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悠悠之口
赛华佗一听声音变了，忙低头一看，明白过来其中的奥妙。哪里来的千里传音？不过是那小子投机取巧，装神弄鬼罢了！翻了个白眼，一纵身，他从假山上跳下来。
“你小子敢当着我老头儿的面装神弄鬼，让你尝尝我老头儿痒痒粉的厉害！”说时出手极快自怀中拿出一包粉末来朝段衡白撒去，段衡白笑眯着眼睛，将那粉末抬手一抓，尽都握在了手里，身姿未动。赛华佗拍手大笑起来:“我这痒痒粉一触及人身就可发挥效用，没有我的解药休想活命！叫你挠得头破血流不可！”一边说一边跳着脚笑。
忽然嘴巴里一涩，他惊大了绿豆眼瞪着前面的段衡白，马上吐着舌头往地上连声“呸”。
段衡白拍了拍手上剩下的痒痒粉道：“不知这粉吞到人肚子里去有什么样的效果，老先生可曾尝过？”
“呸呸呸！你以为你逃得过我痒痒粉的厉害！”
“那就试试？”
段衡白笑了笑，转身要走。赛华佗赶紧追上去，还未走两步，全身就和几百只猫爪子在挠似的，又不像是猫爪子在挠！像是，像是羽毛一样在全身挠！他忙从身上翻出一瓶药丸吃下去，可没有立即生效，还是痒得厉害！
他看那走在前面的段衡白，倒像是没事人一样。赛华佗一边浑身挠着，一边追在他身后：“你为什么没事？谁给你了解药！是不是你把我的解药换了？臭小子！快把解药还给我！”
段衡白边走边道：“现在是不是觉得浑身上下都痒，却是怎么挠都像是隔靴搔痒？”
赛华佗抖着肩膀，晃着脑袋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难道他不仅换了他的解药，还把他痒痒粉都给掉了包？
“好你个小子！居然用千手观音来对付你赛爷爷！赛爷爷不出狠招，你不知道你爷爷的厉害！”
便抖着浑身发痒的身体，从他挂在胸口的大布袋里胡乱的掏。段衡白回转身来定着站在那里，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等着他出招，赛华佗更在布袋里掏得起劲，想要把他的七虫七花七草毒给拿出来让他尝尝。
段衡白怀抱着胳膊，淡着眉眼看着他：“霜浓难道没有告诉你，我这里的掌柜便是制毒圣手苗中王？”
又点着头，看赛华佗停下动作看过来，自己回答自己：“喔，像是我忘了告诉她，她必然不能告诉你。”
说着微微笑着又要走，赛华佗也不掏药丸了，他身上奇痒无比，一边抓一边挠，翻了个白眼哼哼：“什么苗中王，关中王？碰到我赛爷爷都要跪地喊娘！”
段衡白笑：“现在是谁要跪地喊娘？”
赛华佗那长了一条长长疤痕的脸僵了一僵，哼哼着翻白眼：“小子！想你赛爷爷求你赐药！做梦！雕虫小技，难得住你赛爷爷！”
边说边将身上几大穴位给点住了，顿时那难忍奇痒都止住了，他晃着脑袋在段衡白面前走来走去：“就凭你也想难住我！”
“这痒痒粉是在你粉里加了一味药再送到你嘴里去的，你这会儿封住了自己的穴位，暂时压住奇痒，可这药是在你五脏六腑之内，顶多一炷香时间。”
段衡白摇摇头，甩了袖子就走。
赛华佗愣在那里，他自己制的痒痒粉，在顷刻之间就被眼前的年轻人洞悉了不说，还改良了去，他是震惊了。
又听那段衡白边走边道：“此粉对你的五脏六腑没有毒害，不过备受些折磨。此为罚你身为医者却胡乱用药，玩弄他人性命，你若肯于我磕头认错，我自会将解药给你。”
说着一转一个身，从那前面檐廊的拐角转了过去。赛华佗一个纵身忙追过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哼哼翻着白眼：“我就不信我解不了这种小毒！”
晃着脑袋，他不欲再追，拍拍屁股跳到那假山之上几个纵身，跃到了院子外面去了。
赵长岐扶住站在檐廊之后一个小槅门内的段衡白，忙从瓶子里倒出一粒固本丸递给他。段衡白放入口中咽下了，方觉好些。
“看来霜浓应是在他手里。”
“你这两天精神也渐好，想必也是因为那人对三少奶奶诊治的缘故。”
段衡白点头：“他虽武功不高，医术应是了得。那痒痒粉看似不过雕虫小技的小玩意儿，却需几十种药粉精心配制。不是那样简单的。”
赵长岐颔首，想了想，道：“你看他行事作风，像不像一个人？”
段衡白转头看他：“你是说师叔，任游行？”
赵长岐便拧着眉不说话。其实已是肯定。
“看他行为举止，倒像是师叔。”
段衡白撇着唇轻哼，手在心口按了一按。赵长岐扶住他，问：“你刚才动了内力？”
“没有，恐怕是她又在伤心。”
推开赵长岐的手，段衡白从槅门里走出去：“有件事我一直不曾告诉你，本以为瞒着你方是上策，眼下看来反不如让你知道，也有心理准备。”
赵长岐摇头：“唐家三少奶奶之事？”
两人停下脚步，赵长岐道：“她与玉致有联系，我早已猜到，只是……”
他摇头，走到了前头。
段衡白便皱了眉头，原来他已经料到他有意隐瞒，却迟迟未肯说破。段衡白想，他大约是从江南一带回来之时就已经心中有数。为何在他刻意试探他之时仍旧装作毫无线索，恐怕与他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有些关系。
走上前去，他走在赵长岐身旁，好一会儿才轻声道：“师兄，多谢。”
赵长岐想笑，手指无意间抚摸到腰上挂着的五彩丝绦，他终于是未笑出来。仰头看看，那天上似乎有个女子正朝着他看，没有表情，看不清容颜，他知道，他此生是只配偿还，不配其他了。
“午时过后，雷琦生就会命人将犯人押赴到刑场，你已都安排妥当了？”
“此话应当去问雷琦生，雷知县。”段衡白仍有些虚弱，不过到底他身体底子好，看起来还是一如往常倜傥。摇着扇子，他那微微含笑的眼睛里都是璨若星光，“我们又何必再多打算？只消看他到时去哪里找一个犯人来堵悠悠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