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铁匠铺学艺
三个月后，冬去春来，天气渐暖，冰冻的地面开始消融，万物苏醒，龙城的大街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一片生机。
城东一家极大的铁匠铺中，一个中年男子躺在摇椅上，享受着春日的暖阳。身旁不远处的一个大铁炉中，冒着火红的炭火，小六正蹲在地上卖力地拉着风箱。铁炉旁边有一个大铁砧，狗儿挥动着比他脑袋还要大的铁锤，一锤一锤地锻造着一块废铁。
“挥锤的时候，全身要用力，双腿绷直，脚后跟要跟着抬起来。。”
“锤子落下来的时候，不要用力，只要控制锤子落下的方位，手上不要使太大的劲。。”
“还有双腿！锤子落下后，双腿要弯曲，这样才不会受伤。。”
那中年男子看着狗儿锻造，半闭着眼睛缓声指点，狗儿认真地按照他说的抡锤、落锤。
果然，一开始锤子落下时，震的双手发麻，每次都差点被大锤带倒，经过那中年男子指点后，狗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手中的大锤越来越到位，铁砧上的那堆废铁也渐渐有了光泽。
一直挥了三四十锤，狗儿用两只手稳住大锤，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水，笑道：“师傅，这铁锻好了。”
“还早呢。你只是去除了表面的杂质，里面的杂质还没取，放进火炉烧红后，取出来再继续锻。还有，停锤的时候不要突然停下来，要缓缓地停，这打铁的要诀啊，就是两个字‘借力’，借好了力，人轻松，铁也锻的快。你要跟这锤子来硬的，它就不让你好过，这铁也锻不好。”那中年男子依然闭着眼缓缓地指导。
狗儿讪讪一笑，挠了挠头，将那堆废铁扔进大铁炉，小六也摸了一把汗水，笑道：“狗儿哥哥，你真聪明，难怪师傅会把看家的本领教给你，才一两天，你就能挥动这么重的铁锤了。”
狗儿也笑道：“小六，你再张两岁，也能挥得动。”
“李童！给我打把犁，这几日天暖了，地也化了，该翻地了。”一个老头含着烟斗走进铁匠铺，对着摇椅上的中年男子说话，一转身看到狗儿，又接着笑道：“咦！这小徒弟能出师了啊！”
李童从摇椅上起身，一边给老头递了一个烟袋，一边笑道：“李伯，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要犁干什么？交给后辈们去干，你管这些个干啥？”
那老头将烟斗伸进烟袋，满满地填一烟斗烟叶子，摇了摇头笑道：“指不上，指不上啊，要是都像你这么孝顺就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你赶紧给我打，我过两天就要。”
李童拍着胸脯笑道：“好，没问题，十个铜板的材料，我也不收您手工费，打好了我让狗儿给您送去。”
那老头又看了一眼狗儿，笑着走出了铁匠铺，狗儿看着外面暖洋洋的阳光，眼中露出一丝忧伤，低声道：“师傅，我和小六晚上想出趟城，明天赶早回来。”
李童重新坐在摇椅上，道：“外面乱的很，城门这几天关的早，开的晚，你们大晚上出城干什么？”
狗儿低声道：“我爷爷的尸体埋在城外的雪里，这些天雪化了，我去把他老人家重新埋进土里。”
李童一愣，点了点头缓声道：“去吧，现在去吧，天黑前都回来。”狗儿听了，眼中闪着泪花，对李童道了谢，拉着小六出了铁匠铺往城外赶去。
两个多时辰后，狗儿和小六赶到了以前的村子附近，他们远远地站在山顶看向村子，与之前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燃烧的篝火，村口依旧有两个花子守着，代替了阿明和阿呆，村子中央有一群乞丐正在晒太阳，其中有一个躺在摇椅上。
“狗儿哥哥！又有新的丐头了。”小六看了一会，看着狗儿叹道，“也不知道阿瞒他们过的好不好？”
狗儿冷冷地注视着那趟在摇椅上的丐头，沉声道：“能好才怪！先不管了，走。”
二人从山顶饶下去，一直走到当时埋老乞丐的矮山旁，远远地看到有两条野狗在撕扯什么，狗儿脸色大变，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捡了一块石头愤怒地冲了过去。
“狗儿哥哥！小心！”小六在后面大喊。
那埋老乞丐的雪堆已经消融了大半，两只野狗正在雪堆旁撕啃着一块骨头，周围扔着几片撕得破烂的衣衫。
狗儿的心在滴血，怒火冲上了他的胸膛，像一头公牛一样咆哮着冲了上去。那两只野狗看到狗儿，龇着牙低吼，狗儿全然不顾，将手中的石头照着一只野狗砸了过去，那野狗脑袋一缩，张嘴扑了上来。
狗儿找准那野狗的下颌，一脚踢了上去，野狗被踢得在地上打了一个滚儿，翻身又扑了上来。狗儿一把抽了雪堆上的枯木拐杖，照着野狗的软腰抽了下去，野狗吃痛，呜呜叫着往后退。
愤怒的狗儿手持拐杖追了上去，一棍打断了野狗的一条腿，那野狗惨叫着转身一瘸一拐地逃跑，狗儿哪肯放过，又追着一顿乱砸，那野狗吱哩哇啦地惨叫，另一只野狗见状，嘴里叼了一根骨头飞也似得逃跑了。
等狗儿活活打死那只野狗，回来看时，雪堆旁只剩下一片片破烂的衣衫，连一块骨头都没剩下，狗儿“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一边捡着那些衣衫，一边哭道：“爷爷！都怪我，天暖了也不及时来安葬您，如今，害得您您连一根骨头都没剩下。”
“狗儿哥哥！这些野狗太可恶了！”小六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帮狗儿把所有的衣衫都捡起来，整了整打成一个包裹，就地挖了一个土坑埋了进去，狗儿哭道：“爷爷，我以后一定给您建一个祠堂，日夜供奉。”
狗儿处理好了一切，起身摸了摸眼泪，对小六道：“我们回去吧，等我有本事了，我一定要杀光所有的丐头和恶霸，给所有的乞丐一个真真正正的家，就像爷爷说的那样，成为叫花子的天堂。”
小六点头道：“嗯！我相信狗儿哥哥一定能做到，我长大后也要给我娘报仇。”
狗儿拉了小六往回赶，他们走了一段路，又回头看了看叫花子的村子，狗儿抿了抿嘴，转身快步往城里赶去。
傍晚时分，他们终于在城门关闭前赶回了龙城，回到了铁匠铺，李童已经锻造出了一大块精铁。
“师傅，我们回来了。”两个孩子向李童报告。
李童将那块精铁扔进铁路，小六连忙跑过去拉风箱，狗儿接过铁锤准备重新锻造另一块废铁。
“嗯，把你爷爷埋好了吗？”李童拍了拍手上的铁沫，缓声问道。
狗儿低声道：“没有，雪化了，尸骨都被野狗叼走了。”
李童眼中闪过一丝柔色，道：“今天就歇了吧，我锻的这些铁可以用一阵子了，把门关了，早点歇着吧。”说完，也没有停留，背着手转身进了里屋。
狗儿和小六关了店门，熄了炉火，将铁砧上的铁渣和铁沫清理完毕，又将各类工具一一摆放整齐，细细检查了一遍，才钻进了旁边的一间矮屋里。
狗儿抱着双腿坐在炕上，脑中闪过曾经和老乞丐在一起的一幕幕，不时笑出一两声，小六知他思念老乞丐，一时也不好打搅，想了一会儿自己的娘，便趟着睡着了。
狗儿想到和老乞丐最后一次说话，突然从炕上跳了下来，找出那件破烂的棉裤，从裤腿的棉花里翻出一个布囊，心中暗道：“爷爷说凭这个可以找到我的爹娘，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狗儿解开布囊，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古朴的坠子，那坠子正面绘着一幅八卦图，背面绘着一尊鼎，一条丝质坠链柔软华贵。狗儿小心翼翼地将这坠儿戴在了脖子上，轻轻地用手抚摸，心道：“我往后就将它戴在胸前。”
看完了老乞丐所留的东西，狗儿又回到炕上，和平日一样盘腿坐了下来，细细默念那道修炼口诀：“道可道，非常道。。”这个口诀他已经念了足足三月，每晚都打坐入静，从不睡觉，第二日依旧精神抖擞，毫无疲惫感。
“轰！”忽然，狗儿脑海中响起一道梵音：“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这梵音如五雷灌耳，又似回音震荡，经久不息。
狗儿忙跟着默默地诵念，这一念，只觉周身纳元，七窍通灵，仿若孤船入浩海，又似枯草沐春风。这一念，脑海中的梵音渐渐消失，却出现了一个舞剑的童子，那童子手持一把木剑，使出一个个怪招，使了一个周天后，又从头循环，足足使了四五遍方才渐渐消失。
狗儿看得清楚，记得明白，连忙跳下床，仿效那童子，在地上一招一招地使来，同一招式使上三五回，便能得心应手，如此这般，一晚上已将那童子的怪招学了个遍。
“妙！妙！太妙了！这是爷爷在天之灵，授我剑法哩！”狗儿欣喜若狂，连忙跪下来，一边拜一边念道：“爷爷，我一定学好您教我的剑法。”
“狗儿哥哥！你想爷爷，又一宿没睡啊？”小六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狗儿，很是心疼地说道，“这样下去，你会累坏的！”
狗儿连忙起身，笑道：“小六，我睡了，只是醒的比你早而已。收拾收拾，天要亮了，今天师傅打犁，我们细心学着点，希望尽早能自己打造一两件农具。”
小六翻身起来，连连点头应道：“嗯，嗯。到时候，我们也开一个铁匠铺，你当掌柜的，我还给你拉风箱。”
狗儿笑道：“那时候你得学会使锤，哪能一直拉风箱。”
两人互相看着，哈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