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哥哥妹妹
理了下身上的衣裳,她大大方方进去,找到那天字一号的客房。
随领路的小二上了楼,尚未进门,先听到莺歌燕舞之声,飘香的酒自那门缝隙里传出来。小二敲门进去告知,夏霜浓当那时有极强烈的怀疑,自己这一趟是否来错了。
由不得她反悔,段衡白的身形已端端然站在跟前,小二任务完成,异常识时务的关门退了出去。夏霜浓眼睛里落入衣衫凌乱的女子,杯盘狼藉的桌面,还有一双等待好戏的瞳眸。她往那镇定自若的女子面上看去,忽略她一身凌乱,竟是个清雅佳人。见她在凝看她,那女子亦毫不避讳的弯唇牵起笑,不慌不忙拎起地上薄纱披在身上,半躺半卧于榻上看着蓦然闯入的夏霜浓。
夏霜浓慌忙尴尬的移开眼睛:“你我之事,改日再谈罢。”低头匆忙说了一句,她抽身要走,被段衡白堪堪握住手臂。
“既来了,又何必着急走?”
他轻轻一拽,便将她带到了身前。
霜浓几乎是下意识反应,脸皮涨红了,挥手一巴掌挥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响贯耳膜,她看到他眼里的一丝不可思议,越加恼得厉害。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她气得厉害,浑身都在发抖,小腿肚子直打架,平生未有这样过。段衡白也不追来,由着她堪堪的去了。躺卧在后头榻上的女人便笑了,一笑,那眼珠儿里现出琥珀般的颜色,和平常的姑娘的眼珠儿竟是不一样的漂亮色泽。她施施然侧坐起身,拉住段衡白伸过来的一只手,妖娆却觉不轻佻的将半个身子倚过去,视线落在敞开的门上:“不去追么?”
段衡白就势在她身边儿上坐了,眼睛仍留在夏霜浓离去的方向,嘴角带笑:“追什么?”
“你的小兔子跑了,就不怕被别人拐跑了?”
“莲儿是在吃醋?”
笑弧越加往上,头也低了下来,段衡白凝着她的眼睛里有一点一点的光在闪,当真蛊惑人心。许莲侧身一躲,娇笑着躲开,抬手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快去吧,布了这么久的局,不就是等着兔子掉进来?你这会儿要放了走,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段衡白也不辩解,被她推着站起身,微微笑看着她:“你当真是我的红颜知己。”
许莲侧头微笑之间眉中一掠而过的轻蹙,她鼻端哼了一声,忽然翻身背对了他:“你要走赶紧走。说好了今儿我生辰,你得陪我一天。好歹饭也吃了,舞也跳了,歌也唱了,我还不至于太过生气,立即就要拉了你讨说法。”
段衡白对着她背影道:“就欠你这一遭。”
“你欠我的多了去了,哪里就这一遭?”扭头瞪了他一眼,她眉目风情,又翻转身背对他,“走走走!我见了你没好气!”
段衡白便笑了一笑,抽身出去。
店小二罗冬冬见段衡白下了楼,赶紧上来问老板娘:“段公子好好的怎么走了?”
“要你多问?你是个什么东西?赶紧给老娘死进来收拾!”
罗冬冬被一通臭骂,灰头土脸的滚下去楼去打水,收拾。许莲从榻上起来,站在正对客栈所在大街的窗户口,望着那街上人来人往,客聚客散。
夏霜浓一口气从客栈跑出来,也不分东西南北,只晓得气得厉害,满巷子的到处乱走。明明是想立刻就去追出城的马车,可这一时羞愤气恼之下,又如何能够掌控自己的行动?便也由着自己在巷子里乱走,发泄,横竖无人认得她,也不会惹出大的事端来。
她倒没想过段衡白会追来,只以为又叫他一顿好骗,得了他的意,涨了他的气焰罢了。于是段衡白忽然从巷子旁的矮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夏霜浓当真是吓得惊住了。一来是以为遇上劫匪,二来,是因情绪来不及归纳整理,一时凝滞在当下了。
反应过来,扭头就走。
段衡白武功是极好的,一个纵身就挡在她的面前。夏霜浓往左,他就往左,她往右,他又挡到右边。惹得夏霜浓胸口那团火一跃一跃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她瞪着眼睛看他,脸上拉出与情绪既不相当的笑来:“怎么,段公子有何指教?这条路是不通,还是由您买下了,外人走不得?”
一开口就牙尖嘴利,绵里藏针。段衡白一点儿不生气,笑眯眯望着她:“三妹妹特意来看为兄,为兄未好好款待,怎能就此放了你回去?”
夏霜浓就在腹中恶诽:色胚,不要脸,流氓,谁是你三妹妹?谁要你款待?死骗子!回去骗你的风情女去!
脸颊上的笑纹似在风中颤抖,她笑,用力笑:“哎呀!是妹妹不好,打搅了哥哥的雅兴,哪里还能再叨扰?哥哥请回,哥哥请继续,不必顾忌妹妹的呀!”
她装得好,他也不差,连表情都没变,仍然一副兄妹情深的标准神情,温情脉脉,略带宠溺的瞧着她一张脸,四两拨千斤道:“出来都出来了,陪你走走。”
夏霜浓立刻就要回绝,他又道:“该问的问,该说的说。你既然肯走这一趟,我必不能叫你后悔。”声嗓沉沉,不若方才。
霜浓默默道了一句,已十二分后悔,抿着上下唇,跟在他身后往巷子深处走。段衡白只当没听到,心里有几分好笑,唇边也微微带着一分弧度。
他未将她带到寻芳客栈去,反而是把她带到了城门口。此刻正当是近正午的时刻,来来去去的人恰是多的时候,夏霜浓虽不怎么抛头露面,总还是忌讳,怕被人瞧见了,穿帮了去。正急得没奈何,想着是不是要与段衡白说一说,就听到嘚嘚的马蹄声在耳边止住。她扭头往边上一瞧,好一匹俊美健壮的白马!
“长歧,你来迟了。”
段衡白牵过缰绳,边笑眯眯的说边留了神去看夏霜浓的反应。听到他喊“长歧”两字,夏霜浓果然极快抬头,见到赵长歧的一刹那,笑颜如开:“赵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