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死活不知
最最安静的时刻，最最危险的时刻。她沉沉的叹息，心中沉甸甸的
昨天春桃回府替她拿了些糕点去给唐晋盛，听到一些消息，薛浛梅在牢里几度自杀未遂，人已半疯。柳碧进了竹园，成了唐二少的新宠。而在这个时候，苏蕙茹要将薛浛梅接回来，其意叫人寻味。
霜浓将香炉盖子拿起一些，丢了一把莲子进去，清香的气味立刻腾升起来，很快余韵散出些古怪的味道。有些呛人，她咳了几声，拿手绢捂着口鼻。绕到桌旁执笔，对着一张白纸胡乱涂抹了两笔。看似潦草无章法，仔细瞧，却可见其中藏了一个“仇”字。
金莲、冬蝉，再加上之前竹园几位得宠的妾氏，通房，好似皆不过三个月就会香消玉殒。难道，会是因为这个“仇”字？
有人与唐二少有仇？
似乎又不对。当真与唐家二少爷有仇，那也是目标明确的对准了唐家二少爷才是。
春桃在外敲门，说道：“三奶奶，药好了。”
霜浓随手一卷，将纸团丢进香炉里烧了，应道：“你放在外面，我就出来。”
她不喜房内有药香气，大多时间到外头房里去喝药，春桃他们也素知她的脾性，因此无话，将药放到桌上凉了，再过来候着她开门。
霜浓推了门出来，见春桃在旁，问道：“今天怎么是你？往常不都是秋茗么？”
春桃就道：“秋茗方才叫人喊出去了。”
霜浓看了她一眼，春桃就道：“柳碧差了人过来，说是要请秋茗过去拿些东西，都是冬蝉留下的。”
霜浓更是奇了：“冬蝉的东西不尽烧了么？”
“奴婢和秋茗也是好奇，近来府里不安生，奶奶怕是不知道，大奶奶前儿晚上被柳碧气得呕血了。”
霜浓手里的药碗一放，拿绢子擦了唇角，抬头看春桃：“这事儿我怎么不晓得？”
“大奶奶怕是不愿旁人知晓，因此并未传出来。奴婢也是听红衣说的。”
红衣，夏霜浓暗自念了一遍，点头：“原来如此。”
又问：“还有些什么？”
春桃拿水给她漱口，说道：“也没有别的了，府里也正忙着办过年的事儿，并没有别的。”
“说起来我倒是有一件事奇怪，”霜浓点了头，又摇头，“柳碧向来对二姐忠心，她跟在二姐身边这么久，也没有去沾着二少爷一丁半点儿的，怎么无端端的就进了竹园了？若真是有意，二少爷早该收了她到房里的。”
春桃就叹了一声：“奶奶还不明白？她这全是为了二奶奶。若非如此，大少奶奶又怎么肯去与雷知县打交道，要他让二奶奶回府过节？”
“这么说来，这二少爷在唐府还是得力的。”
“也说不上得力，只不知为何，大少奶奶无论何事，都予那二爷三分面子，但凡二爷出面了，大少奶奶没有不答应的。许是因二少爷是府里唯一健在的爷吧。”
这么一说，夏霜浓好像有点儿线索了。她原来就想不通，苏蕙茹明着是不肯插手薛浛梅的事情，怎么无端端的又转了脾性？她原总也想不明白，到这里好似有些明白了。
“春桃，你替我准备了车马，我要到回府一趟。”
春桃讶异，却未多问，答应了是，这就下去准备了。
夏霜浓就让人把染坊拿来给她瞧的几块上了色用于描金双面绣的原布包了起来，又备上了一些自己做的糕点果酱之类，一行人往唐府去。
翌日就是小年，这一路上皆锣鼓声声，喜气洋洋，反到了唐府所在的街道，安静得有些叫人不适应。
整个镇子都是热热闹闹的，而这里却过分的，过分的，格格不入。
春桃与前门的一个小丫头接了东西，霜浓往芜园去看苏蕙如，那么不巧，在离芜园还有几步路的地方碰到了柳碧。
她换了发式，身上穿着也是不同，那支嵌了红宝石的金步摇随她走动摇曳生姿，果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可即便如此，也轮不到夏霜浓先去与她问安。待她福了福，霜浓点头敷衍了，便要错身走过，不料柳碧是不打算就此擦身而过的，出声就道:“三奶奶好手段，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三奶奶当得这句。”
春桃闻得如此挑衅便想要护主，霜浓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到身后，自朝那柳碧进了一步，微微笑道:“柳碧姑娘在说什么？劳烦再说一遍。”
说时笑面不断，语中带厉。柳碧就道:“也没什么，只是想不到这么大一个唐家，最后竟是落到一个大字不识的人手里，世事弄人徒生感慨罢了。”
轻挑的晃着手里的帕子，扇了风就预备走。
霜浓便笑:“也是。不想最得意的那个却恐怕从此难见天日。可见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话也有差错。今日见到柳碧感慨，我也一时感叹了，见笑。”说罢，带着笑，也要走。
柳碧当即炸得显些跳起来:“你说谁？”
却见霜浓笑不露齿，神态镇定的回头望了她:“说的就是你。”
春桃心一紧，却见柳碧青白着脸，手里的帕子揣得紧紧的，倒没有做别的。春桃有些着急，唯恐夏霜浓吃亏。霜浓反吩咐旁边的丫头:“你先把东西拿进去，替我问大姐好，就说我遇着了柳碧姑娘，即刻就去。”
丫头道了是，先就去了。柳碧哼了一声:“你别当你今天小人得志了我就会怕你，再掩掩不去你本里的东西去！臭乞丐婆子！臭乞丐！”
“你说什么！”
“春桃！”
霜浓也不气，笑眯眯望着柳碧:“我确是乞丐，改变不了。就好比你柳碧姑娘，你是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了凤凰。可也还有句话这么说，落难凤凰不如鸡。来，让我猜猜你今儿来见大姐是为了什么缘故，怕是不单单为请个安说一回话吧，二姐的事儿，大姐给了你什么答复？雷知县不肯放人？也是，雷知县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人，可怜二姐还得委屈一段时日。”
一席话说得柳碧咬牙切齿，她却又笑微微对着春桃:“得空替我去看二奶奶一回，也别说我们无情无义的。”
柳碧恨得牙痒痒，眼里要溢出刀光子来。霜浓倒一贯是笑眯眯的，叫一旁春桃看不懂。瞧着两人对峙不肯放松，思量着要不要上前和缓和缓，就听那柳碧从牙齿锋里蹦道：“你也少得意！拾掇着大奶奶不肯救我们奶奶，还有我柳碧，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叫你称心如意！”
一面说一面要走。
霜浓就假装疑道：“这话倒是说得奇怪，怎么就成我不让大姐去救了？二姐总也是唐府的人，她若有什么，于我又有什么好处？怪只怪天不肯帮忙。”
柳碧便恨恨啐了一口：“你只管嘴皮子厉害，当真大奶奶看中你！我看你的日子要到头了！死活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