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跳脱 加更
苏福脸上铁青了起来:“你在哪里撒泼！”
苏蕙茹就笑了，冷着面孔:“爹，女儿有要紧事与你谈，难道这位小姨娘也能听得？爹只要说一声，女儿没有什么不敢说的。”
苏福眼中露出嫌恶，他对身旁的女子道:“你先出去。”
那女子仗着自己正当得宠，想要拗一拗，还未动作，就被苏福看出，冷着脸道:“别让我喊人把你丢出去！”那女子一惊，气恼的起身，瞪着苏蕙茹从她身旁挤了出去。
“有什么话快说！”
“爹，爹看起来忙得很。”
蕙茹一边说，一边推门进去。苏福懒得理会她，冷着一张脸看着她。蕙茹又道:“爹有多久没去看过我娘了？娘她一定等你等得很辛苦。”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没用的，趁早给我滚蛋！母女俩一样没用！”
苏福把手边的一方砚台往蕙茹身上丢过去，砸在柱子上，墨汁溅了一地。那浓重的黑色，就像是此时此刻苏蕙茹的心，黑得没走一点儿的光。她想到从牌坊之前砸下来的两具尸体，眼眶酸痛胀麻的厉害。她问:“爹，在你眼里，我和娘究竟是什么？能够帮助你功成名就的工具还是你觉得丢掉也是丢掉不如物尽其用的棋子？”
“娘从你还是个穷书生的时候跟着你，供你读书，陪你上京赶考，这么多年，你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姨太太，她也没有一句怨言，她在你眼里究竟是什么？”
苏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铜铃一样的牛眼又瞪大起来，往着蕙茹时便是警告。可蕙茹只当不见，这些话放在她心里太久，她太想说，她不得不说了。“娘为了你，熬尽了一生的辛苦，现在还在等着你哪天能够想起她，可以去看她一眼。而我，我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你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吴麽麽是娘的陪嫁丫头，是我的奶娘，牛麽麽是她的亲人，你怎么狠的下心？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看到他们从牌坊上掉下来是什么感受？爹！我那一刻想死啊！爹！”
她越说越声嘶力竭起来，到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在门外站着替他们看着的丹书听见了，眼泪忍不住的直往下掉。
“你突然跑过来发疯就是为了两个没用的下人？”
苏福的怒火已经在发作边缘，她还能保持冷静，实在是一件怪异的事情。“他们不是下人！”蕙茹吼了一声，“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亲人！”
甚至比他这个父亲对她更真心实意，蕙茹看着呗怒火染红了眼睛的苏福说道:“你害死看他们。”
苏福瞪着眼睛:“牛麽麽死了，我并不知情。我不过是把她交了出去，换来阖府上下的安宁，至于吴麽麽，是她自己非要跟着你去唐府，没能保住她的命，是你无能。”
他含怒觑这苏蕙茹说道:“我今天暂且原谅你，你说完了就给我立刻离开。”蕙茹不禁要笑:“一句不知道就想推掉责任，爹，你把人命看做是什么？”
她如此胡搅蛮缠，苏福的忍耐也是到了极限，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让你滚！越来越没规矩！你翅膀硬了，敢跟我大呼小叫了！”
蕙茹反笑:“我还敢咬你，你也差点儿杀死我，我们父女俩从来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笑，一边笑一边朝苏福走过去，那样子特别的诡异。
她说:“爹，早晚有一天我们会鱼死网破。”
苏福抬手就挥过去一巴掌，蕙茹躲也不躲，好像打的不是她脸上而是旁人的脸上，若非那五个指痕实在清晰，恐怕苏福也是要奇怪，究竟那一巴掌是挥出去了还是未挥出去。她只管往前走，直到无路可走，隔着一张桌子与苏福面对面道:“你说的对，是我没用，保不住他们，可是把他们害死的人是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苏福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他正要发怒，就听到外头有声音在喊:“茹儿你回来了！”
苏杨氏在下人的搀扶下从门外院子走过来，脚步匆匆。
苏福的这位夫人比他大了三岁，此刻已是华发满头。她原是诚中一位员外的小姐，偏偏看中了当时连饭也吃不起的苏福，情愿与家中断绝来往也要嫁给苏福，从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到靠做女红贡丈夫读书赶考的妇人，其中辛酸不为人知。两人最后虽得到锦衣玉食，富贵荣华，情份却早就不如以往，再加上苏杨氏多年只得苏蕙茹这么一个女儿，更加深了两人之间的矛盾。苏福如今少有往她房里去了的，她自然也不常出来见他。只是相敬如宾罢了。蕙茹知道母亲并不晓得父亲未往上爬早就无所不用其极，并不敢在她母亲面前表露，她忙的收了神色，上山去搀扶老太太。丹书将老太太扶过来，就退到了一旁，轻轻将门带上。
蕙茹缓了嗓音，靠在苏杨氏耳边低声道:“娘怎么来了？女儿一会儿就要去看您，您往这儿跑什么？早春的天还凉得很，仔细别受凉了。”
苏杨氏觑了苏福一眼，后者用还给她三分颜面，并未在她眼前则一副与女儿又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样。她拍了拍蕙茹的手背，说道:“我听说你回来了，哪里还等得及你来看我，我自己就忍不住出来了。”
她眼睛不是很好了，眯缝着往苏福看，她问:“你们刚才在吵什么？说什么生生死死的？今日这样的日子，真是不知道忌讳。”
“也没有说什么，近来镇上出了一两件怪事，我过来问问爹，他有什么好主意。”
苏福哼了一声，往位置上一坐。苏杨氏就道:“你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你也没有旁的儿女，要是女儿问你什么，你能说的，能帮的，总不能袖手旁观。”
苏杨氏与苏福毕竟是患难夫妻，如今情份不如从前，可到底还相让三分的，他不会在她面前恶声恶气，因此收拢了方才的怒火，他横扫了一眼苏蕙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