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隐秘
“娘不怪我？”
蕙茹嗓子都哑了，这一刻，她分外柔弱，好像终于找到了依靠，可以安心的，放松的释放自己的不安，忐忑，恐惧。
“怪你？”苏杨氏笑了，“我该怪自己啊！人老了，活得太久就是累赘。”
“娘！”蕙茹一下子坐起来，抱住了苏杨氏，“我不许你这么说！是因为娘，女儿才活着。要是娘有什么……”
蕙茹说不下去，哽咽着将苏杨氏抱得更紧：“女儿只有您了！女儿只有您了！”
苏杨氏感慨不已，由着她好一会儿才将蕙茹轻轻掰开，擦着她脸颊上的眼泪说道：“你要真的为娘着想，真的心里有娘，就听娘的话。离开这里，去找你的舅舅。”
“可是……”她不能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哪怕他在最后背弃了她，哪怕他到至今为止都未再与她说过一句暖心的话，可她到底不能够彻底放弃，蕙茹低着头好一会儿才说，“女儿已经嫁人了，女儿是唐府的大少奶奶，怎么能够说走就走？”
“那不是你想嫁的人。况且你留在这里会更为难。”苏杨氏说道，“我不知道你爹到底好想要你做什么，可是我知道你走会比留下更自在。走吧，为你自己活一回。我的儿啊~你不要担心为娘，你爹再怎样都不会为难我。反倒是你，难道真要把自己一身都活活作践了？”
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关心过她的感受，了解过她的想法。他们都以为她是最最坚强勇敢的，她是狡诈的，她是狠心的，可是她有有的无奈委屈和难堪，除了她的母亲，没有人能够这样和她说一句，让她替自己活一回。蕙茹心动了，她抹着眼睛看着苏杨氏：“可是爹要是真的狠起心来，对您……您身体又不好，我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你别担心。娘在府里这么多年，不是没有狐媚子、妖精，想要把你娘从这个位置上拉下来。到今天为止，你爹都没有因为哪一个外来的女人动过要把我这个位置送出去的念头，自然有你爹念着旧情的缘故，也有你娘的本事。难道你娘就真的是任由人捏圆搓扁的人？”
苏杨氏眯着眼睛笑起来时，那眼神里居然有一些狡黠的光芒。
她抚着苏蕙茹的头发道：“你娘有你娘的本事，你安心去罢。镇子里的事有你爹在，放心，他不会让自己脸上无光。”
蕙茹听她这么说着，竟真觉得安心。她再度伏在苏杨氏腿上：“女儿知道怎么做。娘放心。”
丹书在外头一直等着，听到苏杨氏发病，她担心得不得了。可是后来看到里面安静下来，她也就安安心心的等在外面。忽然见到一个小子从假山那边过来。她眼睛一亮，走过去喊道：“阿牛。”
那叫阿牛的小子跑过来，看到丹书，眼睛笑得眯起来，搓着手道：“丹书姐姐怎么回府来了？大小姐也回来了？”
丹书就问他：“我问你，府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姨太太？”
阿牛挠着头想了想：“你是说七姨太？早一个月前进门的。我也忘了是哪一天，老爷被知县老爷身旁那个师爷喊出去喝酒，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七姨太。”
“雷知县身边的师爷吴有青？”
阿牛点头：“没错！没错！就要吴有青！这个七姨太好像和那个师爷还有点儿亲戚关系，总之不简单！”
丹书呸了一声：“什么不简单？还不就是脱了裙子往上爬的狐媚子！”
“哎！丹书姐姐这么说可就错了！这个七姨太可不是脱了裙子往上爬！”阿牛笑得格外畏缩，他把一只脚提起来，翘着脚尖在半空中动来动去，口中说道：“这个七姨太天生一双金莲，老爷爱得连吃饭时候都要握着她那一双金莲。还让小的们在房里凿了碗口大的莲花样式，那七姨太一高兴就赤了脚在上头跳舞，老爷说，那叫步步生莲。”
“老爷什么时候也迷上了这些？”丹书皱着眉头直呸。
有人在唤阿牛，阿牛笑着冲丹书挥了挥手说：“晚些时候我到府上去找你，这会儿有事，我先忙去了！”
说着就飞快跑了过去。
丹书站在原地想着阿牛的话，也没有注意阿牛是走了还是未走。满脑子都是阿牛说的那个七姨太的来历。
和知县老爷的师爷有亲戚关系，还是师爷吴有青亲自牵线搭桥。她很快就想到另外一个同样是被送出去的十一。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来。
这会儿苏蕙茹被苏杨氏差了人从里头送出来，见到丹书，苏蕙茹擦了擦眼睛。丹书看到她的眼眶红红的，眼皮还有些肿，知道她是又哭了。暂且不说话，随在苏蕙茹身旁一道出去。
一路上未见到苏福人影。蕙茹心里想着方才苏杨氏对她说的话，想到如今自己与父亲的水火不容的情况，实在是不能说不动心的。她坐在轿子里呆呆的想着，一旁的丹书几次欲言又止，见到她全不在神，又忍了下去。
有一会儿，苏蕙茹觉得口渴，让丹书倒一杯茶给她。丹书正想着怎么和苏蕙茹说才好，应了一声去拿放在暖炉，自己也没注意，直接去握了没有把手的烫处，惊得她忙缩手，显些把炉子里的水都洒了出来。蕙茹忙调眼看过去，拿了帕子给她盖子手上：“怎么这么不当心？”
丹书反过来一把握住苏蕙茹的手。蕙茹奇怪的看她，见她眼中急切又慌张，蕙茹料得她有话要说，镇定下来道：“什么事？”
丹书便说：“奴婢今天在院子里见到了阿牛。”
苏蕙茹瞧了瞧她：“什么阿牛阿狗的，你有话就说，我是不认得那些人的。”
丹书面上暗了一下，说道：“阿牛是奴婢之前在府中时的好友。奴婢今天碰到他，就问了他有关七姨太的事情。”
“七姨太？”蕙茹脑中转了一下，便猜到是说父亲书房里的那个新欢。她有些嫌恶的皱了下眉头，“什么来路？”
“原来那个七姨太是师爷吴有青的亲戚。还是吴有青请老爷喝酒的时候介绍给老爷的。那个七姨太最擅金莲舞，生了一双天生的金莲，老爷很是喜欢。”
苏福对女人的小脚有几近病态的喜爱，蕙茹这也是知道的。就因他个人的喜欢，因此她自小就被要求将一双脚缠成小小的莲花样式。不过当今陛下对女子多爱护宽宏，几次三番下令不得捆缚女子的双足，后苏福将她送进宫去，宫中更是不准缠足，蕙茹这一双脚才算幸免于难。只是到底曾经缠过，后来天气阴冷或是走路时间长了，总会发酸发疼。
她长长叹一口：“吴有青是雷琦生身边的红人，那段时间我和雷琦生正是闹得僵的时候，他替雷琦生去巴结我爹，也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