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竹与君子
柳萧这才反映过来，对方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至少不在如之前那般。
我那里做错了吗？还是说错了什么话？此时柳萧心里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这点小事？”落落又道，语气还是那般淡。
柳萧却隐隐听出了对方的一丝委屈，但柳萧却更加苦恼想不通。
可是这算小事吗？还是我做错了什么，落落姐故意如此？
柳萧倒误会了落落，但有这种想法也情有可原。
毕竟谁叫落落是女的，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怎么去看透，怎么去捉摸？
落落见柳萧不答话，继续道：“你就没有想些别的事情？”她并没有直接告诉柳萧心中所想，连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何不直接告诉他。
落落静静的看着柳萧，眼眸中有一丝幽怨，她也想要听到所期待的话。
这是一个很难抉择的问题，对于落落来说，她并不想告诉柳萧，只是一味的表现出自己心中所想的，所期待的。
这也是一个很复杂的情绪，或者感情，复杂到连她自己都理不清。
柳萧毕竟不会读心术，也不是千年老怪，怎么看懂落落心中所想所期待的？
所以这是一个暂时不清楚的问题，他也只能看出对方不开心，胡乱猜测着原因。
落落见柳萧不答话，就那般看着自己，一时心中不由的有些气愤！有些难受。
所以，落落转身就飞走了，飞的很急速，很决绝。
柳萧抬着头，望着落落即将消失天际的身影，一滴水珠自天空中滴在了柳萧的嘴唇上，柳萧不禁舔了舔。
很咸，还有一丝苦味。
“她哭了…”
柳萧却不知晓她为何哭？
——
回到洞府，柳萧倒头就睡，这一天也够了。
柳萧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见了宗派覆灭，师傅聂沧海死了，寒雨师兄竟然为了救自己也死了，宗门的弟子一个个死的很凄惨，最后自己也死了。
“啊…”床上的柳萧忽然一声大叫，惊醒了过来。
只见柳萧满身冷汗，神色呆滞，瞳孔布满惊慌恐怖。
他甩了甩头，不敢再去想那个梦，但那一幕幕却如同亲眼看见般，挥之不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柳萧才回过神来。
现在已是清晨，一缕阳光窜了进来，照射在洞顶的那颗珠子上，流光溢彩。
柳萧翻身下床擦了擦脸上的冷汗，接着来到洞外，望着昨晚师傅离去的方向，静静等待着师傅的到来。
“也不知宗门内有多少弟子？”
柳萧很是期待，毕竟他只是一个少年，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少年…对待一切新鲜的事物都感到新奇。
这时却见天空中一个身影摇摇晃晃的朝着柳萧这里飞来……
不到片刻，这人就飞到柳萧身前，不是昨晚偷丹药的寒雨又是何人？
柳萧微微愣了楞，神色有些错愕，然后行礼道：“见过师兄！”
“闪一边儿去！”寒雨看也不看柳萧，摆着手，好似不耐烦。
“呃…哦…”柳萧低着头恭敬让开了身子，丝毫没有介意师兄的态度。
却见寒雨看向柳萧的眼神之中尽是蔑视。
“一会儿有人问你看没看见我，你就说没看见，知道吗？”寒雨居高临下淡淡道。
“额…是的，师兄！”柳萧低着头恭敬道。
他完全可以理都不理对方，但柳萧却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寒雨比较亲切，这是一种很难说出的感觉，也许可能是昨晚那个梦的缘故，柳萧暂且是这样认为的。
寒雨非但没有感到满意，而且眼神之中更加不屑，微微仰着头，高傲的走进洞府。
柳萧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眼眸中一片平静，很难想象一个少年会有这样成熟的心智，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在意。
只过片刻，天空之中又飞来一人，但这人并不是聂沧海，柳萧看在眼里，隐隐猜测到是来找师兄的。
“寒雨那小杂种可在这里？”果不其然，那人吼道。
只见那人距离十几丈的半空中，也不落在地面，悬浮在那里。
而那人不是朱池始又是何人？此刻他脸上时而青时而白的，双眼瞪着柳萧，已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柳萧镇定自若，并没有被朱池始的气势所震慑，望着对方恭敬道：“前辈！师兄并没有在这里，弟子也不知师兄去向。”
尽管柳萧有些不喜对方这般，但还是做足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最主要的还是先将他给蒙骗过去。
朱池始将柳萧的神色一切尽收眼底，不由挑了挑眉，暗道：这就是聂沧海此次下山寻的弟子？倒也不错。
“你就是聂沧海寻来的新弟子？”朱池始淡淡道，语气微微好转。
柳萧怔了怔，接着道：“是的，还不知前辈姓名？”
这句问的有些唐突，毕竟对方也许还有要说的。
朱池始神色并没什么不喜，但也没有其他表情，道：“我乃丹殿掌管者兼首席炼丹师朱池始，你可以叫我朱长老。”
柳萧到现在还并不清楚宗门的划分以及一些侧殿，所以，当他听到丹殿一词时，首先是怔了怔，然后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朱池始，似乎再问丹殿是什么殿？
只见朱池始看向柳萧的眼色如同在看一个傻子般，然后不敢置信道：“你连丹殿都不知道？”
的确，连丹殿都不清楚的修士，估计在修仙界之中也就只有柳萧一人了，但这也不能怪他，只因他进宗门前，聂沧海虽然给了他一本宗门的介绍，但柳萧连一页都没有看过，怎么能知道丹殿这个陌生的地方？
“我应该知道吗？”柳萧不禁反问道。
却见朱池始满脸通红，只觉得丹殿被这小子给羞辱了，就连自己也被这小子给羞辱了。
“聂沧海那老儿也就只有这样了！自己是一个废物，大徒弟也是一个废物，就连你这小子也是一个废物，而且还是一个傻子！”朱池始语气骤变，连珠带炮的咒骂脱口而出。
接着看也不再看柳萧一眼就掉头飞走，似乎多看一眼就会赃了他的眼睛般。
“依老夫看，你们师徒三人不如叫’废物三人’算了。”朱池始冷哼一声，一时，这句话响彻这片山壁，久久才消逝。
朱池始临走的这句话刺激到了此刻正怔怔出神的柳萧，却见他紧紧握着拳头，他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忍耐不了别人对师傅和师兄还有自己的侮辱。
他也很疑惑，师傅和师兄为何这般不受宗门待见。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修真界吗？”柳萧看着天际怔怔出神，淡淡道。
他从小就生活在人界，过着无依无靠乞讨为生的生活，也看清了世间冷暖，的确，这样一个少年他不应该有有这些想法，应该朝气蓬勃，应该无忧无虑。
他这般小就有了这般大的责任在身，他还只是一个少年，才刚刚涉世的少年。
他的身世的确恐怖，但却又令人同情。
柳萧的思绪飘的很远，静静的伫立在洞府门前，似乎在这一刻，柳萧的气质变了，变的很淡，很静，犹如一池水潭，人总是要去经历去认知，这是一种升华，一种柳萧所不知晓的升华！
“怎么样？被人骂废物的感觉。”
忽的一声，柳萧回过神来，只见寒雨不知何时从洞府内走出，来到他身旁，撇着嘴玩味道。
柳萧淡淡道：“很不爽…”丢了一句话，转身就走进了洞府。
的确，很不爽，他有着很多不爽，而这短短的一句话，是他心里所想要的说的，没有愤怒，没有任何表情，这是理所当然的。
寒雨楞了楞，一时却忘了计较，只觉得这个自己所嫉妒的师弟，身上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面对的是一个上了百年的老人。
片刻回过神来之后，寒雨皱着眉看了看洞府，然后舒展开来，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接着，他迈步悠哉悠哉的走了，最后身影消失在小道上。
这片山壁又恢复了宁静，却静不下洞府内柳萧的心。
“这就是开始吗？”只见柳萧坐在床榻边，看着洞顶上那颗珠子楞楞出神。
“可是，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以为……”
“萧儿！”
突然一声呼喊，柳萧回过神来，悠悠起身，来到洞府外。
“师傅！”柳萧对着前方不远处的聂沧海行着礼，恭敬道。
只见聂沧海此时看着柳萧，脸上难得的露出一丝笑容。
“萧儿，昨晚休息的可好？”聂沧海来到柳萧身前，询问道。
“还好，多谢师傅挂怀！”柳萧再次行礼道。
“好了好了，以后在我面前不用行这些繁杂无用的礼节。”聂沧海伸出双手扶起柳萧，说道。
“是，师傅！”柳萧答应完，就接着又要弯腰行礼。
聂沧海无奈的笑了笑：“随你吧！”
“是，师傅！”
柳萧依然如此，并不是他不听聂沧海的话。可以把柳萧看成他很执拗，或许很在乎这些凡俗礼节，但这是他所固有的原则，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师傅。
只见这时，聂沧海看向柳萧的眼神之中有些惊疑，还有一丝惊讶。
“难道……萧儿看破了！”
聂沧海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只因为此时柳萧的气质比较之前多了一些东西，少了一些他这年龄应该固有的。
淡然、冷漠……这并不足以形容此时柳萧所形成的气质，但这却很明显与之之前的他很是不同！
“萧儿，你……”聂沧海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要跟柳萧讲。
柳萧不解，不清楚师傅想要说什么，问道：“师傅，你有什么话要跟弟子说吗？”
聂沧海心中稍稍思蹙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们走吧，去看看你新的住所！”
说完，聂沧海也不待柳萧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柳萧的手臂，随即飞离地面，向着远处悠悠飞去，速度并不是很快，甚至有些慢，这是故意为之，只为了让柳萧能多了解宗门内的情况。
柳萧的确没反应过来，但并没有表现的太紧张，也没有之前的那般害怕。只是一双眼睛四处扫视着宗门。
昨晚柳萧看的并不真切，而且还是仅仅飞至了宗门前，并没有深入宗门内，所以也不清楚宗门内的分布以及规模。
而此时，柳萧在空中看着宗门，心里暗暗咂舌。
殿宇阁楼层层叠叠，看得眼花缭乱，还有错综复杂的道路。
高入云层矗立的巨树，少说也有几千年的年龄了！
不时有一个个长老或者弟子飞过，甚至有时还能看见有的长老或者弟子，坐下骑着各种各样的仙兽飞掠而过。
但这只是很少的一部分，或者有仙兽当坐骑的人，在宗门之内，身份定然不低！
不到片刻，只见聂沧海落在一片竹林里，四周都是清一色的竹子，没有任何以外的东西，一阵风吹进竹林间，发出呼呼的响声。
聂沧海道：“这里以后就是你宗门内住的地方。”
柳萧四处看了看，有些不解道：“师傅，这里没有房子，也没有洞府之内的，怎么住？”
的确，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竹海，根本没有其他，更别说房子，这里在宗门之内几乎从来没人来过，能想到在这里居住的人，估计也只有聂沧海想到了。
聂沧海笑了笑，豪气道：“你想住房子，我们就造房子，你想居洞府，我们就弄出他一个洞又何妨！”
聂沧海又道：“那你想要房子，还是洞府？”
柳萧一时被师傅这般样子给怔了一怔，然后道：“房子洞府都无所谓，只要能住。”
聂沧海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身旁的一根青竹，伸手一指弹在竹身上，只见青竹剧烈颤抖，然后‘嘭’的一声，这根青竹瞬间化成满天的灰烬。
柳萧被这一招给深深震撼了一把，但却不懂师傅的用意，道：“师傅，这是……”
只见聂沧海抚摸着一根青竹，然后缓缓道：“竹乃君子，高雅、纯洁、虚心、有节、刚直，但遇到无法抗拒的外力，却变的脆弱不堪，所以……”只见聂沧海顿了顿，然后看着柳萧，郑重道：“我要你成为一个不仅有君子之风的青竹，而且还要成为一个能经得住外力还有坎坷敲打的青竹！”
柳萧仔细听着聂沧海所说的话，然后细细品味着这段话，听出了师傅所要表达的，也感受到了师傅对自己的那一份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