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不合作
段衡白明了，他拒绝的方式太过粗暴果断，即便他眼下谈起往事云淡风轻，心里终究不好过，便有意提了旁的疑问，稍解他悔恨。
赵长岐沉吟了半晌，他摇头：“往事不可追。相信再来一次，我仍旧不会改变选择。”
“这话说得实诚，你倒的确是那样的人。”
段衡白笑笑，瞥了他一眼。恰好赵长岐看过来，两人的视线不经意碰到一起。自上次段衡白斥责过赵长岐的不信任，这是师兄弟俩首次能坦诚相谈。
“三少。”沉默半晌，长岐开口，“你固然瞒了我不少事，但你的为人，我不该怀疑。为你父亲的遗愿，你放弃储良镇的安乐生活来到京城，这就是你的孝心。一个有孝心的人，必定不会是一个坏人。”
“你这话说得真动听。”
段衡白不接受他的好意。
说话间两人来到城中一家客栈门前。赵长岐仰头看了看客栈，上头高高的牌子白底黑字，写着：寻芳客栈。四个大字。
“这是……”
储良镇的寻芳客栈，怎么会到京城里来了？
赵长岐还未问出口，段衡白已经走了进去。
客栈里黑黢黢的，连个人影子都没有，柜台上乌漆抹黑，称酒的称砣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段衡白熟门熟路，从连着大堂的一扇一人看小门进去，沿着蜿蜒的小路往里走，慢慢开朗起来。天井里有一口水井，挂着轱辘，轱辘上一个中规中矩的木桶吊着，水珠从木桶边缘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好像前一分钟还有人用过这木桶打水似的。
段衡白不说，赵长岐也不问，两人像是回到了赵长岐初出树林时，对段衡白百分之百信任，全心全意辅助他的时候。
天井里长了一棵枣树，这个时候已经满是绿叶了，正好在屋檐底下，碧绿可爱。
“你再敢把这些东西拿来给我吃，我就剁了你的手脚！”
他们对面一排有三间房，其中一间的房门“砰”的一声，有个店小二模样的男子被人从里面轰出来，背对他们立着。
赵长岐看那人的背影非常熟悉，只是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段衡白已经起步走了过去。赵长岐随他一步一步走过去，脑中印象越来越清晰。那人不就是储良镇寻芳客栈的店小二，罗冬冬？
自从到了京城就未曾听到他的消息。可能两人从前接触得也不错，再者他总是躲在许莲的身后，赵长岐便对这人没有太大的印象，也不会去追究他的去向。此时在这里见到，不免有些讶异。更讶异的是，段衡白居然知道罗冬冬的下落！照眼下的情形来看，两人还是一直有着联系的。
段衡白和他到这里来找罗冬冬做什么？赵长岐分外奇怪。
大约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那罗冬冬动了动，他手里像是捧着什么，两只手一直放在身前，等到他们走到近前，才慢慢转过脸来。
他一转过脸来，赵长岐差点儿吓了一跳。他左半边脸焦灼一片，像是被什么给灼伤的。不是猛火突攻造成，应该是烙铁一类的东西留下的痕迹。
察觉到赵长岐视线盯在他左半边脸上，罗冬冬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赵长岐尴尬的别开视线，他倒并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长时间以来习惯了，一旦遇到有些伤病之类，总会不自觉的去查看，推断原因。
“她近来还好？”
未理会罗冬冬与赵长岐的“暗里”纠葛，段衡白看着关上的房门，下巴抬了抬，指了指里面。
罗冬冬捧着食盒转身，从台阶上下来：“还是那样，说不上好坏。”
段衡白就看住了他手上的食盒：“不肯吃药？”
“不肯吃。说这东西太恶心，味道又不好，她吃着难受，每天都要砸好几回。”
罗冬冬从前难得与段衡白说上话，即便说上了，也从没有这样心平气和的。赵长岐很好奇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所未知的，却也仅仅止在好奇，除此以外，他以一个极好的旁听者的身份，随在段衡白一侧。
“雪蛤对于你们目前的情况来说困难了些，只能用这些代替。除非你肯接受我的帮助。”段衡白与罗冬冬一前一后走在赵长岐前面，赵长岐听着，未出声。
“不必了！先不说她现在不记得你，不会要你这个陌生人的帮助，就算她还记得你，也不会要你的帮助。她最不想要你看不起她。”
罗冬冬说着，将食盒放到水井边的石台上，就那么坐了下来。
段衡白也不讲究，他坐下了，他将袖子一扫，也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看赵长岐，他说：“坐。”
赵长岐原有意由他们交谈，他到别处去走走，段衡白这么一说，他心知他有事需要他留下，便没有客气，也坐了下来。
罗冬冬眼怀质疑的将目光在赵长岐身上打量了两回，才别开眼去，与段衡白说：“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还未到替她复诊的时候。”
段衡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他的猜测，他看向了赵长岐。
长岐半侧过身，看了看段衡白，心知他有话要说了。
“你不会是想让他来替掌柜的治疗吧？”
猜测出段衡白的意图，罗冬冬登时变了脸色，一下子站起来道:“你不高兴就不高兴，没必要把掌柜的推给别人！我们没有你，照样过得下去！没有你！还有别的大夫！我不信找不到别的大夫，治不好掌柜的！”
段衡白不着急解释，见他气急站起来也不阻拦，还是那样一成不变的声调。他说:“你这话可是说真？倘若是气话，我就不当回事儿了，若是真话，我还得好好听一听。”
罗冬冬恼红了半张脸。段衡白又说:“你原先也同意我的主意，不让我与她再见，可是这外伤的东西，如果不能够近距离查看接触，是没有办法对症下药的。我之前开给你的，也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药物。吃了不会变坏，要变好，也有难度。再加上房中那位很不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