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告诫

他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眯起，很快又恢复常态：“三妹客气。是我唐突。”

夏霜浓便顺势点头应付而过，往去西房的小路上走。一颗心直跳得厉害，因知道他仍旧站在那里望着她。

这实在不能为她所理解。他该是对她不怀善意的，那日在三少棺柩之前，他虽说是一番托词，无半点不妥。可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人对她是不存好心的。今天却反过来帮她。方才那般，她虽是羞恼，却不得不说，若非他一派镇定，恐怕她压不住心气要惹了事出来。

夏霜浓匆匆进了里屋把门关起来，却又过去把窗户打开，站在临湖的窗边由着那带了湿气的风把她脸上的热一点一点吹散。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很是糊涂。

在窗边坐着，不慎竟睡过去。来人敲门时，她头正痛得厉害。勉勉强强站起来，脚下虚浮了一记。

天色尽黑，已是掌灯时分。

门外秋茗见她的样子有些畏缩，低垂的眼角不时抬起来偷瞧她。霜浓头发痛，无心去理会她是不是和柳碧合了伙的来算计她。直问：“何事？”

秋茗是从前唐三少身前伺候的人，西房婢子下人多以她马首是瞻。自她住进来，这些下人明着不敢怎么着，暗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弄坏门窗，倒了炭火，克扣她的俸钱，平日里她想要喊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找不到的，更枉论今日这样睡困过去，会有人惦记着来给她加件衣裳，询问晚膳的事。

秋茗见她脸色不佳，低头道：“大少奶奶请您过去一趟。”

夏霜浓倒醒了，低眼看秋茗有战兢之色，心漩里打了几个弯。那句“什么事”到底没问出来。不露声色的点头应了，转过身去进房换衣裳。

秋茗却没有关门退出去，仍旧站在原地。

霜浓解了一边环扣，瞥着她立在那里的身影，把手臂伸了开来：“秋茗，你可伺候过人更衣？”

那秋茗就愣了一愣，忙走了过去，将她身上衫袍抖开，开箱拿了一件素色荷边双绣的衣裳出来。服侍着她穿上。

“一房有一房的计算。西房虽是少了砖石，好则好在瓦檐整齐，风雨不淋，大修大整是不必的，小补小饬也少不得。我是个办事不够灵光的人，最好是有一个半个的帮手扶一扶。可倘若真求不到那样的人，我也不在意事事亲为，毕竟不是七老八十的年纪。秋茗，你说是不是？”

帮她理着衣摆的手一顿。

看她半日头不抬，夏霜浓从她手里慢慢拎过衣摆：“这世上最忌的是二心。男人有了二心，妻房则苦；臣子有了二心，国难将至；哪怕是旁人生二心，也恐起火势之祸。”

秋茗仍旧低头不答。

夏霜浓就理了理左右衣袖，专眼看了她一看：“无论大姐唤我所为何事，我不会遣你走。你既是三少爷留下的人，苛待你便是悖逆他。是因他我才脱了一身乞丐装，他是我的恩人。我此生誓不会对他起二心。你下去吧。”

秋茗到底没说什么，应了是，徐步退出了门去。夏霜浓看她远去身影半晌，灯影摇晃，不觉愁容略起，扶了额微叹。以前阿爹有妻妾数人，后院亦是虽静不宁，不想今日她虽无夫婿而不必对那多女争一夫之境，却也免不了去猜去计。

未带一人随行，她自管提了角灯往芜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