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抢先一步
“住手！”
正当段衡白动了手，要将他拎到楼顶栏杆旁，许莲上了楼顶，大喝出声。段衡白便松了手，算计好一般，将罗冬冬丢到一旁朝许莲走去。
“舍得出来了？”
“他是我的人，段衡白，还由不得你动他！”
罗冬冬赶紧趔趄着跑到许莲身后，许莲回头低道：“你先下去。”
罗冬冬心有余悸的望了望段衡白，不敢再留，这便退了下去。
许莲走到段衡白近前：“方才可见，你不见，非要用这样的法子！”她冷笑了一声：“倒还真是雅士所为。”
段衡白不屑轻嗤：“哪个说我是雅士？我何须遵从别人的意愿？”
说着，眼色一利，盯着了许莲：“躲了这几日，你可是想明白了？”
许莲佯装不知：“想明白？我向来明白！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是不值当我牵肠挂肚的。我还不如多花些心思栽培两个好的姑娘，多赚些银两傍身是真！”
“勿须在我面前演戏。许莲，我早前警告过你，不得动她。看来是我人微言轻，不足你记挂。”
许莲越加装傻装痴，拿了手绢子在眼角点着，带了委屈诉道：“你尽想着她，又何尝想着我？难道我在你眼里就不如一个孀妇？她是寡妇，唐门府上的寡妇，你看着便罢，难道还想上手？我这不过是为你好，做一回恶人，斩孽缘！”
段衡白眯眼瞧她一言一行好不尽职，若非他深知她的为人，必是要受她所骗。待得她说完，他面无表情，问：“说完了？”
许莲抽抽噎噎，半晌才委委屈屈道：“说完了。”
“她来历不凡，我早已知晓。然则，我不会过问除我之外你还在替谁做事，你最好也少坏我的事。即便是皇亲国戚，我若不放在眼里，他便连芥菜子儿都不如。江湖规矩，你心中有数。”
他沉声严肃，话音不高，却别有威慑之力。许莲按在眼角的帕子讪讪拿了下来，肃了脸。
“吃这碗饭的并非你一人，你不想做，我自找得到顶替的。”
他衣袍一撩，越过她便走。许莲忙道：“等等。”
段衡白未回头，她走了上前，端的肃穆：“你当真能替我报仇？”
“若我猜得不错，近一两天之内夏霜浓会来找我。只需她走出这一步，又何愁你大仇不可得报？”
“她不过是个街头乞丐，年纪也太轻，瞧着能忍又如何？那些人连鬼都怕三分，何况是她那样一个毛丫头？怎么翻得转天去？”
“这话，你可以去问那位想见夏霜浓的主顾。”
言尽于此，段衡白未道告辞，先行抽身离去。
这一来一去半日，落在房檐顶上的雨丝都悄然褪却，一分不剩。冬日暖阳，不少人将家中棉被拿了出来，支了一根竹竿儿，挂在上头招摇晾晒。段衡白自那门前走过，湖青色衣袍一角微微掀动。有几个方晒完棉被的闺女藏在门后偷偷瞧他，掩嘴低低的笑。待他一回头，又藏回露出的半个脑袋，只有细微的女儿香在空气中恍恍惚惚的似有若无。段衡白面上一分笑意也无，反倒蹙了眉，似想到什么不好的往事，不很欢喜。脸孔那样一板，本就分明的轮廓越加清晰如水墨笔画般。青天朗日之下，越是叫人移不动眼去。
段衡白径自走到一个巷口，里头赵长岐正走出来。见到他端立在门旁，顿了一顿，移开眼，话也未说一句，擦身而走。段衡白便随上，问：“如何这样长的时间？”
赵长岐就道：“噬心蚕幼虫太弱，轻易不得存活。我与苗掌柜探讨了几副方子，回去可一试。”
段衡白眼光落在他放银针等出诊之物的褡裢上：“你这是下定决心了？”
“救死扶伤乃是师傅留下的遗训。”
段衡白嗤笑：“倘若她耳后无那颗红痣，你未必如此。”
赵长岐脚下一停，未有与他争辩，半晌，只道：“缘来是孽，缘来是债。孽果因缘生，欠债则需还。万般皆不付东洋。”
段衡白只轻摇头：“因果缘分，不过世人为事所寻的借口。我倒以为，缘起缘灭，全在你愿舍还是想得。”
两人正说着话，有一小子飞奔着跑过来：“少爷少爷！了不得了！舍得寺大火之事又起了新祸，有一自称舍得寺大火逃生的女子到衙门击鼓鸣冤，说是唐家少奶奶给了银子，要她纵火杀人灭口！雷知县已经收了状纸！”
段衡白便问那一口气说完还喘着气的小子：“小石头，你是哪里听来的？可见到那告状女子的样貌？说的是唐家哪一个少奶奶？”
名叫小石头的小厮便一边喘气一边道：“小的也是在衙门口听到那女子击鼓，衙差抓着她盘问的时候听来的，因离得远，听得不真切。大意是没有错的。至于那个女子的样貌……”
他大吸了一口气，说道：“小的只瞧见她背影。小削肩，个子不高，倒是玲珑。头发盘了髻，恐是个嫁了人的小妇人。”
段衡白便看了看赵长岐：“此事你怎么看？”
赵长岐道：“有人已迫不及待动手。”
段衡白哼笑了一声：“竟是抢在我前头，好不有趣！”
两人就往唐府而去。
此时唐府上下也正是乱得鸡飞狗跳。薛浛梅拿着菜刀，直冲到苏蕙茹的房里，一会儿是举着往自己脖子上架，一会儿是胡乱挥舞着乱砍。苏蕙茹从西房回去，在外站了会儿，沾了点儿风雨，嗓子有些发疼，才刚上床躺着，就被外面的吵闹声惊扰，不得不披衣出来。薛浛梅一见她，手上的菜刀“哐当”丢在地上，一下就跪倒在地，抱住苏蕙茹的两条腿哭起来。
苏蕙茹身体不适，加之方才思绪过重的关系，本就不快。她突然这样没规没矩的胡闹，越加是不愿搭理她。沉着脸冷冷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薛浛梅便哭诉起来：“大姐你要替我做主！此事你若是不帮我，我便不能再在这园子里住下去了！想我进门以来，虽大功没有一件，也未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叫大姐烦心，何故大姐你偏帮那个乞丐婆子到这地步？此番她是要置我于死地了啊！大姐，你定要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