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为夫之道
她想,他真是个躲避问题的高手,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好似他对她透露了一个极大的秘密,然而在霜浓眼里,却更加是云里雾里,看不清楚了。
段衡白凝着她轻蹙的眉,她的脸在月光下越显得光洁如辉,他能看到她脸颊连着耳朵那块红红的。不禁伸手碰了一下,她好像刺猬似得,很紧张的转眼瞪着他。段衡白看着那双眼睛微微一顿,他说:“别放在心里,我决定和你坦白,你可以毫无顾忌的问我。”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她仍不太信他,盈满了月光的眼里闪烁着。好一会儿,她垂目摇头:“我不要问。”
“怕被骗?”
她看向他,眼睛清亮:“我不该害怕吗?对着你这一张陌生的面孔,段公子。”
听到她这么叫他,段衡白心里真是不舒服。他撑起身来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也慢慢起身坐着,他说:“我的这张脸让你对我如此失望?我以为,大约不会有人失望才是。”
翘了翘唇角,他的样子有三分在开玩笑。霜浓不以为现在是个开玩笑的好时候,她说了,他是个很能躲避话题的人。好像什么都不隐瞒,什么都要告诉她,事实上呢?没有哪一次她能问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
她一本正经,谨慎严防,他看着真是有点儿不很高兴。段衡白坐正了,伸手碰她的手指尖。霜浓缩了一下。他干脆快前一步,将她的手全都揣到掌心里。她的手可真小啊,又小又柔软的。他记得之前摸到她指尖有细小的伤痕和茧子,他将她意图逃脱的小手给扣住,从她手掌心钻进去。夏霜浓挣不开他,便有些急。
“霜儿。”他兀自改了对她的称呼,自然得好像他一直以来就这么唤她,夏霜浓额头上都起了细细的汗,她恼起来:“段衡白!”
“我说真的,如果我就是你的夫君,你会不会失望?”
他低头去吻她的手,夏霜浓脑中嗡嗡,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好一会儿才找回意识来,她怔怔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说如果我是你的夫君。”
“没有如果!”她极快的打断他,“我的夫君是唐三少!”
段衡白看着她的眼中有一点点很难见的光华升起,渐渐的又暗了下去。他说:“你就没想过我就是唐三少?”
听此言,夏霜浓不禁笑起来:“你是唐三少?唐立年?”
段衡白挑了挑眉毛。霜浓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
“哪有人会使着劲儿整垮自己的家业,会将自己父兄一生的心血悉数毁尽?何况,如果你是,用你三少的身份不是更容易达到目的?据我所知,唐三少颇得人心,即便是他亲手毁了唐家,想必也会有人说他是逼不得已,他是心有所苦。”
“有一点你没明白。”他晃了晃她的手,霜浓抽了一下,他就和与她逗着玩似的,又将指尖手拢了,非要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慢慢的揉。
“我从没说过要整垮唐家。我不是把唐家送到晋盛手上了?”
霜浓一怔,的确,由始至终他没有说过要毁了唐家,他只是说他和苏蕙茹有仇。霜浓想到他唤唐晋盛时的口吻,全不像是平日里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唤一个小孩子的口吻。她迟疑的,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段衡白点了点头:“是我。”
“我的确曾身中剧毒,而也正是因为我中毒,我才会遇上师傅真道人,拜入他门下,潜心医术。毒解之后,我一直在想怎样才能阻止苏氏将唐府收归囊中,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因为我发现,在我重病期间,她已将唐府一切紧抓于手,至于父兄委托之人,我的二哥,他早是她的裙下之臣,为免佳人伤心,便随性乱入花丛,从此不理世事。”
“所以你才想要改头换面,以假死骗重生。你以段衡白的身份进入唐府,和苏蕙茹做生意,抛出橄榄枝教她如何制作描金绣,你让她去动用唐老爷留下的银库,你……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你计划之中?甚至……”她顺着他所说猜下去,心寂如死,“甚至包括我的入府?”
“不,我不是事事都能料得到。”
霜浓摇头,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摇头。是替他反驳还是替自己反驳?她不知道。她脑子很乱,很糊涂……
“我不想再说下去,我不想再听……”
此时的船已靠岸,岸上宁静,离游河会早远得很。夏霜浓推开他,这次他没有再强求。她趔趔趄趄的要下船。岸上有人走了过来。
“三少奶奶。”
霜浓循声望去,赵长岐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比了下眼,想从他身前走过,却没能阻止越来越强烈的无力感。赵长岐伸手扶住她往前跌的身体。
段衡白亦从船上下来,赵长岐一见段衡白的面容,愣了片刻,立即明白过来他方才做了什么。赵长岐扶住要推开他却实在气力不够的夏霜浓:“三少奶奶,你身体很弱。”
“赵长岐,赵大夫。”她冲着他笑,赵长岐从未见过这样的笑容,那眼里的苦楚与伤痛,直叫他不忍。
“你也知道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却把我蒙在鼓里。你们耍着我玩,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左右为难,自以为是,你们很高兴是不是?”
“三少奶奶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她笑着,段衡白过去接她,她不晓得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抬手一挥,在段衡白脸上甩了一道。
“你们这群骗子!骗子!”
她推开他要跑,还未动身,身体往前一伏,被段衡白接住。
“你放开我。”
段衡白站住脚,握着她的双肩定了一定。赵长岐问道:“你怎么样?”
段衡白摇头:“你先回去,有迅风在这里,我们不会有事。”
赵长岐仍是不放心,看了看他们,说道:“有什么事立刻放齐烟。”
齐烟,乃是段衡白以奇香所制的烟,绽放时不过一瞬间的事。佩戴着段衡白特制的香包就能自空气中闻到那独特的香气,常人却无法察觉。
段衡白点头,长岐就道:“你之前吩咐的花房也已布置好。”
说罢,在段衡白肩上轻轻易搭,转身走了开去。
伏在段衡白肩膀上的夏霜浓眼睁睁看着赵长岐走了,其实她尽可以让他留下,只要她想,赵长岐便会带她走。可是今晚实在…...她不想再去提其他的事。咬紧唇瓣,她吸着气在段衡白耳边道:“你还想怎么样?”
“既然你已知道我是你的夫君,你说,我想怎么样?”
他手在她腰上轻轻一搭,立刻便可得到她的轻颤。段衡白虽仍烦恼着,指尖的颤动却让他有一分的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