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重识
4月3日，周一，HOHO的20层，BMI公司。
姚鼐朝前台笑了一下，前台是个短头发的姑娘，也朝他一笑，姚鼐说，“美女，周六加班，今天还照常上班？”
“是啊。我们上六天班。”
“哦。美女怎么称呼？”
“Lucy。”Lucy回答说。“今天我帮你办理入职。”
“Lucy，以后多多指教。”姚鼐谦虚的说。他比Lucy高整整一头，真诚地低着头看着她，Lucy咯咯地笑了。
姚鼐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人刚刚走过，心中一动，问，“Lucy，刚才那位前辈叫什么名字？”
“那位前辈？”Lucy看了一眼，鼻子里嗤了一声，“那是陈大仙。”
姚鼐还要再问，Lucy说，“你们老大叫你。”
姚鼐的老大，就是BMI销售部经理，叫王思远，40多岁，秃顶，圆圆的脸上全是笑容，洋溢着红光。
王思远让姚鼐参加周一例会。
“这是新来的销售主管，姚鼐，以后多多支持他。”王思远先介绍姚鼐。
例会上，大概有10个人，小声地交头接耳起来，有几个人看着姚鼐的眼神也意味深长。
“这是王文，王总，这是张大全助理。”王思远介绍了一圈。
王文，30岁左右，走过来握住姚鼐的手，手温暖而有力，说，“欢迎年轻有为的姚主管加入BMI销售团队！”
接下来，姚鼐与每个人都一一握手，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
等姚鼐坐下，王思远说，“大全，你让Lucy给姚鼐办一下入职手续。”然后就宣布例会结束了。
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会议室，张大全走过来，说，“走，我先带你参观一下。”
张大全，不到一米七，敦敦实实，大约30岁，领着姚鼐转了一圈，大家都喊他张总。
张大全是部门助理，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张大全把姚鼐请到他的办公室，请他坐下，递过去一瓶矿泉水，说，“兄弟，你是销售主管，应该带个团队的。王总是怎么和你谈的？”
“王总面试我的时候，没说这些。”
“有点麻烦。我是说，销售部以前有7个销售主管，每个团队负责一个产品线。现在你来了，负责哪个产品线呢？”
姚鼐没想过这些，他更关心刚才看到的长发飘飘的瘦子究竟是谁，又不好直接问，“我服从组织安排。”
“呵呵，是啊。走吧，去办入职手续。”
姚鼐终于又和Lucy见面了，瞅个机会，问，“Lucy，陈大仙叫什么名字？”
“你一个主管，他一个普通销售。你为什么老是问他干什么？”
“呵呵，长发飘飘，有点仙气，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Lucy也知道姚鼐没说实话，“陈波。”
“哦。”
姚鼐让Lucy打印了一份销售部的通讯录，发现陈波是在一个10人小组里，主管叫白烨，姚鼐依稀记得，白烨长得白白胖胖的，也有点秃顶。
姚鼐按照通讯录里的座位编号，找到陈波的座位。陈波不在座位上，他的办公桌上放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笔记本屏幕开着。
姚鼐无奈，回到座位上。
三年的冬天前，陈皮无缘无故离开了明天科技，很多人都觉得可惜。姚鼐后来听张晓桥无意中说起，陈大全本来打算让陈皮接班的。姚鼐听了大吃一惊，明天科技是陈大全的私有产业，怎么可能让陈皮接班呢？后来姚鼐也没弄清楚陈皮和陈大全的关系，相反，陈皮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和所有人断了联系。
姚鼐周六看到的瘦子，和今天看到的长发飘飘，应该都是陈皮，只是改了名，叫陈波。
姚鼐相信自己是对的，但又特别想证实——他去陈波的座位看了几次，陈波都不在。
“叮铃铃”，一个陌生电话，姚鼐问，“你好。”
“我是陈波。你到楼下来一趟。”陈波的声音是低沉的男中音。
“哪里？”姚鼐能依稀听出来陈皮的声音，心跳加速。
“楼下吸烟处。”
北京市内戒烟已经有三年多了，姚鼐想起来了，以前陈皮是抽烟的。
姚鼐到戒烟处，发现只有一个人，就是长发飘飘，但他的脸隐在头发和烟雾里，无法确定。
陈波说，“你找我什么事情？”
“你是陈皮吗？”姚鼐决定先下手。
“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真的是你啊！”姚鼐抓住了陈波的手。陈皮推开他，递了一根烟，说，“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过去的事情。”
姚鼐接了烟，点上，又问，“这三年你一直都在BMI？”
“是啊。你怎么离开明天科技了？”
“和张晓桥不对付。哦，张晓桥是副总了，分管销售。”
姚鼐接着说，“王珞丹也是副总了。”
陈波问，“王珞丹结婚了吗？”
“结婚了，去年结的。结婚的时候，他喝得有点多，老念叨你。”
陈波想问，和王珞丹结婚的，是不是陈颖，但又觉得不好这么直接地问问。“陈总怎么样？”
“陈总基本不管事了，都交给王珞丹和张晓桥了。”
“哦。你今年24岁？BMI最年轻的销售主管啊。”陈波说。
“昨天在这里，我看到你了。”姚鼐指了指不远处的跳楼现场，围栏已经撤了，但地面上，隐约还有暗红的血迹。
陈波没想到姚鼐说这个，一愣，说道，“是我。但也请不要对任何人说。”
“你是私家侦探吗？”姚鼐好奇地问。
“不是。我和老范是好朋友。老范就是和我一起的那个胖胖的警察。”
“哦。以你的能力，你不应该只是个普通销售啊。”
“国企里，弄个主管，没啥意思。你很快就会感觉到了。”陈波说完，看了姚鼐一眼。姚鼐看清了自己以前上司的脸，没有变化，也没有老，只是很长的头发盖住了一部分脸，姚鼐看着很不适应。
陈波接着说，“你留意点小王总。”姚鼐知道，陈波说的小王总就是王文，销售部副经理。
“张大全呢？”
“好人，可交。”
“王总呢？”
“你自己观察吧。我说的，都是我看到的，不代表真实的。”
吸烟处又来了几个人，两个人停止了交谈。
陈波刚到座位上，手机响了，接起来，对方说，“陈皮吗？我是王珞丹。”
陈波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一下在五味杂陈，“好多年没见了。”
“是啊。今晚见见吧。”
陈波说，“还是不见的好。”
“咱俩不说别的，只说说这两年的事情。”
陈波说，“恭喜你，升副总了。你应得的。”
“你知道，这些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要是不走，这些都是你的。我只是想见见你，我知道，你现在在望京，你想躲我，躲不了多久的。”
“那好吧。”
王珞丹从中关村开车到望京，还需要一段时间。
陈波呆呆着坐在那家星巴克里，感到心神不宁——时过三年，他仍然不知道怎么面对王珞丹。
向王珞丹隐瞒他和陈颖上床的事情，是一种背叛的痛苦；可是，如果陈波把这件事儿告诉王珞丹，他可能永远失去这个朋友。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啊？
他不知道王珞丹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件事儿。
王珞丹已经坐在他身旁了，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陈波才回过神来。
“想啥呢？”王珞丹还是那么温柔。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是啊。你一走就是两年，毫无音讯。我们都很担心你。”
“我一直在北京，也不会自杀。”陈波笑。
“我一直不知道两年前你为什么离开。我不相信只是为了陈叶的事情。”王珞丹说完，盯着陈波。陈波不能示弱，“还能因为什么？”
两个人瞪着眼，过了一会儿，王珞丹放弃了，“好，不说这个了。”
“陈总怎么样？”陈波问。
“陈总现在可潇洒了，整天和嫂子出去玩，现在应该在意大利呢。”
“陈总想开了，会长命百岁。”陈波想起了陈总的“生死薄”：“无疾而终，享年85岁。”又问，“张晓桥和你斗吗？”
“斗的厉害。那一代人，斗争哲学深入骨髓。我不在意。”
陈波想说，王珞丹如果竞争陈总接班人的事情，陈波可以帮助他打击张晓桥。陈波转念一想，忍住了，没说。
“颖子还好？”陈波忍不住问。
“挺好的呀。对了，颖子已经怀孕7个月了。”
“恭喜啊。”陈波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珞丹听出点别的意思，“你不想和我们那一票人继续恢复来往？”
“再等等吧。”陈波意兴阑珊。
晚上，陈波躺在自己的床上。“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陈波想。
明天是4月4日，三月初八。陈波习惯过农历生日。
我漂浮着向黑色建筑大门飞了过去……（总是这么老套）……我的身体没有重量，我的双手一划，就能飞很长一段距离……大门自己开了，我从大门里飘了进去。
我坐在椅背很高的椅子上。
我面前站着一个人，面色白净的中年人，留着长长的胡须，带着奇怪的帽子。他说，“回来了？”
“你是谁？”
“我是你大哥，蒋。”
“这是什么地方？”
我早猜出了来了，“这是阎罗殿。”
“对啊。我是秦广王，你是卞城王。”
我也猜出来了，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不是你管生死簿吗？我怎么也管？”
蒋神秘地一笑，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