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夜雨感怀

春季雨夜，淅淅沥沥一直下过不停。于西望的眼里并没有这道薄薄的雨幕，他静静地躺在床上，耳边不时响起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声音：“难道，你就是这样改造的吗？”这声音一直回响在他的耳际，好似龙警官的声音，于西望努力地回忆着，回忆下午龙警官找他谈话的经过。

龙警官的声音不大，却很威严：“于西望，你知道你近来的改造很有问题吗？”

“嗯，知道，可是……”于西望吞吞吐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昨天丢失的起子虽说在成品堆下找了回来，但按照警官的说法这是一起很严重的安全事故隐患。今天又丢失了两床彩灯成品，可下午不知怎么回事，不翼而飞的两床彩灯成品却又自己飞回到了成品堆里。真真是怪事，这肯定是有人故意在搞鬼，跟自己过不去。但这也说明自己工作责任心不强，反正说什么都是自己的错。过后一定得找出这个跟自己过不去人，他可把我给害惨了。

看着于西望若有所思的样子，龙警官拿出本子看了一下：“于西望，我们先不说昨天和今天的事，那是等警官查出来再说，我们现在谈谈你近期的改造情况。”

于西望有些疑惑：“近期，近期我怎么了？”

“你一点都不知道自己近期改造怎么样吗？近来你的改造很不尽人意。”龙警官很有耐心地教育于西望：“工作经常丢三落四，心不在焉，好像失了魂似的，不是不见这样东西，就是不见那样东西。改造不认真，目标不明确，集合又经常迟到，还常常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地方发呆，经常到了下半夜还在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思想问题很严重呀，是不是这样？难道，你这是这样改造的吗？”

“我，我……唉。”于西望吞吞吐吐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龙警官的话。他知道林国旺已把他这段时间的改造情况汇报给了龙警官，虽说林国旺是爬灰，但他这爬灰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林国旺不知道自己的心事，警官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事，他可不想把家里的事跟任何人说，也不想跟警官说，只想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但，不说好像警官又盯着自己不放，无奈之下只好低头叹气。

看到于西望欲言又止的情形，龙警官心里有数：“有些事情不要藏在心里，那样会伤害自己，说出来可能会更好一些。比如，你有些什么想法、有什么提议和要求，可以提出来，警官能帮解决的，一定会帮你解决，不要闷在心里，懂吗？”

于西望是想说，但又怕说出来影响不好，自己家里的事情不好麻烦别人，特别是不想麻烦警官。但不说出来，家里的事情又始终笼罩在自己的心头，一副忧忧虑虑的神情被龙警官尽收眼里。

于西望的脸部表情变化被龙警官看在眼里，龙警官微笑道：“说吧，别不好意思，能帮的，警官一定会帮。”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家中的事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于西望轻轻地喘了一口气，重新调整了一下心情，慢慢地向龙警官说道：“前几天，我打了几次电话回家都没人接，我就知道家里事情有些不妙了。后来我打电话给我哥，才知道，母亲病重住院好几天了，我老婆和嫂子轮流在医院里陪护。”

“你是担心母亲的身体吧？，看来你还是挺孝顺的吧。”龙警官的眼里仿佛充满了温情，轻声地对于西望道。

“是的，我非常担心母亲的身体。”懊悔的于西望很是痛心地道：“我犯罪入狱，给母亲造成了很大伤害，是对不起她老人家。那天她老人家听说我犯法被捕，在家中就哭昏了过去，要不是我哥哥请医生及时，可能就……”说到这里于西望不由地抽泣了起来。

看着于西望伤心的样子，龙警官没有做声，静静地看着他。

稍定心情，于西望又道：“都是我害的，是我害得母亲发病，是我害得家里的人不得安宁，都是我的罪过，我对不起母亲，对不起家里所有的人。”说着说着于新又抽泣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眼泪，不好意思地看了龙警官一眼。

静静地看着坐在小凳子上抽泣的于西望，龙警官待他平静后，慢慢道：“你现在知道错还不算太晚，说明你还有得救。因为你的犯罪，才造成你母亲的病症加重。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继续沉沦下去，那会对你母亲造成更大地伤害？听说你很小就失去了父亲，是你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长大。你知道吗？你母亲为你付出了多少，从你读小学开始，一直到你读初中、高中、上大学，哪一件事不为你操心，哪一天不为你操劳。为了你的成长，为了你的学业，为了你的事业，为了你的婚姻家庭，你母亲不知经历了多少艰辛与苦难啊。”稍顿片刻，龙警官接道：“如今你犯法入狱服刑，你母亲还是那样地关心你、爱护你，她身体不好还是经常让你哥来监狱看你。前个月你哥出差外地，没来得及赶回家里，那次你母亲都差点心急上火，说什么也要自己亲自来监狱看望你，她那身体能坐车吗？你妻子不放心，拦住了你母亲，向单位请假来探监。你看，你母亲为了你付出了有多大，她为你承担了多少责任，你知道吗？”

“知道。”于西望擦着脸颊上的泪珠点点头。他心里很纳闷，龙警官是怎么知道他家里的这些事情？他不敢问只能静静地听龙警官说。

“知道，知道能有用吗？”龙警官慢慢地引导于西望：“知道你母亲对你的爱吗？对你母亲对你的付出吗？知道，就应该早点回去，孝敬她，报答她，用你的一片真诚的孝心去回报她老人家。”

“是，龙警官我知道了。”于西望认真地点点头。

“今天中午，我接到你哥的电话。”说到这里，龙警官有意地停顿一下，转身喝了一口开水。

于西望明白了龙警官为什么知道自己家里的事情，原来是哥哥打电话给龙警官，不由地竖起两只耳朵。

“不要着急，听我慢慢地说。”龙警官看到于西望焦急的样子，微笑道：“你哥说，你母亲的病已经全好了，现在已经出院回家了。你老婆和儿子让你哥告诉你，母亲很好，家里人都很好，让你不要担心，安心改造，有时间就打电话回家。另外，你哥说他安顿好家里，然后抽时间来监狱看望你。”

“谢……谢谢龙警官。”于西望感激得语无伦次不知说什么好。

“不用谢，这是我们监狱警察应该做的，这回你不用担心家里了吧。”龙警官话锋一转，语调有些严厉地道：“但是，你必须好好地反省反省，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情绪波动是不能影响劳动改造，劳动工具保管不严、劳动产品管理不善造成丢失。虽说都已找回来了，但这些都是安全生产事故隐患，都是由于你工作粗心大意、责任心不强才造成的失误。如果你的工作认真、仔细、负责，会发生这些事情吗？”

“不会。”于西望知道如果自己用过工具后，立即把工具放好，验收成品后立即打包摆放整齐，就不会丢失工具和彩灯成品，都怪自己这几天为了想家里事而影响到自己的改造。迷蒙的眼神有了一丝清亮，杂乱的思绪得到了疏朗，他对龙警官道：“龙警官，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一定会处理好家事，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影响改造，工作一定会认真负责。你放心，我会做好的，保证今后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看着有一些明悟的于西望，龙警官点点头：“回去好好想想，今后你应该如何改造，才是对你母亲的最好报答。像你近期这样的改造表现，能报答她老人家吗？”

“不能！报告龙警官，我已经想通了，您就放心吧。今后我一定认认真真地改造，不会让母亲再失望，也一定不会让龙警官失望。”于西望站起来大声道。

龙警官的话语不时地回荡在于西望的脑海里，于西望将思绪慢慢地拉回眼前，仔细回味龙警官的教诲。入监将近半年，改造上没有取得什么成绩，奖励分才10多分，比起彭君仁可就差远了。虽说彭君仁是维纪组长，可他的改造表现却是无可挑剔。他家里最近也发生了很多事情，但他处理得很好，一点没有影响自己的改造。特别是积代会后，他更加积极努力，多次获得警官的表扬。他说：“一定要把失去的青春补回来，一定早日回家，重振家业。”雄心在，志气扬，改造路上不迷航。他现在已有100多分奖励分了，眼看就要报减刑。而自己呢？还是在原地踏步，一点改造成绩也没有，羞人啊。一定要改变现状，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把自己的聪明才智用在改造上，尽心尽力努力改造。

雨，渐渐地小了，烦乱的心绪随着雨滴的减小渐渐地平复了下来，于西望的心绪也逐渐地明亮了起来。母亲的爱，难以忘怀，妻儿的等待，亲人的关爱，久久地停留在他的心底里。怎样才能早日回到亲人的身边呢？于西望有自己的想法，早日新生必须真诚悔罪，积极赎罪，全身心地投入改造，付出的劳动汗水一定也要比别人多，哪怕再辛苦、再劳累，只要努力坚持，就一定能早日回家。想通了，人也就明白了。

雨后天晴的清晨清爽宜人，远远的东方幻化出一片绚丽的朝霞，红彤彤的太阳跃出了地平线，万道霞光，辉映囹圄，映射高墙，映现于西望雨后天晴的心境。舒爽的释怀，一扫往日的阴霾，新的征程在前方，新希望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