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比三番
袁沐风回到悦枫客栈的时候已近午时，楼下大堂已经有不少客人用餐，店里小厮都在热情的忙活，掌柜手中噼啪响的算盘声可以看出今天生意确实不错。
袁沐风扶着楼梯走上二楼，门口果然有一高一壮两个衙役站着等候，可能等的时间已经较长，他们脸上都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神色。
高个衙役右手撑在走廊的柜子上，无聊的扣着鼻子，衣服并不像其他衙役扎在裤腰里，只是随意搭在腰间，佩刀可能因为麻烦也搁在了柜台上。见袁沐风走了过来站定，立刻用很是不耐的声音厉声喝问：“你就是住这个房间的吗？到杭州来干什么的？昨晚去了哪里？”
袁沐风微笑拱手：“禀过两位差爷，这个房间是小子的，小子西北人士，一直仰慕江南风光，所以到杭州游历。小子昨晚上是在凤鸣阁云岚姑娘的小院过夜。”
高个衙役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然后放在嘴下吹了口气，继续问道：“在凤鸣阁过夜吗？哪个花娘能给你作证？”
袁沐风又礼貌的行了一礼，重复了一遍：“小子说了，是在云岚姑娘小院过夜的。”
“什么？”高个衙役掏耳朵的手不小心用大了力，疼得哆嗦了下，加重语气确认道：“你昨晚是在云岚姑娘的院子过夜？”云岚是谁？在这杭州城虽不能说是绝对仙子一般的人物，但也不是寻常人说见就能见的。一个外地来的游客说自己在云岚的院子里过了夜，说出去谁能相信？
高个衙役觉得自己被耍了，或者从心底里不相信云岚会让这样的穷酸小子留宿，恶狠狠的说道：“小子，你最好老实交代！昨晚到底去哪里了？”
袁沐风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双手一摊说道：“差大哥，小子昨晚真真正正确确实实是在云岚姑娘院子过的夜，云岚姑娘拉着小子聊了一晚上词曲，云岚姑娘还硬是要小子送了她首曲谱，二位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云岚姑娘，小子也愿意当面对质。”
另一个魁梧的衙役可能是觉得自己同僚表现得实在有点不像话，因为两人对话声音已经大到让周围房间时不时伸出脖子露出好奇的目光，他走过来上下打量了袁沐风一阵，认真说道：“这位小兄弟，你的话我们自然会去凤鸣阁证实。不过这几天你不能随意离开杭州城，衙门的传召要随传随到，记清楚了吗？”
袁沐风点头拱手：“小子知道了。”
目送两个衙役离开，袁沐风知道刚才三人的对话楼下客人或多或少听到一些，尤其云岚这个名字肯定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不愿再下楼去让众人行注目礼，叫店老板送了些吃食到房间，就在客房里解决了肚子的问题。吃饱喝足困意上涌，毕竟昨晚基本没睡，还要照顾云岚，袁沐风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砰砰砰，“沐风，沐风”，砰砰砰，“沐风，沐风你在吗？”袁沐风被一阵急急的敲门伴随着叫喊声吵醒，睁开双眼揉了揉眼皮，让模糊的视线清楚一些，抬头看看窗外，日头已经偏西，没想到自己差不多睡了一下午。
不情愿的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房门，李明灏已经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想来他是急急赶来又一直在大喊大叫，冲进房就自顾自的倒了杯水灌进喉咙，然后扭头看着袁沐风还睡眼惺忪的面容，激动问道：“沐风，外面都在说你昨晚在凤鸣阁云岚姑娘的小院过夜，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袁沐倒是想不到消息会传的这么快，中午才跟官府衙役解释，一天不到李明灏传到了李明灏的耳朵中，还跑来向自己求证，那激动的神情跟中了大奖一样精彩。
“是啊，你听谁说的？”袁沐风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下，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
“听谁说的？你不知道？”李明灏大声说着，已经接近于吼叫：“现在半个杭州城都轰动了。说你被云岚姑娘看中，两人郎情妾意，已经双宿双栖，还说你正在想办法筹钱，要为云岚姑娘赎身，好两个人一起浪迹天涯。”
“郎情妾意？双宿双栖？浪迹天涯？”袁沐风感觉有点懵，虽然自己对云岚这俏佳人是有那么点意思，可什么都还没吃到嘴里呢，就已经被传成了双宿双栖。云岚在杭州城的影响力他还是知道一点的，说是大部分人梦中情人绝不为过，那自己不是成了众人幻想的情敌？恐怕现在自己上街如果被人认出，受围观行注目礼是必不可少的，一个不好被那些激进分子乱刀砍死都没地方找人说理去。
袁沐风稍稍镇定了下，看着李明灏认真的解释道：“明灏，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和云岚姑娘只是聊了下琴曲。然后，我又给她讲了个家乡的故事。云岚姑娘对我家乡的一首曲子非常感兴趣，所以一直挽留我在她院子里聊天，谁知道醒过神来已经是天亮了。”
“真是这样？”李明灏怪怪的眼神表示他还在无限发挥着自己的遐想，他拍着袁沐风的肩膀安慰道：“沐风，我相不相信一点也不重要。不过你现在确确实实已经成了杭州城全部男同胞的公敌，城里至少有一半的文人士子都已经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我们青云学院还纠结了一帮子人组成了个什么护花盟，说要找你斗词拼曲，让云岚知道选择你是多么大的错误。”李明灏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你不知道，云岚姑娘在杭州城的读书人眼中绝对是仙女一般的存在，她不仅琴艺非凡，诗词歌赋也样样不俗，好多读书人跟她谈诗论词后，都对她极为佩服。不过她性子一向清冷，对谁都保持距离，却不知道这看得见摸不着的的感觉最合那些读书人的胃口，所以他们对云岚姑娘一直是趋之若鹜。”
“想不到这小妮子这么受读书人欢迎，她不会是故意要我说昨晚在她院子过夜来报复我的吧？”袁沐风听了李明灏的夸张介绍，忍不住在心中对云岚暗暗埋怨，他却不知道自己一脸傻笑的样子让李明灏看了牙齿咯咯作响。
袁沐风扪心自问，对那个时而清冷时而俏皮的美丽女子确实有点心动，再加上昨晚不该看的也看了，不该摸的也摸了，如果对方真要自己负责，自己也肯定会乐意接受吧，还会伴随有那么点虚荣心吧。
袁沐风想完心事，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转了个话题问道：“明灏，你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
李明灏一听这个话题立马恹了下来，没好气的说道：“还能忙什么？杭州文会呗。”
“杭州文会？”
“是啊。杭州文会！”李明灏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我们杭州每年除了科举考试，还有三个很重要的活动，俗称杭州三比，就是比文比武比花，比出来的第一名还要去金陵参加江南三比。”
“三比？”
“是啊，这比文比武比花的具体内容，比花就是过阵子要举办的杭州花魁大赛，比文是我刚说的杭州文会，还有个比武是杭州精武赛。每年都是先比文，再比花，最后比武。这比文的杭州文会，就在三天后举行了。”李明灏耐着性子详细的介绍了一遍，然后又丧气的倒了杯水喝下。
“比武还在比花后面？大周朝对军武的认可度还真不是一般的低！”袁沐风心中腹诽了一句，嘴上却打趣着李明灏：“既然杭州文会三天后举行，明灏这几天一定是在认真温书了。俗话说临阵磨枪，不亮也光，看来明灏这次一定能大显身手。”
李明灏不顾形象的往袁沐风的床上一躺，翘着腿撇嘴说道：“沐风你不要取笑我，我有多少斤两自己清楚的很，才不会上场去丢那个脸。不过这几天我确实是为这个事在忙。”
接着李明灏又详细介绍了杭州文会的情况。原来这杭州文会最开始只是杭州几间书院之间三年一次的比拼，旨在书院间的交流和相互激励，最早一届还要追溯到开国时候。后来经过百年发展，在近二十多年已经变成了杭州城每年一次的文学盛会，只要愿意参加，任何人都可以在会上大显身手。最后的评比也不再局限于书院学生，后来把性别和年龄的限制也取消了，这个规矩甚至影响了整个江南道。前年据说还有一位京都才女到金陵访友，恰逢江南道文会，一举夺走了第二名，为天下女子着实争了一口气。
虽然杭州文会不再局限于学院之间比试，但举办地依然在几个学院之间轮转，今年正好轮到青云书院举办，像李明灏这种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参赛的书院学生，自然就被书院安排了布置会场和派发请帖这些体力活，所以他才说有事要忙。
“沐风，其实我今天来找你还有别的原因。”李明灏话题一转，露出一副开心的神色，神神秘秘的说道：“你还记得莳音馆的夕瑶姑娘吗？”看到袁沐风点头以后，他蹭的一下从床上站起来，靠近袁沐风压低声音兴奋说道：“夕瑶姑娘今天午后让人给我送来帖子，想请我和你晚上去莳音馆见面。所以我下午急着把书院的事办完就来找你了。现在时间不早，沐风你快洗漱整理下我们就走吧。”
在袁沐风的印象中，莳音馆的夕瑶是一个如果只论琴艺甚至超过云岚的美丽女子。既然李明灏已经替自己应承了对方，而且自己对这样的好事确实也不反感，他默默一笑，反身出门叫小厮去打水来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