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见死不救
唐晋盛还在闹着要吃糖糕。霜浓两手抱着他安慰了两句，他稍稍静下一些，还是抱着她不肯松手。夏霜浓便忙唤人把她刚蒸的桂花糖糕和荷叶藕粉糕给拿上来。
小家伙一见有吃的，撒手立刻跑了过去。吃起东西来仍旧是满手胡乱的抓，将要七岁的人了，行为举止却还都是两三岁的孩童。
弄得桌上，手上，衣服上都是碎屑，白嫩嫩的脸吃得像个花猫。叹息一声，她拿了帕子替他擦：“慢慢吃，还有很多。”
“好吃。”
他含糊不清的吐出两个字，霜浓微微的笑，嘴角扯动伤口，有些疼，方才薛浛梅可是下了死劲的打，嘴角都破了。有点儿滑稽的只能抿起唇，说话也尽量嘴皮子不动，她问：“嬷嬷去哪儿了？玉儿喜欢，三婶婶以后做了就让嬷嬷来取好不好？”
“玉儿饿，嬷嬷，不吃。”
“嗯？嬷嬷不让玉儿吃甜食？”
丫鬟上来换了茶盏，霜浓顺手倒杯清茶晾在一边，心中好奇，小孩子好吃甜是很平常的事儿，这个吴嬷嬷倒是管得严。
“不吃，玉儿饿。”
小家伙摇头晃脑的，一门心思往嘴里塞，嘴巴里都堵住了，吃得又急，就咳起来。霜浓忙递水给他喝，可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猛然把水杯打翻了，浑身发起抖来。整个人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直往桌子底下钻。闹得霜浓措手不及，蹲在桌子外边喊他，他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眼神涣散，一个劲儿的念叨“玉儿不吃，玉儿不吃，玉儿不吃”。
开始，霜浓还以为他是饿，立刻端了茶杯和糖糕哄他，要他先喝点水，哪知道他越发激烈的吵闹起来。头撞在那桌案底下砰砰的响，也不知道痛，缩着躲着像是避什么吓人的东西。这让夏霜浓怀疑起来，尝试着把茶杯伸过去，就见他越发恐惧，收回来换了糖糕哄他也没有成效。
她心里疑惑丛生，正要再试探，秋茗找到吴嬷嬷过来，那吴嬷嬷一见到寻了许久的唐晋盛，慌忙的脸色顿时松懈下来，匍匐着诱哄他出来。可唐晋盛见到吴嬷嬷反而更抖得厉害，甚至尖声惊叫起来。吴嬷嬷好说歹说没有用，哭丧了脸趴在地上，样子甚是可笑。
“恐是刚才有只壁虎逃过去把他吓着了，吴嬷嬷你别急，慢慢来。”
“这可怎么好？”吴嬷嬷对着吵闹的唐晋盛，老脸都要耷下来，“小祖宗哦，你行行好，别折腾老身了。”
唐晋盛就是叫，一声高过一声的，那叫声诡异，似猫非猫，尖而长，把人耳朵都震得嗡嗡响，毛骨悚然。几个人围着都没有办法，只听到开着的门上有嘚嘚声，侧过去一看，段衡白不知道怎么来了。月白衫子，手里拿了一柄桃木扇轻敲着门。
“出了什么事？”
夏霜浓不想理他，别过了头，想想又不妥，他会跑这里来，必然是苏蕙茹应允的。上次谈的款子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大约又是说那件事来的。她抿抿嘴，不大乐意的回道：“哄孩子呢，你自己不会看。”
“这种事，长歧做来最顺手，需要帮忙？”
他剑眉微动，挑着拿扇子抵在依旧一身白色的赵长歧胸上，眼睛笑意暗含的望向霜浓。
夏霜浓非常不屑要回他“不劳大驾”，吴嬷嬷已经先她一步，跪倒在段衡白脚边求道：“段公子帮帮忙，小少爷恐怕是又犯病了。”
“犯病？”狭长的眼梢滑过一道暗光，段衡白嘴角勾起来，“长歧，你可是要见死不救？”
只见赵长歧冷眼旁观，面露三分不在意，淡冷回道：“既是未死，何来见死不救一说？”
好极，将他的话原班拿过去用了。段衡白笑意更深。两人闲话家常般，全不把那个看似疯病发作的小孩儿放在眼里。
夏霜浓虽本不想要他帮，可他这种置身事外的冷血样子又叫人心里火气怒怒的涌上来，不受控制的喝了出来：“医无医德，长不怜幼！两位倘若是来表演冷血无情，请！不送！”
说完手心里一把汗，不禁暗暗咬舌，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说出来了呢！偷偷觑一眼对面，不经意和一双探究的目光相触，霜浓愣了愣。赵长歧已把眼光调开，打开了随身带的布包，走到吴嬷嬷身侧：“让让。”
说时拿出明晃晃的银针来，吴嬷嬷立即抓住他的手臂：“你想干什么？”
她抓着赵长歧的那只手立刻被另外一只强劲的力道扯住：“你又想干什么？”
段衡白冷声反问，稍一用力，将吴嬷嬷摔到了一侧。吴嬷嬷哎哟哎哟叫了两声，正要爬起来质问，被段衡白眼光一扫，滞在原地。
“在我们面前耍手段，你还欠缺了点火候。等等有你说话的时候。”
他唇一扯，拉出冷笑。将一枚银针扎在她发顶，那吴嬷嬷眼皮子一翻，就倒了过去。夏霜浓见状吓到，背上一层汗出来：“你们……”
“嘘！”
檀香绕在鼻端，他手里的扇子离她嘴唇只半分距离，霜浓不明所以的抬眼看他，段衡白将扇子一横，引了她去看。桌子底下的小孩子已经不闹了，神色安然的望着给他施针的赵长歧，眼皮眨着，慢慢垂下，身子一歪，头正好枕到赵长歧伸过去接应的掌心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解甚深，转过脸来正问段衡白，忽然有极重的白雾蒙到眼前，头重重叩过去，前额撞在站立于她身前的段衡白胸膛上，失去了意识。
秋茗立在一侧目睹这一切，正是惊讶不已要前去喊人，被段衡白拦住，他示意她：“把桌上的茶水糕饼都收好，勿走漏风声，方才一应伺候的人名单记下来。”
吩咐完，将夏霜浓拦腰抱起，竟毫不避讳，熟门熟路的往里屋走。
赵长歧瞧了那道虚晃过连门的身影，低放下眼帘，把唐晋盛从桌子底下接出来，放在椅子上，拂袖搭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