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阻止
“儿臣不敢!”
“儿臣不敢!”
“不敢!”皇甫彻一抬手,将一旁花架上的开得好好的一盆水仙推翻在地。那清汪汪的水染透了猩红的毯子,原来暗沉沉的红色变成水色,像是谁的眼泪沾湿了衣裳,别样的无辜可怜。绿色柔软的枝条瘫软在地,看着水珠从叶片上滑落流失,枯萎从叶稍悄悄的攀爬上去。小七缩着肩膀,看着发怒的皇甫彻的背影,她舌头抵着牙齿,想要开口,却不敢开口。
李东儿上前道:“陛下……”
“皇后请回中宫!”
皇甫彻半点儿脸面也不给她,一侧眼,狠戾的光投到她身上:“皇后的那位表妹,需得好好调教调教,此事,朕就交给你了!”
李东儿脸一白,低头应了一声,带着身后的宫人匆匆走了。
暖阁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格外阴冷沉闷。没有人晓得皇甫彻究竟想要做什么。小七两只手紧紧揣着被褥,她紧张担心的看着她的两个哥哥,目光从皇甫云的身上转到皇甫承的身上。而她的父皇皇甫彻,就像是天神一般,要下判决书的天神一般,阴云密布的照在她两位哥哥的头顶上方。她想着,唇瓣阖动了好几次,终于咬了咬牙,想要开口。
“皇上,请皇上容草民说一句。”就在小七要开口的瞬间,一直不出声的段衡白忽然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抬起来,郑重镇定的说话。
皇甫彻眼皮微微挑着,眉梢有一丝微扬。他负手走到段衡白跟前:“你想说什么?朕事前警告你,切勿以为认了蕊昭仪这一层皇亲关系,朕就会对你另眼相待。”
“天子乃是一国之君,国君乃是万民之首。民有不平,自然向国君求告。草民生长于市井乡野,从未想有朝一日会攀附上皇亲国戚。草民所说,皆以陛下臣民之身份而言,不求陛下另眼相待,只愿陛下公平公正。”
段衡白言词之间,不卑不吭,他上半身挺得笔直,全没有见到天子而生的半点儿胆怯害怕之态。皇甫彻低着眼皮,视线在他身上放了一放,又去看他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口中说道:“有什么,你只待说。”
“谢陛下!”
段衡白缓慢而郑重的又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小七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心跳得飞快。她有直觉,直觉他说的话会对她的三哥哥造成不小的影响。无论如何,她仍旧是站在三哥哥那边的人。
身上一动,顾不得伤口会因此绷裂,她从床上滚了下来。段衡白已到嘴边的话没能吐出来,皇甫彻已急着回过去搀扶滚落在地上的小七。
“小七!”皇甫云也是一急,便从地上起来,极快跑到小七身旁,抱住了她。
皇甫彻目光暗沉的看了看他,皇甫承仍旧跪着,双膝前行到小七身旁。皇甫彻嗓音一低,道:“还不快起来去请太医!”
皇甫承忙的起来,往外边喊人去找太医。小七胸口的伤口已见到大片大片的殷红。皇甫彻忙道:“段衡白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看看七公主!”
段衡白迟疑,未动。皇甫彻恼怒的看向他。
“陛下,求陛下答应草民与霜浓的婚事,否则,草民宁愿凌迟处死。”他声量不大,却一字一字,异常清晰郑重。
小七忍着剧痛,有话要说,紧抓住了皇甫云的衣襟,皇甫云低下头来,她就在他耳朵边说:“三哥哥,我帮你这最后一次,你要答应我,放了樊弋。”
“小七!”皇甫云心痛难当,他紧紧抱着自小一起长大的同胞妹妹,蚀骨痛心的疼实在无法用言语形容。为什么他最终留不住任何一个人!瑜儿如是,妹妹如是!
“三哥哥,三哥哥……”
皇甫云的脸孔贴在她脸颊上,他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度越来越温凉。手心里像有一把流沙,以他难以把握的速度飞快流逝。他点头:“好,我答应你!”
小七笑了起来,脸上微微有了红晕。她挣扎,喊了一声还站立在段衡白跟前的皇甫彻。她说:“父皇,求父皇成全三哥哥和霜浓姐姐。”
段衡白的目光朝她射过来,刀光剑影一般。小七心里念着“对不起”,嘴上还是说道:“那块玉佩是霜浓姐姐的,父皇应该知道三哥哥的心意,他们两人本来就是一对。既然霜浓姐姐和唐家的三公子并没有夫妻之实,就请父皇成全三哥哥,三哥哥的年纪不小了,他,他理该有一位王妃的。”
段衡白的眼睛像是有一把剑,径自朝她投射过来。小七恍惚里一痛,忽然想到那个人说的一句话,他说,她还是个任性的孩子,她根本不懂男女之前的终身相许。那个人说,如果真喜欢一个人,即便要他负天下,也在所不惜。段衡白现在是不是?段衡白现在是恨她恨得要死吧?小七闭上眼睛,她不是不知道她的霜浓姐姐已经变心了,从她和段衡白两人那天携手一道进入养心殿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她的三哥哥和她的瑜姐姐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走到一起。可是,她不甘心,她也没有办法。她想要圆三哥哥的心愿,她要替那个人完成心愿,让他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京城,回他的翻云山陪伴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小七觉得胸口中剑的地方越来越痛了,也越来越空了,好像有一只手,从那个伤口里毫不留情的,把她整颗心都给掏走了。
“你们在朕的面前耍了这么多小手段,不过是为了一个叫夏霜浓的女子!”
皇甫彻眼看着小七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心里也在着急,可是面上更加阴冷起来。气愤,恼火,将他此刻其他的情绪都暂时掩盖起来。
他轻哼出声:“既然如此,朕就让那个夏霜浓在世上彻彻底底的消失!也算遂了你们争夺不匀的心!”
皇甫承带了御医紧赶慢紧赶过来,一进养心殿就听到皇甫彻这一句话,耳朵边就听到“咯噔”一声,他忙朝段衡白看过去。段衡白面上沉静得很,连一丝涟漪也没有。也是,他怎么可能会有?他心里已经是如同夏霜浓一样,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她生,他则生;她死,他无非也就是个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