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李代桃僵
今日正是夏霜浓被判行刑的五日之限。因之前谣传她为妖女，雷琦生顺应“天意”，要斩妖除魔，因此今日会来观看行刑的人实在不在少数。各方各面都在蠢蠢欲动，五日里看似风平浪静的底下，实有一场惊涛骇浪将要卷起。
说来今日还是个特别的日子，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对于重农桑，务耕田的朝廷是个重大的日子，对于靠天吃饭凭双手过活的黎民百姓更是个重大的日子。而在这样重大的日子，却要做嗜血杀生之事，得亏当今陛下身体甚虚，诸事从简，今日祭拜之事也交由太子去办，朝廷内外都聚拢在陛下身体抱恙之上，自然无人会对小小一个镇子的急行死刑有片刻言语。再者便是这储量镇不比别的小镇小县，前任宰相在此，又有皇商将军之流，其他的官员轻易不会过问到此处。
说起来，这个储量镇的小小知县，手里的权势有些时候倒要比皇城脚下的府尹等人高了许多。能肆意刑罚，更能偶做一回“山高皇帝远”之行为。
只是雷知县现在此刻却恨不能去当那皇城脚下的府尹大人，也好过他夜不能寐，如坐针毡。
那日苏蕙茹与他说明，从今往后唐府所得利润会在年底分予他十分之一，更会在每季每节给予诸多好处，要他与她多多合作，从此往后同舟共济。前事不究，握手言和。他正得意又高兴的时候，谁晓得牢房出了那么大一件事。
他还未赶过去，不过出了大厅，就被人拦住劈头盖脸打了几拳，待看清眼前人，又是吓得屁股尿流。看着那人将夏霜浓抱走，不但不敢吭声，连大气也不敢出。
眼下，他由下人给他穿戴着衣冠，心中急得什么似的。行刑在即，犯人却不见了，之前又宣传得沸沸扬扬，如何给众人交代，叫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衣服上的纽扣扣到他未束起的头发丝儿上，拉得他头皮一阵痛，他劈手给了边上的一个巴掌。
那赶过来给他整衣冠的十一姨太太就在他手头边上，他这一巴掌力道使得足，就把那十一姨太太也给打得歪到了一边。下人们都惊吓跪倒，簌簌发抖。
“滚！都给我滚！”
他把手头边的东西乱扔，发起火来。那十一姨太太这两日真是受够了他的喜怒无常，爬起来就道：“好端端又发什么脾气？昨儿白天不还好好的？”
话还没说完又被打了一个巴掌。
雷琦生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要不是你拦着我说不用管不用管，给那苏蕙茹三分脸面我会有今天？”
“你这个扫把星！进门两年一无所出，本老爷的运势也直往下降！我要你干什么？”
一边骂一边拿脚去踹。那十一姨太太从前就是花柳巷里千人宠万人捧的，哪里受过这样的苦，伏在地上被踹得一叠声只是哭。那边上的下人一个个躲着雷琦生都来不及，更加没有敢上前来劝说一二的人了。
也不知道是谁去告诉了吴有青，他本来是在外面等着的，这会儿跑了进来。他一向算是冷静的，是雷琦生的定心丸，这次却不知道怎么的，冲过去就抱住了雷琦生的腿，护住十一姨太太忙忙劝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
“吴师爷你走开！本官教训这没规矩的贱人，你不要插手！”
“大人处理家务事，小人自然不敢过问，只是时辰将到，大人再不出发就晚了。”
雷琦生听着顿时泄气又烦躁，瞪着那地上已经哭着不敢动的十一姨太太狠狠呸了一口，大大叹气：“早晚有什么要紧？本官这回丢人不说，连乌纱都要保不住了，还去干什么？”
“大人若是不去，必定有罪，若是去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啊！”
雷琦生心中腾起希望，忙弯腰去扶吴有青：“吴师爷此话怎样？”
吴有青却不敢受他的搀扶，让开身道：“大人还是先请十一奶奶下去休息吧。”
雷琦生哼了一声，手在那十一姨太太身上象征性的一搭，口中说道：“不过是个贱人，你理她做什么？”
那十一姨太太在吴有青身旁站起来，还是颤颤巍巍的，险些栽倒。吴有青快手扶了她一下，外边有奴婢进来接了她出去。两人暗地里四目相对，那姨太太秋波粼粼，端的是楚楚动人，堪堪可怜。吴有青觉神魂都有些不在此处。听到雷琦生喊了他两声，他暗暗忙收拢起精神来，面上端着与往常无异的神情说道：“将那唐三奶奶割伤的是唐府的大少奶奶，唐三奶奶就是为了府中的名声也不可能将此事宣扬出去。这是大人第一不要担心的。再有，那将唐三奶奶带走之人，虽是对大人言词颇厉，可他也应该明了，私自将罪犯带出府衙是大罪。若非他身份特殊，理该是与死犯同罪。”
“嘘！嘘！嘘！”
雷琦生拦他都来不及，左右看着，走过去把门给关了关，对着吴有青小心翼翼告诫道：“你可知道那人是谁？这话说不得！说不得！”
吴有青还挺着了胸膛振振有词：“即便他身居高位，私自带走死囚，仍旧是有罪！”
“行了！”
雷琦生喝了一声，斜着眼睛看他：“你真是书读得太多，都不知道如今朝堂之上风头正盛的三皇子？据说连太子都要放他三分颜色，这皇上一天不驾崩，皇位就一天悬空着！你以为太子当了太子就能飞上天当真龙了？”
摇头，连连摇头：“这话说过就忘！你也赶紧整理整理，有什么要紧的事，到了刑场再说。”
吴有青倒的确不知道那天来将人带走的人居然是当今的三皇子。他脸上僵着，站在那里不动。雷琦生嘿嘿笑着，走过去在他面前摆了摆手：“这回知道怕了吧？”
说着又肃下脸来：“此次我若真丢了乌纱帽，到时候也只能回老家老老实实当个员外去了！”
模样很是落寞的甩着衣袖往外走。吴有青忙跟上前去，在他耳边道：“小人为防万一，已叫狱卒准备了另一位死刑犯，到时候李代桃僵，也是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这有什么用？现在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今日出斩的是唐府的妖女，你弄个别的死囚出来，反而要失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