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反告
吴有青的眼睛只是在她身上一落，她就立即回望过来。那眼神如刀如剑，凌厉非常。吴有青活到了这把岁数，还没见过哪个小丫头有这样眼神的。
他赶紧把视线收回来，发现手心里居然有一层汗。他附在雷琦生耳边道：“大人还是照着小人在府中与大人说过的计划行事。”
雷琦生想了想，正要做个手势，让预先安排的人上前来做一场戏。吴有青又道：“大人且慢。”
雷琦生不耐烦的低喝一声：“又有什么事？”
“小人方才一想，若说这三皇子想要保唐三奶奶，又何必让人把她给送还过来，还直接给送到了刑场。这难道不就是暗示大人斩首此人吗？”
雷琦生一听，皱起眉头，似乎是这么回事。他急得直道：“快说！”
“可若说三皇子要让大人斩了唐三奶奶，又不像。大人且看第一排人群里的那个小小女子。”
吴有青将手低低一抬，让雷琦生照着他的指示往小七所站的方向瞧过去。雷琦生眼光扫了一回，很快就见到一个瞪着眼睛，狠狠剜了他一眼的一个双髻小姑娘。他顿时觉得全身都冷冰冰的，不禁问道：“那，那是什么人？”
“小人也不知道。不过依小人愚见，那位姑娘必定出身不凡。”
“能够在三皇子身边跟着的……”雷琦生微微点着头，“自然不凡。”
“所以，”吴有青说出他的猜测，“三皇子必然是不想看着唐三奶奶似的。可他又偏偏把唐三奶奶给送到了刑场。如此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等。”
“等？”雷琦生越发糊涂了，“等什么鬼玩意儿？本官的耐性都要被等光了！”
吴有青安抚道：“大人稍安勿躁，离行刑时辰还有些距离。不妨就陪着一起等。”
“等等等！本官的头发都要等光了！这吊着不上不下，你让本官如何能稍安勿躁？”
雷琦生动了肝火，又憋着不能当众发泄，一张脸都憋得紫胀通红。正对着吴有青低声痛骂之时，就见到遥遥的见着一个人骑马而来。踏着一天之中最最好的日光，那白马白衣，青丝玉冠，眉目如画，端的是一幅好风景。
“他来干什么？”
众人都被吸引了目光，雷琦生自然也不例外。正是烦恼不安之际，见到常与他作对的人出现，更加是心烦气躁了。
吴有青却似想到什么，不着急告知雷琦生，他吊着一双眼皮在来者的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观察了一遍。发现除了段衡白之外，竟无一人跟随而至。他正诧异，却见那断头台上候斩的夏霜浓也正望着来人，不觉猜到些什么，更定睛望住了眼前。
人群里有人在喊：“段公子也来观刑，恐脏了您的眼睛？”
于是有更多的人喊起来：“段公子如何前来？此处有碍公子身份！”
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一帮浑人，自以为是的拍起如今储良镇正当红的一位青年才俊来。雷琦生抖着脸上的皮肉，鼻子里的粗气呼哧呼哧的喘：“哪个鬼吼鬼叫的，让人拖了出来打上五十大板！”
吴有青虽也不屑，却比雷琦生有定力得多。他伏下身来在雷琦生耳旁道：“那段衡白最是自命清高，做一副圣人转世模样。如今却踏入这染血杀人的地方，大人难道不曾怀疑？”
雷琦生不明所以的看了看他。吴有青就继续道：“大人可知道他与唐三奶奶的那些风言风语？”
“自然知道。”
雷琦生接了一嘴，正还要再问，忽然想到方才吴有青说的那些话，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三皇子之所以放了唐家的三少奶奶回来，就是为试探段衡白会否出现在刑场？”
他瞪大了眼睛：“敢和三皇子抢女人，他不要命了！”
“他要不要命与我们无关，大人，我们如今只看他怎么把这场劫法场的戏唱下去便是。”
雷琦生这么一听，不禁又着急起来：“这要是闹得不可收拾，本官，岂不是害了本官？”
吴有青眼角挑着，目光在雷琦生的身上极快的一掠而过，他稍稍站直了身，说道：“大人何必担心，段衡白的为人，必不会唱没有把握的戏。再者，即使他唱败了，大人只管先将扰乱法场的人给抓起来，唐三奶奶不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押后再审？”
“这倒是。吴师爷果然厉害！”雷琦生高兴起来，也不着急行刑了，放宽了心端坐在椅子上，安心看起戏来。
听着人群里隔一会儿就有一个冒出来胡乱与段衡白打招呼的，全不将现场最大的一个官儿给放在眼里，那段衡白也不在意自己引起的这么大骚动，从容的自马上下来，随手在他的马儿背上一拍。那匹马还真是匹有灵性的好马，自己就甩着又长又直的马尾，不疾不徐的跑了开去。
段衡白先在断头台这边与诸位相亲弯腰见礼，道了声：“在下实在有急事要告知知县大人，闯了不该闯的地方，在此先请诸位相亲见谅。”
说时又周到的转身，对雷知县微一躬身：“亦要请知县大人有罪稍后再罚。”
雷琦生鼻子里“嗯”着扬了一个尾音，声音不大。他眼珠往下压着扫了众人一眼，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道：“众人皆知段公子行事最有分寸，既然是急事，也不拘泥这些，快快禀告才是。”
段衡白一点头，转脸，眸光自夏霜浓眼中滑过。两人相视之间，便由彼此才能明了的言语流过。
“在下要告雷琦生谋财害命，夺薛氏钱财，杀人灭口，将罪责推怪于他人，对夏霜浓乱用私刑，屈打成招！”
此话一说，全场哗然！雷琦生“腾”一下跳起来，将个肚子撞在身前的桌沿上，痛得他一句话说不出来，手指着段衡白脸色煞白。
“还有吴有青，我要告你与有妇之夫暗度陈仓，图谋不轨，企图毒害他人！”
吴有青怎么料不到自己也被算计进去，一时也张口结舌，指着段衡白“你你你你”，你不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