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蕙茹的苦
苏福说道:“这个女儿比我长进得多,哪里还要我这个爹提点帮助,我求她还来不及。”蕙茹听了也不说话,苏杨氏就拿拐杖在她腋下轻轻捅了一下,蕙茹低头看了看她,见她示意自己向苏福示弱,忍了忍才说:“爹行事见人,经验多得是,女儿自当多多向爹学习。”
苏杨氏便欣慰的点头,蕙茹抬头,与苏福视线不期而遇,两人俱心照不宣的看向苏杨氏,不愿在她面前露了陷。
苏福便道:“我父女二人不必你担心,你顾着自己的身体就是了。”
说着唤人上前,问今日夫人可有用药,总了什么药,又吃饭了没用,吃了多少,看来真是体贴关心,蕙茹站在一旁听着,正是难过至极。倘若他连在母亲面前掩饰都不愿,她正可以丢开了手去,由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带着母亲自管离开。可他太清楚抓人的弱点,她和他比,实在没有一点胜算。苏福让下人带苏杨氏下去,苏杨氏拉着蕙茹不肯放,苏福正是想遣走她,顺势就让苏杨氏带她到自己房里去了。
苏杨氏拉着蕙茹回自己在府中南院的住处,早有伺候的人出来迎她,苏杨氏挥退了下人,直把蕙茹拉到自己房里。蕙茹被她按着坐下,看她东找西寻的,起身过去阻拦她:“娘你找什么,让女儿开替你找。”
苏杨氏不让,好一会儿才从箱子里翻出一块手帕来,哆哆嗦嗦交到蕙茹手上。蕙茹低头去看,那帕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在周边编了一圈金线。她以为母亲糊涂,笑道:“娘你好好的给我手帕子做什么?女儿又不是没有。”
苏杨氏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块帕子是我当年从家中带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后来我跟着你爹上京,再没有回去。前几年我听说我弟弟,也就是你舅舅带着家里人进京投靠了一位王爷,想来也是有些作为了,他自小由我带大,你若去找他……”
“娘!”蕙茹心慌,喝断她道:“我不会丢下你的。”
“女儿……”
苏杨氏咳嗽一声,捂着胸口连连喘气,蕙茹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苏杨氏一开始还不过是喘气而已,慢慢的竟然是接不上气来,直着脖子朝着,眼睛翻转过来。把苏蕙茹吓得直叫下人,那外头候着的下人倒像是并不意外,手脚利落的拿了鼻子鼻烟壶放在苏杨氏鼻子底下,又拿了沾水的毛巾来不停得擦着她的手脚,又有人掐着她的人中,好不容易才让她那一口气上来,当真的是惊出一身冷汗。
蕙茹在旁,脸都吓白了,抓着下人就问:“夫人什么时候得的这样的病?为什么没有人来告诉我?”
苏杨氏拉住她,让底下的人都下去了,说道:“你不要怪责他们,是我不让他们说的。”
苏蕙茹急道:“娘!我是你女儿,你不舒服怎么能不派人来告诉我?爹呢?爹知不知道?有没有安排大夫替你诊治?”
苏杨氏点头:“你爹找了不少人到我这里来,也都没什么用处。都是说些保重身体的话,吃些益气补身的药材,不过是浪费好东西。”
“只要能够让您好起来,浪费多少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吃不起么?”
蕙茹站起身就要到外面去喊下人过来询问确切的消息。苏杨氏叹气:“女儿,女儿你别忙,陪娘坐一会儿。”
蕙茹急道:“我府上的刘大夫曾是皇城里的御医,什么疑难杂症在他手里没有不好的。我这就去把他喊过来给娘瞧瞧。”
“茹儿!”
苏杨氏加重了语气。喊得苏蕙茹不得不停下脚步来。苏杨氏道:“以前,不管你和你爹有什么事,我都不过问。你爹那个人,功利心太重,一心往上爬,就是这把年纪了也不肯放手。我原来想着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有你在他身边帮衬着,你是那样一个知道进退,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你替他做事,我总是放心的。可是我才知道,原来……”
她握住苏蕙茹的手,摇着头道:“女儿啊!娘害了你!早知道你爹那样执迷不悟,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仍旧不肯罢休,我怎么会让他再来插手你的终身大事!”
蕙茹一惊:“娘,娘你在说什么?”
苏杨氏道:“你不要再骗我了。我知道你嫁到唐府去都是因为舍不下为娘。”
说着她抬手拭泪。
苏蕙茹不晓得她知道了多少,只是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委屈难过得很,便也擦起眼泪来。反握着苏杨氏的手道:“和娘没有关系。是女儿自己愿意的。”
“你还要骗我。前些天牛麽麽偷偷回来过,她告诉我,你在府里受了不少委屈,她又做了一件错事,唯恐你爹迁怒于你,为难你,让我定要替你求情。我才知道你爹他做着那样的恶事啊!我真是没有早一些看透他,让你活活受了这么多年的罪。如今我知道了,怎么还能让你回到那火坑里去?”
苏蕙茹没有想到牛麽麽在回唐府之前回了这里来。她是因为吴麽麽的缘故才进的唐府,当初若不是因为要在唐晋盛身上种蛊的缘故,苏蕙茹是不想将牛麽麽接进府里去的。她会相信她,全都是因为吴麽麽的关系。后来双生蛊成,她虽留在府里,可是蕙茹从来没有看重过她,唯一有情绪的波动也不过是看到牛麽麽她的尸首从牌坊上被推下来的时候。蕙茹心里又是震惊又是感激又是愧疚,难过。
她说:“牛麽麽回来过,那娘也知道吴麽麽……”
苏杨氏点头:“当初她说要陪着你一同嫁到唐府去,我想着她能代我照顾你,自然没有不同意的。早知道她也会那样没有分寸,我拼死也不会让她跟着你一起过去。落到如今的下场,也是因果报应。”
“是我的错,是没有保住吴麽麽。让她跟着我一辈子受苦。”
‘孩子,”苏杨氏抚着蕙茹趴在她膝盖上的头,像小时候她受了委屈到她这里来哭诉时一般,她说道,“人啊,无论是贫穷还是富贵,最后总是要到那一个地方去。不必难过。你只要记得,无论我们在哪里,想着的都是你能过得好,过得舒心。吴麽麽她自然是疼你的,只是她那么做,我却不能够赞同。什么因种出什么果,她去了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