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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新科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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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进五月的时候,谢老三和谢老二从京城回来了。

按照谢老三的意思,原本是预备随便打发个人先回松花坳报信,然而谢老二却说什么也不同意,满口里嚷着,这样的好消息,一定要亲口告诉谢老爷子,干脆就自行上山,扑进了院子里。

“爹,大喜事,大喜事啊!”他又是一通叫喊,将谢老爷子从上房中搅了出来。

“我弟他回来了,正骑着马在后头,我心急,所以就先他一步赶了回来,这一次,咱老谢家的祖坟上可是冒了青烟儿了!”

他大呼小叫着,将全家人都吸引了过来,自己却只顾手舞足蹈,笑得合不拢嘴,那最重要的事情,却始终不曾说出来。

“你弟到底考成啥样?”谢老爷子皱着眉看着他发疯,手疾眼快,一把攥住了他的脖领子。

“探花,我弟他当上探花了!是圣上亲自拟定的名次啊!”谢老二一惊一乍地大声嚷嚷道,似乎是想让全松花坳里的人,都感受到他的欢欣鼓舞。

“圣上对我弟十多年来锲而不舍的精神十分赞许,当着好多人的面大加赞扬了一番。按规矩,我弟和那榜眼一起入了翰林院做编修,圣上亲口允诺,三年之内,只要有了实缺,必然会头一个考虑我弟。哎哟,你们是没瞧见,琼林宴上,连那一甲头名的状元郎,风头都被我弟生生抢了去,恨得压根儿直痒痒哪!”

“太好了,太好了!”冯氏站在人群的外层,喃喃道,伸手一把攥住了四郎的胳膊,“四郎啊,你爹考上了,他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其实,谢晚桃明明站在离她更近一点的地方,只是这一回,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再对自己的亲闺女,说那些会让她不高兴的话了。

谢晚桃翻了个白眼。嚯,这废物一样的谢老三,当真令人刮目相看,果然是个人物啊!春闱时考中第五名,已经让人非常的惊讶,谁想经过殿试,他竟然还能更进一步,成为了探花郎!眼下在京城当中,关于新科探花郎的事迹恐怕早已广为流传,谢老三,他就是活着的传奇呀!凃老先生一定很高兴吧?他在谢老三身上下了重注,最终,谢老三没有让他失望,这个人情,谢家上下,算是欠定了!

“好,好。”谢老爷子有那么一小会儿,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还是万氏含笑拍了他一下,才令他他猛然清醒过来,大发感慨,“老三这十年,是被我拖累了,如今总算是熬出头。翰林院编修,好哇,有出息,有出息!”

几人站在门前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得山路至上传来一阵喧嚣,唢呐喜乐吹吹打打不绝于耳,夹杂着孩童们的欢笑声,仔细听听,似乎还有人放了鞭炮。

“探花郎,探花郎!”那一声一声的呼喊,撞进谢晚桃的耳朵里。她不由自主地回过头看了早桃一眼,便见她脸上的神色,同样非常复杂。

早桃,她应该是高兴的吧?谢老三被封了翰林院编修,虽是虚职,却终究是正七品的官儿,从今往后,便是真真正正的官老爷,多半是要携家带口地去京城长住。这样一来,早桃若是想要见到涂靖飞,随时就能得见,再也用不着这样隔着千山万水的思念了。

可是,她有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不妥?关于之前,自己和早桃曾经说过的,凃老先生必有所图那一番话,她究竟听进去了多少?

远处的山坳口,谢老三骑了一匹头戴红花的高头大马缓缓而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海棠红的锦袍,脸上带着一抹极力压抑的自得微笑,然而谢晚桃看在眼中,却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一天的谢家,比过年时还要热闹了许多。

万氏领着三个儿媳妇宰鱼烹鸡,又预备下许多只有过节才能吃上的好东西,从下午一直忙碌到晚上,做了一大桌子的精致菜色,全家人团团围坐在炕上,说话之间,全是与有荣焉的味道。

“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老三哪,就是有本事!”熊氏坐在炕梢这一桌,挥舞着筷子滔滔不绝道,“别看他平常好像只知道喝酒,这些个重要的事,他都放在心里哪,从来也没有扔下过!你们说说,啊,你们说说,这世上除了咱家老三之外,还有谁能扔下书本十年,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温习,便夺得了探花郎的功名?老三媳妇,你真是个命好的,从今往后,你就是官太太,你儿子闺女,也都是官家少爷小姐啦!”

她一边说,一边还推了冯氏一把。

冯氏被她推得一个趔趄,面上带着一丝羞怯的笑意,时不时扭头去看谢老三一眼,目光之中的骄傲与自豪,丝毫不加掩饰。

这十年来,谢老三始终不拿她当人看,她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可那又如何?谢老三之所以会变成那样,只不过是因为心中郁结无法排解罢了。如今,他如愿中了探花,心境自然而然就会好起来。说不定,他们还会像十几年前刚刚成亲时那样,举案齐眉,鹣鲽情深哪!

“你说话声音小一点,口水不要往菜碟子里喷。”万氏淡淡地瞟了熊氏一眼,“老三高中,这当然是咱们家的大喜事,可你也没必要从下午一直嚷嚷到晚上吧?都消停些。”

熊氏嘟了嘟嘴,将她胖大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把注意力都搁在了桌上的各样菜色之上。

那边厢,谢老爷子仍在意犹未尽地询问谢老三考试的情况。

“圣上允我回来与家人团聚报喜,半个月之后,便要启程回京上任。”谢老三仿佛非常平静,下巴微昂,不带丝毫感情地回答谢老爷子的问题,“也没有二哥说的那么夸张,琼林宴上,自然是人人皆风光无限。我也不过是因为蹉跎了十年岁月,格外夺人眼球罢了。”

谢老爷子被他一句话噎得心里很不舒坦,始终觉得谢老三这话,仍旧包含着些许怨怼。他顿了一顿,勉强颔首笑着道:“那……那这段时间,你就在家好好歇歇,我让你娘给你多预备一些衣裳和东西,京城那边跟咱们月霞山比不得,冷的时候冷死,热的时候,也直教人发慌,你……”

“爹,不必那么麻烦。”不等谢老爷子说完,谢老三便打断了他的话,“凃老先生已经帮我打点好一切了。”

谢老爷子再度愣住,歇了口气,又接着道,“……老涂的那份心,自然是好的,可咱们,也不能老麻烦人家。对了,你既然要去京城为官,今后预备住在何处?”

谢老三飞快地瞟了谢老爷子一眼,垂下眼皮:“凃老先生说,他打算将京城西边的一幢小宅子借给我,让我在那里暂住,再慢慢踅摸房子不急。”

“啊……”谢老爷子舒展了一晚的眉头,在这一刻,终于皱了起来。

涂善达是他的朋友,是他相识多年,始终搁在心里不曾忘记的至交,即便是中间隔了许多年不见,他却仍然相信,他们之间的情谊是不会改的,更加不愿意用任何一种恶意的思想去猜度、揣摩自己的老友。

可是,如今的谢老三,似乎在涂善达的嘘寒问暖、悉心照顾之下,渐渐脱离了他的控制,这是谢老爷子所不能忍受的。

他可以接受涂善达带着目的与谢家结亲,事实上,在他心里,从不认为朋友之间可以不涉及任何利害关系。但问题的关键在于,涂善达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越过他,私自将谢老三拉进姓涂的阵营里。

这不是真心对待朋友的态度。

自从去年夏秋之交那一场那病之后,谢老爷子便一直告诫自己要心如止水,平静,淡然,万万不可轻易动气。但涂善达这个老东西,未免也太过分了些!

他心中有气,却又不能当着满桌子兴高采烈的人撒发,便转过头去,对着万氏使了个眼色。

“老三啊。”万氏立刻会意,用他惯常的哪一种轻飘飘的口吻缓缓开了口,“凃老先生那份心自然是好的,可咱们也不能太过麻烦人家。你这新科的探花郎,若是一直在别人家中暂住,传了出去,那城中百姓,还不笑话死你?我和你爹手头也有些钱,还有隔壁那间小库房里的东西,都是咱家一时半会儿用不到的,索性就卖掉两件换些钱,让你带到京城去赁一所宅子,想必你大哥和你二哥,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谢老大和谢老二闻言,不禁面面相觑。

谢老三中了探花,他们是真心实意地高兴,只不过,多多少少,是为了自己。他们在这穷山沟里,已经窝了十一二个年头了,此番谢老三高中,他们原本以为,这将是令他们彻底脱离此地的一个大好机会。可是这事,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谢老爷子和万氏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打算全家人都跟着谢老三去京中上任?

谢老三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哈欠:“娘,这事过两天再说吧。我赶了半个月的路,好容易回到家中,还真是有些累。接下来这几日,少不得有许多应酬,同乡的那些个学友们,也一早约定要互相拜会一番,我有的忙。你们慢慢吃,我想先去睡了。”

说罢,也不管谢老爷子同不同意,径自穿鞋下炕,头也不回地回了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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