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不是男人
“她既有如此文书,可见她已防备你我,还留着她做什么?我自有主意!”她欠过身,就着烛火将那份文书烧了。红红窜起的火舌映得蕙茹眼中火光跃跃。
正当这时,门外有小丫头低低道:“大少奶奶,二少爷来了。”
话音才落,风卷着几分湿漉漉的寒气涌了进来。唐立本嘴唇有些乌紫,上前就在她身旁的榻上坐了。丹书站在一旁看了看苏蕙茹,蕙茹抬手,示意她下去。
火盆内的炭火不紧不慢的燃着,发出细微的哔哔啵啵声,满屋子都是热融融的,也将他带进来的湿寒给烘干了。苏蕙茹起手倒了杯茶,将自己的那只杯子推到他面前:“你也该少服些,毕竟不是什么好的。”
唐立本夹着眼皮扫了她一眼。蕙茹便长长的叹气:“就算,就算你不看在别的情分上,你看在三少为了你的病才涉险研制出那样的香上,你也要保重自己。”
“我以为大嫂差人来寻我是有要事相谈,既是无关紧要,我就不打搅了。”
唐立本说着就要起身。苏蕙茹忙的站起来:“立本!”
唐立本眼神颇寒的睇着她。苏蕙茹皱着眉头,眼珠儿艰难的转了一圈儿,才改口:“唐二少爷。”
唐立本方才在榻上再度坐下来。
苏蕙茹眼中颇有些晦色,她也坐下来。
唐立本伸手执杯,她的眼里有生起一丝丝亮色,可见他并没有拿她倒的那杯茶,而是持了壶重新拿了一只耳杯替自己倒上清茶。苏蕙茹蹙眉更深,手指骨也捏得发疼。
“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袅袅的熏烟绕着房间的四边壁脚蔓延,不经意里散到人的发间眉梢。苏蕙茹握着茶杯方才醒过神来,她放下杯子,闭了下眼睛方才对着唐立本。所有的期待和怯懦都隐藏了去,就好像那熏烟,倏忽之间不见了踪影。她慢慢带起了习惯性的微笑,喝了口茶道:“三妹被知县大人请到了衙门里去,二少可是知道?”
唐立本眉梢都未动:“此时与我何干?”
蕙茹淡笑:“我以为二少还是关心三妹的,不想如此,那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以为个个都有你那样的本事,猜人心,揣人意。”
蕙茹握着杯子的小手指那长长的指甲微微一折,险些折断。她仍旧笑着,眉间多了坚韧之意:“也是,和二少说话时不必如外人那般。你我到底是同一路人。”
她也不隐瞒了,直说道:“她一走,银库我必不能控制,唐府便还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想要唐府,就要想法子替我把银库的掌控权拿到手。”
唐立本听了哼笑出声,他似诧异的端看着苏蕙茹,第一回认识她般:“大嫂这话说得奇怪。唐府向来在你掌控之中,我又何曾宵想?我在竹园过得神仙也似的生活,一应有大嫂打理,有何不好?至于银库,谁想要谁去想办法,我不管这些,我只管我过得高兴。”
苏蕙茹冷笑:“你还真是不想,否则,又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弄死我找来的人?”
唐立本脸色一变。
苏蕙茹又道:“夏月和冬蝉不过都是枉死鬼。说来二少爷手下的人也真是不作用,就是那么多个男人去杀一个小丫头,还没能伤着她一根汗毛。”
唐立本起身呵斥:“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何时想过要谁的性命?”
“再装可就不像了。”蕙茹也起身,瞪着唐立本道,“这么多年你看着我把唐府一点一点搬空,把你们父子、兄弟三人的心血都搬空,你心里痛苦得很吧?所以你才想要杀了那个丫头,阻止我将银库占为己有。可惜你终究赢不了我,好比当初我要进唐府的门,你也阻止不了我。”
“苏蕙茹!”
他瞪着她的眼睛蓦然瞪大,双目圆凸,那里头汹汹然而起的狂风暴雨似下一刻就要席卷了当场。苏蕙茹心中反而舒坦起来,他总隔着那一重又一重的山对着她,压得她心上千钧万钧的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她早前就想如果他能待她再凶一些,狠一些,或许他就能阻止她一步一步走到万丈深渊。可他到底没有,他温吞水一样熬着她,却不知道越是那样越是将她熬得心力交瘁,痛苦难受。
“我现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如果你还想要拿回你的父兄所创下的心血,我可以拱手相还,只是银库我一定要。哪一天你帮我拿到了手,哪一天我就干干净净的退出唐府去。唐家上下还有布行、铺子,所有生意我都可以归还给你。”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唐立本把茶杯往桌上一碰,转身即走。
苏蕙茹起身拦住他:“今天你不给我答案休想离开!”
一向看着孱弱的唐立本猛抓住她的腕子,将苏蕙茹拖拽到胸前:“你要拦得住我!”
“我当然拦得住你。”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唐立本下意识要挣开她,苏蕙茹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了上去。唐立本木然瞪圆了眼睛。两个人四双眼睛,就那么看着彼此。震惊、错愕,坚忍、决断。更有一瞬间的往事如烟,疏然而过。
他舌尖还有五石散涩涩的苦味,她唇间是茶水的清苦。两相交缠之下,衍生出梦境一样的过往。唐立本似被定住一般,动也不能动,她攀在他身上,绕着他脖子的十指紧扣起来,将他和她拉得更近。
她的撩人一如记忆里所留存的那般,让人无法抗拒。唐立本的手本半推在她腰上,这一下子,那十根手指便紧紧抓住了她的腰身,想要即刻抽身而去,却又无法控制自己。
她深知他的弱点,缠着他细细的描绘他的唇形,忽然用力,在他下唇上狠狠咬了下去。一把将他推开。
唐立本吃痛,抓在她腰上的手也推了开去:你干什么?”
“胆小鬼。唐立本,你就是个胆小鬼,三年前你不敢,现在你还是不敢。除了用药麻痹自己,你还能做什么?不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