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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根本就没瞧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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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嗓子刹时吓到床上一对妙人,端木扶苏猛一下跳起来,边手忙脚乱地找衣服穿,边急得直叫天,“母后好端端的又跑这里来做什么,真是和让人安生,真儿,快快快,朕的衣服,快!”

“哦!”知道太后脾气急躁,看不顺眼的人从来不给好脸色,郇真儿也不敢放肆,赶紧拿过衣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未着寸缕,急急地帮端木扶苏穿起来,“皇上莫慌,太后想必只是来看一看皇上而已,昨儿个皇上不是说不舒服吗,太后想是不放心……”

“但愿是,”知道没那么简单,端木扶苏不禁觉得烦躁,匆匆吩咐一声,“朕去见母后,你就不要出去了,莫要出声,母后走了再说。”不然要让母后看见他身体不舒服还临幸女人,不定又要唠叨个多久。

听出他是在维护自己,郇真儿心里甜蜜得紧,温柔地“嗯”了一声,重新躺到床上去,拉过锦被盖好,“那皇上快去吧,臣妾等皇上回来。”

端木扶苏笑骂一句“小妖精”,赶紧跑出去,太后已经到了门口,他立刻跪倒在地,朗声道,“儿臣参见母后!”

“大晚上的,地上凉,就别跪啦,你这身子可还病着呢!”太后这个心疼,赶紧把人给搀起来,见他一头一脸的汗,不禁越发地急了,“啊哟哟,看你这难受的劲儿,是不是那帮御医个个都没本事了,连个风寒都看不好?”

太后嫁给先帝做妃子时,已经二十岁,幸而第二年就生了端木扶苏个孩子,二十多年来一直把他放在心尖儿上疼着,哪见得他受一点苦楚。平时他怎么任性都由得他,要不然也不会放任他在女色上一发不可收拾,到现在想要他修身养性,也是没可能了。

“母后放心吧,儿臣没事!”端木扶苏暗道一声“惭愧”,他这一头汗是真,不舒服也是真,但没到如此的地步,这汗乃是风流汗,刚刚他可享受着呢。

“还跟母后逞强!”太后嗔怪地白了他一眼,见他神情轻松,满眼笑意,也就放下心来,“来,坐下说,哀家是想起一件事,那雪池国公主已到了驿馆,明日就将她接进宫来,皇儿看这册封之事——”

“母后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听她提起此事,端木扶苏立刻一脸的兴致缺缺,“儿臣都没有意见。”反正两国联姻自古以来就有,他对这桩姻亲也并不怎么看重,对凤吟公主此人也没有丝毫兴趣,人既然已经来了,那就随便封个妃子把她晾在那里,以后再说。

“皇儿,你平时如何任性,也由得你,可这桩联姻关系到望川国之安危,你可要善待那雪池国公主,知道吗?”太后一早就知道端木扶苏不把这个素未谋面的凤吟公主当一回事,可谁叫那个从孤竹国来的公主死在了望川国,孤竹国近来有非同一般的动静,没准就是要对望川国不利,他们再不做些准备,难道要束手行毙不成。

“儿臣怎么善待她?”端木扶苏不屑地冷笑,“母后,儿臣可听说听,那凤吟公主相貌丑陋,性子冷冷冰冰,儿臣才不要碰她!”虽说还不曾见面,但他早已派了心腹暗中打听清楚一切,知道凤吟公主如此一无是处,他会喜欢她才怪。

说起来之前慕容寒枝假扮公主之时,那望川国使者还没有前往雪池国,等到他提出望川国愿意与之结为姻亲之时,恰好是慕容寒枝身份败露、他们几个把计策商议好之时,因而端木扶苏的心腹见到的凤吟公主,就是曲云烟。这个好色的皇上一听心腹回报,心先凉了,别说喜欢了,他根本连见她的心都没有。

“你呀,”知道他在想什么,再加上太后也听说凤吟公主其貌不扬,性子也冰冷,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反正她人都来了,咱们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哀家回去了。”

“恭送母后!”送走太后,端木扶苏进了内室,坐在桌边生闷气。

郇真儿坐起身来,将锦被拥在胸前,见他脸色不好,本能以为他在太后那里受了气,便娇笑着说好话,“皇上莫要气啦,太后说皇上几句,原也是为皇上好,皇上莫恼,好不好?”

“朕没生母后的气,”端木扶苏摸了摸鼻子,突然恨恨道,“什么凤吟公主,狗屁!朕才不稀罕!”

“什么?”郇真儿一怔,猛地想起什么事,脸色早变了,“皇上是说,那雪池国公主已经到了?”

“可不是!”端木扶苏咬牙,好像跟人家有宿世仇怨似的,“真不知道母后是怎么想的,非要跟雪池国联姻,那孤竹国算什么,朕才不会怕了他们,用得着借他人之手对付他们,哼!”

朝政之事,郇真儿是不会随便干预的,她只在乎一件事,想到皇上身边又要多个跟她争宠的女人,而且还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她眼圈儿早红了,“皇上又有了妙人相伴,就不把臣妾放在眼里是不是?”

“你这是说的什么?!”一见她落泪,端木扶苏好不心疼,赶紧过去抱住她,连连安慰,“朕刚才不是说了嘛,朕才不稀罕什么凤吟公主,朕只疼你,乖,乖!”

“真的?!”郇真儿破涕为笑,仰起脸来看他,杏眼含泪,犹如梨花带露,我见犹怜,“皇上说的可是真心话,没有骗臣妾?”

“不骗不骗,真儿还信不过朕吗?”端木扶苏轻捏了她小巧的鼻尖一下,“放心吧,真儿,朕才不会碰那凤吟公主一指头!”

他这般信誓旦旦的,好像他不碰人家,人家就会上吊寻死一样,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不愿意亲近曲云烟,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呢。

一夜无话。

第二日,端木扶苏下了早朝之后,便吩咐人请雪池国公主入宫,虽然他极不愿见她,但人家已经到了京城,于情于理他都不能一直晾着人家,就随便见一见,找个地儿把她给安抚下,封妃不封妃的,过一阵子再说不迟。

慕容寒枝知道自己的相貌太过引人注目,因而还在途中之时,她就刻意在脸上做了些装扮,涂了一层微微发黑的药膏在脸上,看上去虽不好,但她是懂医理药理之人,自然不会真的毁了自己的脸,这些东西其实对人的肌肤是极有好处的,只须每日睡前洗去即可。

而后她将长发放下来一些,遮在额腮两侧,使得她的脸看起来瘦而长,刘海再往下遮住大半的眼睛,就怎么看怎么普通了——真亏她想得出来,曲云烟才一看到她这样子时,愣了好一会才认出是她,更不用说从未见过她真面目的望川国中人了。

到得正殿显阳殿,慕容寒枝被命在殿外等候,自有端木扶苏的近身内侍岳公公出来相迎,“恭请雪池国公主入殿!”

曲云烟已除去蒙面纱巾,反正她就是长成这个样子,何况她就是要那端木扶苏瞧不上她,又何必遮遮掩掩,身上穿的依旧是那套大红嫁衣,耀眼的很。“有劳。”她微一点头,算是答礼,跟着抬头挺胸地走了进去。

大殿上,尽管早已知道凤吟公主人长得不怎么样,端木扶苏还是伸长了脖子往门口瞧,很是着急的样子。等到曲云烟迈步进来,他看清她的脸容时,禁不住一脸的失望之色,“你就是——”

“皇上万福,我就是雪池国凤吟公主曲云烟,见过皇上。”他的失望和不屑,曲云烟自是看得真切,暗中冷笑之余,也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皇上是绝对不会瞧上自己的,这倒省了许多麻烦。

“哦,”端木扶苏立刻就没了兴致,也没了心情跟她耗着,然场面上的话还是要说的,“那个,公主远道而来,必定劳累之至,朕已为公主安排了去处,也着令他们好生服侍公主,公主就请移芳驾过去,好生歇息,其他的事日后再议,可好?”

好,很好,正合我意。“皇上思虑如此周全,曲云烟感激不尽,既如此,云烟先行告退。”曲云烟再施一礼,转身往外走之余,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激过自己这张丑脸。此番如果她像阿凤一样貌若天仙,只怕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的了。

出了显阳殿,慕容寒枝似乎等得有些急,连搓着手边来回踱着步子,好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侍卫给拦了回来。

“阿凤!”幸好曲云烟很快就回转,迎着她过来,“不是叫你别担心吗,看看你这样子,真是……”

其实,慕容寒枝的样子不完全是着急,而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牙齿咬得很紧,喘息声短而急促,似乎在刻意压抑着什么。曲云烟哪里知道,她是因为知道害死妹妹的仇人就在殿中,想要冲进去一刀结果了她,替妹妹报仇!

仇人近在咫尺,她却什么都不能做,还有什么比这更叫人愤慨、更叫人无力的事吗?

“公主,你没事吗?”看到她出来,慕容寒枝咬了咬嘴唇,暗道报仇之事不能操之过急,需从长计议才行。上下打量曲云烟一眼,没看出有何不妥,端木扶苏应该没有为难她。

曲云烟摇摇头,神情很轻松,“我没事,这个皇上根本瞧不上我,我看他暂时也没打算封我为妃,倒是正好。”

慕容寒枝点点头,心头如同压了千斤巨石,透不过气来,也就不再多说。

不多时,岳公公便出来传旨,说是请雪池国一干人等移往越秀宫住下,慕容寒枝和曲云烟对视一眼,自然没有异议,便命护卫整理物什,随他们去越秀宫再说。

安排好一切之后,护送曲云烟前来的护卫也立刻启程回雪池国复命,只有慕容寒枝和温仲庭两人留下,他们只知道这两个人是公主的心腹,谁都不曾怀疑过温仲庭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倒是给了这对鸳鸯更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了。

看着他两个凑在一起说着体己话,慕容寒枝不禁眼有忧色,淡然开口道,“公主,温公子,我已提醒过两位,在人前不可过于亲密,也要防着隔墙有耳,如今我们处境孤立,还要处处小心才是。”

“我知道,”曲云烟自然是明白的,闻言立刻起身坐到另一边去,“阿凤你放心,我自不会坏了大事。”说罢还警告似地瞥了温仲庭一眼,意即要他不能冲动,要见机行事。

温仲庭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反正只要能跟心上人在一起,他才不在乎在什么地方,会被什么人看到呢。

慕容寒枝点点头,“公主明白就好,如今那端木扶苏不理会公主,正应了我们的意,接下来我会尽快弄清这宫中形势,再寻个机会让他们相信公主体弱多病,后面的事便好办了。”

曲云烟下意识地颔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不等她开口,慕容寒枝已惶惑不安地道,“公主莫恼,不是我要诅咒公主,实在是逼于无奈——”

“我知道,”曲云烟打断她,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命在天,岂是自己说了算,能活着一天,也是好的。”

慕容寒枝一怔,不禁失笑:真没想到曲云烟把生死看得如此之透,也难怪她的气质比一般人要来是沉稳安宁了。

既如此,一切就算暂时安定下来,雪池国公主的到来并没有在朝中引起多么大的轰动,毕竟与雪池国联姻,只是为了共抗大敌,在没有外敌入侵的情形之下,谁又管得了谁?

在宫中长日无聊,又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再加上慕容寒枝心中有事,便时时觉得焦躁,夜里总也睡不安宁,这望川国气候湿冷,尽管是盛夏之际,早晚间凉风也甚是迫人,几天下来,曲云烟倒没什么,她却明显消瘦了很多,但好在她精神还好,不然曲云烟哪里放心得下。

这几日慕容寒枝有意无意在宫中各处闲逛,因为她身上穿着异族服饰,宫中人都不曾见过她,但她样貌虽不出众,举手投足间却风仪无双,神情坦然,自有一股令人心服的力量,尽管有侍卫看到她的贸然经过而多看她两眼,却没人上来阻拦,倒也是桩奇事。

而慕容寒枝的目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就是能够尽快打探清楚端木扶苏的行踪,然后将他杀了,一了百了。可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简直是难如登天!端木扶苏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身份无比尊贵,出入之间也只在显阳殿和妃子们的寝宫,那种地方岂是她这种小婢女能够去的?

就算端木扶苏偶尔有出来闲逛的时候,身边也少不了侍卫太监随行,她只是一介弱女子,又不懂武功,如何能一招制胜——这报仇之事,只一次机会而已,若是失手,此生便再也无望了。

而端木扶苏因为不喜曲云烟,把她安置在越秀宫之后,便再也不提,像是忘了这回事一样。曲云烟和温仲庭自然是乐得清闲,每日两两相对,虽不做过分亲密的动作,但能够跟心上人朝夕相处,实在是这世上最最幸福的事。

于是,日子便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近乎诡异的平静中,一天一天过去,不知不觉间,八月中秋之日,便悄然来临。

按照望川国习俗,八月十五中秋节是举家团圆之日,皇上会在显阳殿东堂花厅设家宴,邀太后和一干妃子共同饮酒赏月,共度佳节。因为是家宴,设置的座位便不会多,因而谁能够被邀请到花厅饮洒,便说明在皇上心中是不一般的,自然是无上的荣宠。

今年也是一样,众嫔妃们早早便使尽浑身解数讨好端木扶苏,实在无缘见到君王的,便转而向太后献孝心,更有甚者,不惜向岳公公送重礼,要他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总之是无所不用其极,局外人看了,自然是又可笑,又可怜了。

不管她们用多少手段,最终入席的也不过廖廖十几人,新近最得宠的郇真儿自然无可争议地坐在端木扶苏右边,他的左边是太后,其下便是一干得偿心愿的嫔妃,个个心花怒放,争奇斗艳,暗流涌动的,真不知她们在此等情形之下,如何有心情赏月。

精致而色香味俱全的菜点陆续传上,太后突地想起一事,“皇儿,那雪池国公主已入宫月余,哀家还不曾与她会过面,不如趁着这佳节,请她前来一叙如何?”

“她?”端木扶苏脸上笑容條地敛去,很不高兴的样子,“好端端的,母后提她干什么,那个丑八怪——”

“皇儿?”一听他这般口没遮拦的,太后沉下脸来,“休得胡言!雪池国公主身份尊贵,此番前来我望川国,又是为了两国交好,你贵为一国之君,当有容人之量,只是冷落着她,算怎么回事?”

她这话的意思是相当明显的,就算雪池国公主再丑也好,端木扶苏再不喜欢她也好,这面子上的功夫还是得做的,不然若是惹恼了雪池国公主,再多生出事端来,岂非事与愿违,再给望川国树敌吗?

被当着嫔妃的面训斥,端木扶苏很是不高兴,但母后对他一向严厉,他自是不敢多说,便把这笔账暗暗记在曲云烟身上,回头狠狠瞪了岳公公一眼,“母后的话你没有听到吗,还不快去,尽是站着,死人吗?!”

无辜被骂的岳公公自是暗暗叫苦,立刻答应一声,拔脚就跑。

郇真儿察颜观色,见这场中局面要僵起来,赶紧娇笑一声,端起酒杯恭敬地站起来,向着太后道,“太后莫要生气,今儿个是中秋佳节,妾身敬太后一杯,恭祝太后寿与天齐!”

“倒是会说话,”太后登时无比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很给面子地端起酒杯来,“也罢,哀家就饮了这一杯。”

“谢太后!”郇真儿笑得更甜,自是先干为敬,坐下之后嘴角挑得老高,看来太后对她印象不坏,接下来只要再多多向皇上撒撒娇,哄哄他,这个皇后她是当定了!

众嫔妃见她这般会做戏,个个又气又恨,偏生还得强装着笑容,脸容都有些扭曲。

盏茶功夫过后,换了一身深蓝宫装的曲云烟在慕容寒枝陪同之下,翩然而至,曲云烟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平静,似乎所有一切都与她无关一样,入内站定,这些人当中她就只见过端木扶苏,便向他行礼,“云烟见过皇上。”

“罢了,”端木扶苏不冷不热地看了她一眼,继而转向太后,“母后,她便是雪池国凤吟公主。”

众嫔妃,尤其是郇真儿一看到曲云烟这其貌不扬的样子,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尽管不曾说什么,她们脸上却都露出不屑之色来:敢跑到望川国来和亲,还以为是什么天仙绝色,原来真如皇上所说,是个丑八怪,真亏她有脸出来见人!

对于众妃的反应,太后自是瞧得分明,但她毕竟是过来人,想到更多的是国与国之间的利益,便笑着道,“你叫曲云烟是吗?来,坐到哀家这里来。”她向后一挥手,内侍立刻在她身边加了把椅子,添了副碗筷。

在来时之路上,慕容寒枝便悄悄告诉她,此番皇上请她饮宴,必会见到很多人,要她不可过分疏远,但也不必刻意讨好,她是聪明人,自然会掌握分寸,闻言恭敬地施了一礼,“原来是太后,云烟失礼了,谢太后赐座。”说罢她拂了拂衣袖,淡然坐了下去。

自从一进花厅,慕容寒枝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端木扶苏的脸,尽管她知道这样必会让人瞧出破绽,但她就是控制不住,因为兴奋与紧张,她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来!

天哪,她简直不敢想,日思夜盼的仇人就近在眼前,离她不到三尺远!她早该想到端木扶苏会在,那就应该准备好刀子,只须一刀刺过去,所有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看着他那张其实很俊秀的脸,慕容寒枝几乎咬断了牙才抑制住自己想要扑上去掐住他脖子的冲动,但眼里的恨意却怎么都掩饰不住,几番天人交战之下,她几乎要呻吟出声。

然曲云烟毕竟是敏锐的,陡然感觉到慕容寒枝的不对劲,她心中一惊,坐下之时看似不着痕迹地扯了她衣袖一下,“阿凤,过来这边侍候我。”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猛地意识到这是何种境况,不禁暗骂自己是疯了,居然想在这里动手,赶紧低下头,低低地应了声“是”,便走到曲云烟身侧去站着,再不敢看向端木扶苏。

“这丫头是公主的侍婢?”因为慕容寒枝有些怪异的装扮,太后不禁多瞧了她两眼,“她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你倒眼尖,我这般掩盖,你还能看出我脸色不好。慕容寒枝无声冷笑,但她现在的身份是婢女,有主子在,她哪有开口的份。

“太后费心了,阿凤就是初离故土,有些水土不服,不妨事,过一阵子适应了,就没事了。”曲云烟面上露出感激之色,答起话来也是进退有度,大方得体,有着与她容貌极不相衬的气质和气度。

太后倒是没想到,她看起来平平无奇,谈话之间却似颇有学识,对她的好感不禁增加了几分,“初来乍到,会水土不服倒是不稀奇,那公主可住得习惯吗,身子有无不妥?”

“多谢太后挂念,”曲云烟再低头施礼,好像很惶恐的样子,“说来惭愧,云烟初来贵国,饮食起居与雪池国大有不同,也是、也是有些不舒服呢,不过阿凤懂医理,给云烟开了药方,云烟休养一段时间,相信就会好起来。”

“哦?”太后大为意外,不禁又抬起头看了慕容寒枝一眼,“这丫头看起来年纪不大,居然懂医理?”

“太后取笑了,奴婢就是会看些小病小伤的,不敢说懂医理。”慕容寒枝乖巧地笑笑,不过这么一会儿,她已从方才漫天的恨意中解脱出来,笑容天真烂漫,心无城府,任谁都不会怀疑她什么的。

是她要曲云烟有意无意说出自己会医理之事,这样太后就不会再让御医去给曲云烟瞧病,他们才方便行事。

“也罢,公主想必是信得过这丫头,哀家也就不多事了,”太后收回目光,“来,公主随便吃些菜点,别只顾着说,菜都要凉了。”

她这才想起来只顾着跟曲云烟说话,都不看看端木扶苏和郇真儿,还有一干嫔妃早都忿忿不平的,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瞧他们,大概都觉得太后跟个丑八怪还那么多话,有什么意思。

曲云烟又道一声谢,不矫情,也不造做,拿起筷子来,捡着看起来清淡可口的菜点吃了些,便安静地坐着,听他们说话。

回到越秀宫时,谯楼已打过两更,这些人还真是能喝能说呢,个个兴致勃勃的,一点睡意都没有,曲云烟和慕容寒枝已是又累又乏,却又不好提前离席,这份滋味儿简直不是人受的,她们若是知道众嫔妃为了在今日宴上争得一席之地费了多少心思,恐怕会连嘴都合不拢了吧。

为免人说闲话,白日之时温仲庭会在曲云烟这里侯着,入夜便会回去休息,因而将她两个护送回来之后,他就回了自己房间,替她们关上了门。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等曲云烟开口,慕容寒枝先解释上了,“方才在皇上和太后面前,我情绪有些失控了,公主,我说实话你莫要难过,我只是看到他们,就想到无辜枉死的良妃娘娘。”

在这一点上,她当然是无可选择,只能撒这个谎,不然难道要她说实话,说自己想尽办法来望川国,是为了杀端木扶苏的吗,那样曲云烟还不把她当成疯子。

尽管这样对良妃很是不敬,但死者已矣,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何况良妃会惨死,多少也跟他们有些关系,她这样说也不全是空穴来风。

果然,曲云烟一听这话,登时变了脸色,心口更是疼得像是要裂开,“阿凤,你、你这是在骂我的不孝……”

阿凤一个外人,都可以在看到间接害死娘亲的仇人时,恨成那样,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这么快就忘记了娘亲是怎么死的,她这样,怕是会遭天谴的!

“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情知她又想多了,慕容寒枝不禁苦笑,上前扶住她,“我就知道你会想到这上面去,不过良妃娘娘会死,也是她性子太烈,十几年来受尽冷落孤独之苦,这于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公主又何必把罪责揽上身。”

听她翻过来覆过去净是自己说的算,曲云烟不禁又气又想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阿凤,你真是……”

“好啦,公主别想太多,很晚了,早点休息吧。”慕容寒枝笑笑,过去帮她铺好床,叮嘱她几句,便退了下去。她的房间就在曲云烟隔壁,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彼此叫一声,都能听到。

回到自己房中,慕容寒枝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是很危险的,若是她一见到端木扶苏的面就露出恨意来,早晚被人看出破绽,尤其是曲云烟,她那么聪明,今日这次好糊弄,若是她失态的次数多了,她又拿什么理由搪塞曲云烟?

“不行,得尽快杀了端木扶苏,免得夜长梦多。”打定主意之后,她这才脱了外服躺好,闭上眼睛,命令自己快点睡。可当她想要睡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夺、夺”的声音,似乎很远,又似乎响在耳边,也说不上是什么,她听了一会儿,只觉得心烦意乱,越发了无睡意,干脆披衣起床,到外面去看个究竟。

她才出门,曲云烟的房门也打了开来,“阿凤,你也听到了?是什么声音?”

“不知,”慕容寒枝摇了摇头,仔细听了听,出去打开大门,往外看了看,夜色之下,只见东面似乎有人影正慢慢移动,声音就是从那边传来的,“是谁?”她提高了声音叫,不禁觉得遍体生寒:这大半夜的,会是谁这么奇奇怪怪的?

“有人吗?”曲云烟也跟出来,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没有啊,阿凤,你看到谁了?”

“好像是我看花眼了,”慕容寒枝回过头来对着她笑一下,其实方才她出声之时,那人影顿了一顿,但接着就转过墙角不见了。

曲云烟也不再多说,两人各自回屋去睡。

因为夜里睡得不安稳,慕容寒枝早早就起身,有意无意在各处走动,这望川国皇宫之中可以游玩的去处甚多,端木扶苏的妃子们也经常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聊天,她才走到一处花园边上,就见几个打扮妖娆的女子簇拥着郇真儿过来,她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很得端木扶苏宠爱,不想跟她有什么瓜葛,就让到一边去。

可她不想生事,郇真儿这回眼睛却尖了,看见她默不作声,便停了下来,“这不是雪池国公主的侍婢吗?你叫什么名字?”昨晚她明明已经听到,却还故意相问,这不是寻人开心吗?

慕容寒枝低着头,恭敬地道,“回娘娘话,奴婢名叫凤不栖,公主都叫奴婢阿凤。”

“凤不栖?”郇真儿喃喃一句,“好奇怪的名字,昨晚听雪池国公主说,你懂医理?”

“略知一二,让娘娘见笑了。”慕容寒枝淡然一笑,她现在的样子虽不美,但她身上冰冷而沉静的气质却是掩饰不掉的,自然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郇真儿上下打量她一眼,还没等说什么,她身后那些女人都叽叽喳喳地问起来:

“郇妃娘娘,这小丫头是谁呀?”

“是呀,郇妃娘娘,看她这丑……这个样子,娘娘跟她说这么多做什么?”

“就是……”

“没什么,”郇真儿淡然一笑,“随便说说话而已,好了,众位姐妹,我也累了,你们若是没有尽兴,只管去玩乐,我要回去休息。”

众嫔妃讨了个没趣,但郇真儿是皇上的新宠,她们也不敢得罪于她,便纷纷告退。

“奴婢告退。”慕容寒枝施了一礼,才要离开,郇真儿却突然叫住了她:

“阿凤姑娘,请留步。”

嗯?慕容寒枝一怔,停步回身,“娘娘还有何吩咐?”

郇真儿咬了下嘴唇,脸上笑容很奇怪,眼神也很深隧,似乎在算计着什么,“凤姑娘言重了,说不上什么吩咐不吩咐,只是觉得与凤姑娘有缘,皇宫如此之大,还能在此相遇,所以想跟凤姑娘多聊聊,就是不知道凤姑娘肯不肯赏脸。”

其实真要说起来,慕容寒枝并不想与端木扶苏身边的人走得太近,牵扯出太多事,这于她报仇相当不利。她才要拒绝,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陡然想到依目前的情景,她想要接近端木扶苏并杀了他,绝非易事,万一在接近他之前就让人看出破绽,那岂非前功尽弃。

而郇真儿如今在端木扶苏面前很是得宠,若是能通过她接近端木扶苏,应该是最不着痕迹、最不惹人怀疑的吧?一念及此,她立刻淡然一笑,不卑不亢,“娘娘言重了,奴婢得娘娘抬爱,自然万分荣宠,只是奴婢手脚粗陋,说话又不知道轻重,怕是会惹娘娘生气。”

“怎么会,”郇真儿不凉不热地一笑,居然很亲昵地过去拉起慕容寒枝的手,“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随我来,我们好好说一说话。对了,这样你家主子会不会生气,你要不要在她身边侍奉着?”

“不妨事,”被一个陌生的女人随意碰触,慕容寒枝心里陡地生起反感之意,但也只能强自忍耐,“公主这两日寝食难安,现在还不曾起身,奴婢过一会再回去侍奉就是。”

郇真儿点点头,将慕容寒枝带到自己的含露宫,命人送上茶来,便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只留她两个在屋里。

可奇怪的是,郇真儿明明说要跟慕容寒枝说话,却又什么都不说,只是微低着头在想事情,神情很奇怪。又隔了一会,不见她有什么反应,慕容寒枝便起身,“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

“凤姑娘,”郇真儿却在她刚刚起身时,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坐下来,“我是有话想说,只是觉得不知如何开口,对了,凤姑娘,你家主子身体不好吗?我方才听你说她这两日寝食难安,是因为思念故土吗?”她心思倒也逷透,知道曲云烟远嫁来此,必定对雪池国思念得紧。

慕容寒枝心下一惊,暗道郇妃说这话是何意思,难道是想趁机挑公主的错误,但见郇真儿眼神清澈,满脸关切,似乎不像是有意试探,便抻量着道,“娘娘见笑了,公主毕竟第一次远离雪池国,难免思乡情切。”

“人之常情,”郇真儿点了点头,“换做是我,怕是要夜夜哭得肝肠寸断了,雪池国公主却仍旧那般镇定,是个奇女子。”

“多谢娘娘体谅,奴婢惶恐。”慕容寒枝小心地看她一眼,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郇真儿如此与她套近乎,到底是何用意?她一向聪明倒是不假,可初来望川国,对所有人都无从熟知,自然不好妄自揣测。

郇真儿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多礼,突然叹息了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女儿家,就算再坚强,又能强到哪里去?若是这辈子没个依靠,早晚还是要吃亏的,凤姑娘你说是吗?”

一时捉摸不透郇真儿话中之意,慕容寒枝沉吟了一下,“娘娘不必客气,叫奴婢的名字就好,只是奴婢不明白娘娘之意,公主既已嫁来贵国,自然要一心一意侍奉皇上,”然她话才说至此处,陡地想起一件事,若是公主接近皇上,岂非让郇真儿不高兴吗?“娘娘莫气,奴婢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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