的歌声只是来自罗盘的记忆，若是……”
浪天涯道：“若是甚么？”
“若是无歌再次开口，一曲断魂歌之下，可谓鬼神俱惊，天地同颤！”
“无歌为甚么不开口呢？”紫韵问道。
萧墨然却只是苦笑道：“就好比你为何要来呢？都是一样的。”
紫韵抿着嘴唇，眼神中却带了一丝痛楚。
叶无歌剑光所凝的蝶影，在魂歌罗盘若隐若现的歌声笼罩下，威势暴涨，战神的斧影撞上彩蝶时，只溅起无数彩色光芒。而那蝶影似乎也在呜咽挣扎，最后与斧影双双消失殆尽。
战神与叶无歌一动不动，在空中遥遥相对。
良久，战神道：“你们为何这么倔强？”
叶无歌道：“不是倔强，而是坚持。”
“哈哈哈，”战神大笑，竟也笑得莫名，“你所坚持的，又是甚么？”
叶无歌看着头顶苍茫天宇，朗声道：“自由的生活！”
“可你这是自找的，又是何必？”
叶无歌道：“我不过是救我所爱。”
“爱与自由，岂能两全？”
叶无歌忽然冷笑道：“你去问问天上端坐的那个人，问问他能不能！”
“天帝不需你来指责！”
叶无歌手中的彩蝶又飞上他的斗篷之顶，随着他的话翩然扇动翅膀。
“人心诚所向，天亦难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