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唐氏昭仪
蕊昭仪微微笑道：“皇后陪同陛下去了御稻园，听说今年的秧苗很不错。”
“陛下关心农事，体恤百姓，实乃天下之福。”
唐冯氏朝着东方拜了拜，转而握住了蕊昭仪的手，轻轻拍了一拍。唐蕊知道她的意思，往年这个时候都是她陪同皇帝陛下前往御稻园的。自唐武出事，她又力保，得罪了皇帝，在宫中早今时不同往日。她微微笑了一下，未有丝毫情绪泄露，转而对身旁的宫人道：“本宫的祖母来了，本宫要与她老人家好好说会儿话，你们速去准备些新鲜点心来。”
几个宫人便领命去了，唐蕊与唐冯氏相携入内。蕊昭仪没有自己单独的宫殿，一直以来都住在中宫的偏殿，做事循规蹈矩，一步一行都异常守礼知分寸，因此这一回唐武失踪未归，她替父出言的时候，中宫娘娘也对她多有帮助。才使她勉强不会落到独守冷宫的下场。
“皇上近来与皇后可都还好？”
坐定下来，唐冯氏先趁着有几个宫人下去，问了这一遭。蕊昭仪眼皮掀着瞧了周遭，抿唇笑道：“祖母挂心，帝皇俱安。恩爱更甚从前。本宫也很欢喜。”
“如此甚好。帝后琴瑟和谐，也是社稷江山之福。”
未尽之言皆在彼此眉目之间，唐蕊笑容不变，眼中却是哀怜不已。唐冯氏握着她的手在掌心里慢慢的捏着，好半晌才道：“你不必担心我，只在宫中好好伺候着皇上，好好伺候着皇后，也就是好的了。”
唐蕊点头，见着宫人拿了茶果点心进来，她示意唐冯氏道：“这是皇后娘娘今早赏的，祖母尝尝。”
一边让宫人们退到外头去，亲自倒茶侍奉。
唐冯氏是皇帝亲封的诰命夫人，皇帝又曾赐予她特权，可随意进宫探望孙女儿蕊昭仪，因而宫人们很放心，将帘子放下，都退到了外头立着。
“祖母此番前来，可是有了父亲的下落？”
压低着声音，唐蕊迫不及待问道。
唐冯氏摇头：“只知你父亲是在乌都国边境失去踪迹，战马也未曾回到营地。其他仍是一无所知。”
“那祖母进宫是……”
“蕊儿还记得你大伯父的三子，立年？他进京了。”
“君卿！”立年曾在她身边待了好几年，直到大伯父举家迁往储良镇才分开。可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唐蕊自然记得，且甚是挂念，“君卿不是说已经……”
“此中缘由待他日祖母一一告知于你，如今有另外一件要紧的事。”
唐蕊看她神情颇为紧张，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也坐正了身体，问道：“何事？”
“前些时候你大表哥的媳妇儿叫蕙茹的，差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为替你三堂弟冲喜，买了个丫头，你还记得？”
“记得，蕊儿还记得那丫头的名字，姓夏，叫霜浓的。”
“当时我们请人看了她的命盘，你记得那相士说过些什么？”
唐蕊顺着她慢慢回忆着说道：“一生两命，翻云覆雨。”
唐冯氏听着她说出箴语，连连摇头叹息，手指沾了茶水在桌面上写道：霜浓、江瑜。
唐蕊惊骇一跳，失声道：“不可能！”
唐冯氏示意她静下心来，按着她的手放在桌上，低声道：“有什么不可能？当年她和三皇子险些定亲，忽然遇上那样的变故，三皇子心有不忍，放了她去，又有什么不能的？”
“倒不是说这个。”唐蕊抽手抚了下耳中的明珠，说道，“三皇子这几年东奔西跑，的确替陛下分忧不少，可也是有谣传，说他一直在找她的。我以为的‘不可能’是，他那样的人，要什么都紧抓在手里，怎么会狠心放了她去，叫她为他人妻为他人妾？”
“他自然不愿意，但换做是你，你难道还肯留下？”
唐蕊忽然想到什么，靠近唐冯氏道：“我记得祖母那时来见过我，要了我的腰牌去。说是夜要早早的起来去城外的寺庙叩拜，唯恐父亲的腰牌不能用。难道此事于祖母也有关联？”
唐冯氏面上尴尬了一下，只说：“我不过是急人所急，救人所危。”
唐蕊摇头便笑：“祖母还真是巾帼的英雄，女中的豪杰。”
又问：“此事与三弟又有什么关联呢？他不是早早就已经……即便那丫头就是……”
她做了个手势，说道：“大不了赶了出去，或到时一力推搡到她诓骗众人的罪责上，也就完了，祖母又何必为此专程进宫来寻我？”
“哎！若是如此也就好了！”唐冯氏道，“你晓得你表弟他，他是金蝉脱壳，又带了一个今天不知道明日的，我这心里，急得和什么似的，怎么能不来找你！”
“祖母！”
“你的三堂弟……”她凑近唐蕊耳边，将段衡白如何金蝉脱壳，如何瞒骗众人、蒙混过关的事一一都讲了，再把他带了夏霜浓进京，又对她说了那一番话都告诉了唐蕊，末了，长长叹息一声道，“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唐蕊犹自沉浸在那一桩桩将她淹没的信息里，实在回不过神来。想当时，储良镇传来噩耗，她整整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替她最疼爱的三表弟做了他的幸运图像，雏鹰。想着或许明儿就有信传来是传错了的，或许他一夜之间又好转了。最后证实唐三少已无力回天，她摘了钗环珠翠，食了一个月的素。如今告诉她，她的三弟弟其实还活着，不过改了名换了姓，实在是好好的活着。唐蕊一则喜，一则忧。
喜的是他还活着，还进了京来，忧的是他如此任性妄为到时可怎么认祖归宗，且分毫消息都不透露给她这个表姐，可见他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蕊儿！蕊儿！”
见她动也不动，话也不说，唐冯氏推了推她。唐蕊深深吸了口气，拿绢子擦了擦眼睛，看着唐冯氏道：“祖母，我是高兴。”
唐冯氏点头，眼睛也是红的：“祖母知道你疼惜弟弟。可是眼下，他卷进了这么一桩事情里去，你说，可要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