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顾雅君打开钱包，看看里面的钱，应该还是能够这个星期的伙食费，便去交了钱。
酒足饭饱，两个人心满意足的在湖边散步。
皇汲笑道：“想不到，那样的地方味道还不错呢。”
“有些东西啊，真的在大酒店里，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了。”
顾雅君笑笑说：“你还别说，刚刚你吃东西的那个样子啊！要是拿到公司里跟同事一说，你皇总的名誉就没了！”
“不许出去宣传！否则扣你工钱！”皇汲也故意板着脸，但是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后悔啊后悔！没有用手机把你刚刚的囧样照出来！”
顾雅君笑着跑到前面，走到湖边，捡起一块瓦片，平平的甩到湖面上。
那瓦片，居然在水面上弹跳了七八下，才远远的落在湖心。
“咚”的一声，落水。
顾雅君欢呼了一声，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
皇汲走过来：“你在干什么？”
“我在许愿呢，”顾雅君道，“小时候，和一些小朋友玩游戏。能将这个瓦片跳得次数越多，就能许一个愿望。”
“你也相信这个？”皇汲有些奇怪。
今天的顾雅君，给了他资料里太多的不一样。
他一直觉得这种养在深闺里的女子，应该是除了花销和购物，什么也不会的人。
“我不相信啊。”顾雅君自嘲的笑了笑，“因为从小到大我一直许一个愿望，我希望爸爸妈妈和我能在一起，可是现在，你看我连我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一会儿，倚着湖边的护栏不说一言。
皇汲也走过来，到她身边，也学着她扔过一片瓦，却“扑通”一声沉了下去。
“总会找到的，只要你想。”
顾雅君却笑了，似乎对这事已经不报希望了。
皇汲侧过头，看到她温婉的侧脸。
月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面部轮廓与周围的夜色隔离开来。
清风，恰好在这个时候拂过她的脸庞，有几丝乱发没有被盘好，吹到他的脸侧。
柔软黑亮的发丝，带着一丝香气，他觉得自己嗅到了夏天的味道。
顾雅君苦笑一声，淡淡的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走吧。”
她先走，皇汲跟着。
湖边绿色的景观灯打了过来，他只觉得前面的女郎瘦弱的身影逐渐融入无边的夜色里，显得那样的孤独无助。
现在，他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这个女子的无奈和孤单。
那一瞬间，他忽然有种莫名心痛的感觉。
后来，他们一路沉默的走到车边，问明了顾雅君的住所，皇汲送她回去。
到了楼下，顾雅君还不忘道谢：“谢谢皇总送我回来。”
“哪里的话，今晚的晚饭还是你请我的呢，说出来还得我谢谢你。”皇汲也笑着。
“那不算什么，统共算起来还不到二十呢，我可不敢受你的恩！”
顾雅君忽然又收敛了笑意：“皇总，刚刚我说了那么些有的没的，很抱歉。”
“你是说你家的事么？”皇汲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明白。——而且，其实我觉得你很好，对你的妈妈是，对你的生活也是。明天是周末，好好休息！”
顾雅君点点头：“我知道了，那皇总，晚安。”
“晚安。”
互相道完别后，顾雅君转身上了楼。
皇汲一直等到三楼她的房间亮起了灯，才缓缓的开走了车。
边开着车，皇汲脑子里总是闪不开顾雅君的影子。
想着她带着他走街串巷，去那些路边摊，在湖边玩水，对母亲万分感伤。
他才觉得，这样一个她，才是最真实的顾雅君。
而不是一个只会说“是”或“不是”的职业秘书。
皇汲的眼前闪现出顾雅君在湖边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她，明明满腹委屈，却故作坚强，一个人将所有的压力都担下。
她那时的背影，好孤单……
第二天便是周六。
周六由于幼儿园要准备开学典礼，浩浩便留在幼儿园排演节目。
利用空闲，顾雅君也把这几天的心情放松了一下。
可是，终究得不到安宁。
下午三点，幼儿园老师便打电话来，浩浩竟然在学校打架了。
顾雅君赶忙赶到学校。
所幸还好，只是把人家小朋友推到了地上，头撞上了桌椅。
可能是撞疼了，那孩子便一直哭，孩子的家长也来了。
指着浩浩要让他赔礼道歉，一向很乖很听话的小浩浩，此刻却倔强起来，闭着嘴站在那里，就是不说话。
“浩浩……”雅君拉了拉他，示意让他开口，而他仍然毫无动静。
雅君没有办法，只得对着那孩子的家长一个劲点头道歉，并说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
可能是孩子家长看到雅君态度可以，而孩子也不再哭泣，于是便也作罢。
走出教室，雅君走在前面，浩浩跟在后面，他知道妈妈一定生气了，要不然不会不牵着他的手。
“妈咪……”他怯怯得叫了声，雅君也停止了脚步，转过身望向他。
“浩浩，妈妈出钱让你上学，不是让你来学校和人打架的！”
一想起刚才他紧闭着嘴不肯向人道歉，她不禁生气，语气也凌厉起来，“你说，你错了吗？你怎么可以打人？你为什么要打人？”
浩浩低垂着头，再次沉默起来。
“怎么？妈妈是这样教你的？做错事闷不吭声？做错事就该去承认错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着头不说话！”
“是他先骂我的……”浩浩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蚊呐。
“他骂你？他骂你你就该告诉老师，而不是去打他来解决问题！”
“他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浩浩的一句话，让雅君瞬间怔在那里，尽管他说得比上一句还轻微。
可是她却还是听到了，仍然听得清晰。
“妈咪……”
小浩浩再抬眼，已经眼眶鼻子都红红，“什么是野孩子？浩浩听说过野猫，可是野猫没有猫妈妈也没有猫爸爸，可是浩浩有妈咪，还有爸爸……是不是？”
他怯怯得望着雅君，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惹得妈妈不高兴凶他。
雅君的心一下子绞痛起来，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这样，她遭下的罪，却让孩子来受，怎么能这样……
“妈咪……浩浩错了，浩浩下次再也不敢了……妈咪……”
小浩浩一看到雅君犯红的眼眶，一下子着急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向前抓住她的裤管，对着她道着歉。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浩浩读书上学，会让他受到如此的委屈，也会让三年来，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问题，突地呈现在面前。
……
以前有过一次，她带他去公园，他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一起带着，而他却只有妈妈一个人。
那个时候他还好小，但或许单亲家庭中的小孩子特别早熟，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之间就冒出一句：“妈妈，我有爸爸吗？”
那个时候，雅君像被鞭子抽了般，浑身颤栗，继而痛楚一点点在全身漫开。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浩浩，可是最后，她还是对着他说：“当然有啊，浩浩的爸爸在国内，是做大生意的人，所以不能常常来看浩浩，但是只要有空了，爸爸便会过来的……”
小孩子到底天真，只是一两句话，他便又开心高兴起来，而从此之后，也没再问过。
然而现在，孩子越来越大，她也觉得，似乎越来越难以隐瞒了。
“妈咪……妈咪……浩浩下次不问了……浩浩也不敢了……”
五岁的孩子，已经如此敏感，雅君只觉得揪着心，连呼吸都要不顺畅起来。
她蹲下身子，掏出纸巾，在那小小的圆润的脸上，擦拭着湿湿的泪渍。
“乖宝贝，妈妈下次也不骂你了……妈妈向你道歉，是妈妈不好，没有问清楚原因……”
她望着孩子笑，泪却从眼眶中滑落，悄然滴入地上，渗入炙热得水泥地中。
“妈咪不哭，浩浩也不哭，老师说了，小女生才爱哭鼻子，浩浩是男生，浩浩不哭，妈咪，浩浩以后会保护你的，所以你也不哭哦……”
胖乎乎的小手拂上她的脸，替她擦着泪渍，雅君忙绽开笑，自己胡乱擦了下。
“浩浩乖，我们回家……”
“好……等等，妈咪给我，我去扔……”
浩浩接过雅君手里的纸巾，转身朝着学校里面的垃圾筒奔去。
雅君望着那小小的身影，脸上绽开欣慰的笑，才转身，却一下子怔住。
那辆银色的世爵车，如同鬼魅一般，正稳稳停在她的面前。
皇汲摇下车窗，转头也望向那跑远的小身子，眉头微蹙：“顾小姐……人事科资料上……好像并没有写明你已结婚了？”
“皇先生……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