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这我媳妇儿
鼻端檀香袅袅,木鱼声声,她在外头停下步子,未出声。看着那跪拜在大佛前虔诚念经的老太太。
很久没有在背后这样看着一个人,却没有丝毫的其他情绪,心思宁静的时候了。夏霜浓闻着檀香的味道,觉得很放松。
有一会儿,那木鱼声停了下来。背对着夏霜浓的老太太放下了手上的木鱼,拿了一串佛珠串到手上,又听到她念了几声,这才慢慢起身转过来。
夏霜浓立在门前看着她,老太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看起来不是一个厉害的人。她稍稍放心了一些,躬身道:“唐老太太。”
听段衡白说这户人家姓唐的,唤一声“唐老太太”总不会有错。
那老太太点了点头,示意她进去。霜浓依言,扶着门框慢慢走进去。唐冯氏的眼睛落在她缓慢的动作上,手里捻动着的佛珠停了下来,她问:“你身体不好?”
霜浓一愣,背上因走了这许多的路,早出了一层薄汗。她笑道:“一点儿小毛病,没什么大碍。”
唐冯氏看着她点了点头,把手伸了过去:“那就过来扶我到旁边小凉亭去坐会儿。”
霜浓答应着,上前搀扶着她。两个人的步子俱是很慢,说是夏霜浓在搀扶唐冯氏,倒不如说两个人是相互依附着往外走,这情景实在有些奇怪。到了门栏前,霜浓僵在那里,面上有些尴尬。她自己方才进来的还是借了门框的力,这会儿总不能一只手搀着唐老太太,一只手去撑门框,若是一个不小心,两个人都摔着了可就好看了。但要她与唐老太太说,请老太太自己跨出门去,好像又是不好。夏霜浓犯着愁,搀扶着唐冯氏立在那里不动。
“怎么了?你有话要跟我说?”
见着她不动,唐冯氏先就问道。
霜浓咬了咬嘴唇,正要说,就见唐冯氏越过她看着她的身后,平静无波的眼里生出片片涟漪。霜浓觉得奇怪,扭头也看了过去。
“祖母。”
“君儿!君儿!”唐冯氏见着眼前人异常高兴,拍开霜浓的手都抖了起来。
夏霜浓被她推到边上,眼睁睁瞧着不晓得又是爬树还是爬墙进来的段衡白被老太太一下拥到身前,两个人似久别重逢一般,都是激动又有些兴奋。她咬了下唇,眼睛在段衡白的脸上转了一圈,实在有点儿不明白。
抱了一会儿,唐老太太放开段衡白,不停抚摩着他的手臂,问:“你怎么,怎么……他们传信回来说你去了!我就说不会不会!我的君儿自小强壮康健,怎么会无端端的就去了!丢下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唐冯氏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抹眼泪,段衡白忙弯腰再将她抱了一抱,说道:“孙儿知道祖母担心,一得空就回京来看祖母。让祖母担心,是孙儿的不是。”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只要你们都能平平安安的回来,祖母担多少心都是值得的。”
唐冯氏还占着段衡白,恨不得黏在一块儿似的。虽然明知道是长辈,霜浓心里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段衡白眼睛一抬,就见她嘴唇微微抿着,瞪着一双眼睛在看他。他一抬眼,她就立刻把视线调开,瞧着别处去。他勾了勾唇角,拍拍唐冯氏道:“祖母,站着说话不方便,孙儿扶您到那边小凉亭里坐着。”
唐冯氏连连答应,把那夏霜浓完全抛到了脑后。霜浓真是不想随他们一起过去,心里别扭得厉害,可是不过去又太失礼,只能一步三挪的跟着。
段衡白安排唐冯氏坐下了,自己也坐到夏霜浓身旁,霜浓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儿,口中低低道:“奇了怪了,易了容还认识,不知道是不是早就通知过的。”
她口中喃喃,声音细碎,可还是落入了段衡白耳朵里,他拿了方才下人送上来的茶壶,借着替唐冯氏倒水的空当,凑过去在夏霜浓耳朵边道:“有人一眼就能认出我来,有人再三提示都察觉不出端倪来。”
霜浓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倒是会说!在此之前,她哪里见过他的模样,知道他的长相?就是那苏蕙茹好歹是他的大嫂都瞧不出来,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连一眼都未见过的妻子哪里就能认得出来了?
段衡白烫好茶杯,先倒了一杯放在唐冯氏面前,第二杯才递给夏霜浓。霜浓心里正怄着,也不管烫不烫,一气就将杯中水尽倒进口中。舌尖上灼烫难忍之感肆起,她才想起自己做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又不能当着唐冯氏的面吐掉,只能硬着头皮咽下去。那火辣辣的,烫得她心肝脾肺肾都要蜷缩起来的焦灼感啊,简直是连在地上打滚的力气都烧尽了。段衡白要阻止已来不及,只好在她背上轻轻拍着,低声问她:“怎么样?好点没有?让你别急别急。”
谁急了?谁急了?她只是生气,生他的气!夏霜浓一下拍掉她的手,气呼呼的瞪着他。
唐冯氏看了会儿好戏,茶碗都手中早转了一圈。她看起来和蔼,却很是个有眼色的人。她忍着不说话,只当看不见似的慢慢尝着她手中的茶。倒是段衡白,勾唇一笑,看着唐冯氏问道:“祖母不是说有话要跟霜浓说?是什么话?”
唐冯氏觑了他一眼:“你媳妇儿都不急,你急什么?”
“当然急,”段衡白有点儿不像平时,无赖得异常自然随意,他手一抬就搭在夏霜浓的肩膀上,嬉皮笑脸道,“祖母方才可是见着了,我媳妇儿刚刚喝茶烫到了。我得带她回去看看,有没有伤到嗓子。”
夏霜浓真是想离他远点儿啊远点儿……她不过就是喝了口未凉的茶水,那水也没有说是滚烫滚烫的,怎么就伤到嗓子了?
不等她说,唐冯氏先道:“伤什么嗓子?她往日虽流落街头,也不是什么勾栏栅里凭着一副嗓子换饭吃的主儿!要好嗓子干什么?”
“祖母!”段衡白肃了脸,“你怎么说这种话?她是我媳妇儿,少一根寒毛我都不允许!烫到了嗓子自然要查一查才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