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嘴皮功夫
何光想到一件事，都说唐家三少奶奶是个乞丐婆子，唐府上下最没有学识的就是她了，怎么她这会儿不但能看得懂卷轴，还能自己写自己名字了？
他正想要问，夏霜浓就开口了：“你把这个拿回去给他，再替我传一句话。”
何光就将卷轴收起来放好了，问道：“不知道三少奶奶要小的带什么话？”
夏霜浓蒙蒙的雾眼微微转动，她看向别处，好一会儿才说：“我本欲成君之美，他勿须烦忧，往后只请记得‘后继有人’四字，则万事可成。”
何光实在听不懂她这样拐来拐去的话，只在脑中紧紧记住了，弯腰躬身行了几个礼，谢过夏霜浓之后，托着卷轴就开门去了。
此时牢房又归于死寂，或可闻鼠蚁窸窣，反更添空寂。霜浓坐在石床上，一只手握着另外一只手，她听着自己的脉搏，一声一声又一声，意料之内的声音，却又有着意料之外的迟缓。好似凌迟时那落下的刀，一刀一刀，无不狠绝果断，受刑之人眼看鲜血流尽骨肉分离，呼痛不能，只可等死。
看，原来稻草也救不了一个溺水之人的性命，当她抱着一根救命稻草异想天开之时，那根草只是想要她身上的一件衣裳，可以当做浮物，漂出更远的路。
她不傻，却还不如彻底的傻。
何光抱着卷轴兴冲冲的去找段衡白，迎面被人狠狠的撞了一下，何光抬头想骂，那人已抱着佩刀匆匆离去了。衙门里的人因雷琦生下狱，个个自危，如此情形实在不少见。他没有在意，还是去找段衡白。
那撞过他的人一回过来，一身衙差的打扮，面孔却是个女人。
那女子眼神锋利，满是杀气，她紧紧握着手里的佩刀，一扭头往关押夏霜浓的牢房就去了。
这边何光找到段衡白，就见一个小个子的丫头双手叉腰现在段衡白面前，声量不小，脾气正大，冲着段衡白正在跳脚大骂，也不知道他们之前谈的是什么，何光一句也听不明白，低着头往边上走，见到守在门前的小石头，赶紧过去蹭了蹭他。小石头看到他先一喜，又往边上挪了挪，拽了何光一只袖子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你这会儿过来干什么？里头正闹得厉害！”
何光把手上的卷轴露了一露，道:“替段少爷办事，办成了，来回话呢！”
“你替少爷办事？”小石头知道他有心要跟着段衡白，脱离了雷琦生那无用只知鱼肉百姓的贪官，因此乐了一乐，靠着他悄悄问道:“少爷他肯收你？”
“还没成那！”何光指了指手上的东西，“段少爷让我把这玩意儿给唐三奶奶看了，办成了才让我跟着他。”
小石头眼皮往那卷轴上一挑，问:“唐三奶奶签的？那是什么？”
何光摇摇头:“我大字不识几个，就会个自己的名字，不知道是什么。”
“你还诓我，你能读整本的论语，你骗谁？”
说着就要去拿了看，何光不让，小石头体力上是不及何光的，一来二去落了下风，他也不高兴了。愤愤道:“还是我在少爷面前提起了你，少爷才送了这佩剑给你，让你有机会和少爷提跟他的话。你倒好，这就翻脸不认人了！我算认识你！”
说着就一转身，将背对了何光，何光忙道:“你的恩德我当然不敢忘。可是这是段少爷吩咐我办的第一件事，难道我就让他失望？再说这是他人的秘密，你我身为下人和暂时的旁人，怎么能不经过主人同意就去打开了看？那不是坏了好好的规矩？”
小石头听着挺对，转过来看了看他:“你说得不错，是我只知道玩笑。你收好了，我再不多问。”
何光咧嘴笑了，又想起一桩事来问:“秋茗春桃两位姑娘有下落了吗？”小石头正想要说，听到里面喝了一声。
小石头赶紧过去，一只模样精致巧妙的瓷瓶就被扔了出来，幸亏何光眼疾手快，拉了小石头一把，那瓷瓶撞空，落在地上粉身碎骨。两人心有余悸的站在边上，就听里面喊:“小石头你进来！”
何光拽了拽他，把卷轴塞到他手上:“这个你带进去，有什么时好拿着挡一挡，缓和下主子的火气。”
小石头愣了一下，不禁道:“那你怎么办？”
何光咧嘴笑道:“段少爷是个明白人，他自然会知道是谁办成了这件事。又何必非要我露脸不可？”
说着摆摆手推他:“你赶紧进去，我还是去牢房守着，他们那些人都躲着不敢再去了！”
小石头谢过，拿着卷轴进去。
原来屋里不仅只有三个人除了一背对着门口的小七和与之相对的段衡白，在段衡白右手边的椅子上还坐着一脸事不关己的皇甫承。小石头先和几个人都请了安，将卷轴递给段衡白之后，站到了段衡白的边上。
“跪下！”
小石头愣了一下，扭头看了看段衡白。段衡白颌首示意。小石头半是不甘半是忐忑的跪在那呼喝的小丫头面前。
“刚才就是他拦着不让我来找二哥哥！”
气恼恼的三两步走到皇甫承面前，小七气势很盛。皇甫承悠闲得很，一点儿也不受她的影响，拿着个茶杯慢慢呷着，眼中明睿：“你现在不是看到我了？”
“不行！这个狗东西欺负我，我要报仇！”
小七说着就飞起一脚，朝小石头踹过去，那小石头吓得抬手一挡，袖子里塞着的卷轴就掉了出来。小七眼尖得很，弯腰就去捡，被在她跟前的段衡白抢了先。她恼得直冲皇甫承发飙：“二哥哥！你看看！他不但护着那狗东西，还，还……”
“小七，”皇甫承气定神闲的，“你还没说你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
小七一愣，气势葳蕤下去，可她还是翻着眼皮将那段衡白狠狠一瞪，在皇甫承身边坐下：“二哥哥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难道这储量镇就二哥哥来得，小七来不得？”
“嘴皮子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