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禁闭的夜
入夜，八监区禁闭室静悄悄，只有几只蟋蟀和不知名的小虫子在不时地叫唤，注意倾听还可听到蚊子“嗡嗡”地飞鸣声。白天没有抽烟的莫日明，脑袋开始昏昏沉沉，昨夜他一夜没有合眼，今天又一天没有抽烟，嘴角直流青口水。脑子里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的也尽是为什么我会被关进禁闭室？
朦胧中，突然听到铁门发出“呯，呯”敲击声，接着听到禁闭室维纪员的声音：“喂，起来，起来。”
莫日明微抬正上下打架的眼皮，有些不耐地道：“干什么？”
维纪员声音不大：“喂，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你妈的。”刚坐起来的莫日明不满道：“什么，这破禁闭室连睡觉也得讲究姿势吗？这是什么破规定。”没办法，转身头朝外又倒下，继续睡觉。
躺下不久，睡意又浓，刚想入睡，又听到“呯，呯”的铁门敲击声，维纪员道：“喂，喂，起床尿尿了。”
“唉。”莫日明更为不满了：“什么，禁闭室睡觉还得规定时间尿尿吗？真他妈的稀奇古怪。”
没办法，没有尿也得起身到马桶边站了一下，白天没有喝开水，水龙头又是定时供水，哪有喝什么水，根本没尿。尿不出又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大概十分钟，睡意更浓，“呯，呯”铁门又响了，听到维纪员又喊道：“喂，打呼噜声音小一点，不要影响别人休息。”
无奈呀无奈，只好尽量压制住自己的呼吸声，莫日明现在已是昏昏沉沉，很想睡一个好觉。可是，维纪员偏偏这么多事，一会这样、一会那样，这觉还让不让人睡了？
思绪开始浮游，刚想再次入睡。“呯，呯”铁门再次响起，莫日明惊坐起来，大声喊道：“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睡，呵呵，继续睡呀，谁不让你睡，你慢慢地睡吧。”维纪员似乎有些戏谑道。
“让人睡？”莫日明大为不满：“让人睡，那你为什么又喊我起床搞这样、做那样的？”
维纪员似笑非笑道：“哦，没什么，关心你吗，免得你一个人寂寞，多一点‘关心’给你，不好吗？”
“不要，我不要你的关心。”莫日明有些哀求似道：“你让我睡觉好不好？”
“不好。”维纪员好像有些斩钉截铁道：“白天，你不让我好过，骂了我五十多句，现在让我给你好过。睡足了睡够了，明天白天继续骂我，是吗？你不让我好过，我会让你好过吗？”
莫日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夜间维纪员如此“关心”自己。原来是自己白天骂了人家维纪员，人家多次劝自己，自己不但不听还对人家维纪员骂不停口……
下午时分，禁闭室里，看守禁闭室的维纪员邱小虎在禁闭室门口走来走去，莫日明几次对邱小虎提出想抽烟的要求。
莫日明流着青口水，对邱小虎道：“喂，老兄，帮点一支烟过来，让我抽一支烟吧，太难受了。”
邱小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莫日明又道：“老兄，你让我抽一支烟，就一支。出去后，我给你送一条烟过来，好不好嘛？”
邱小虎还是不搭理他。
求多了，莫日明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粗口话蹦了出口：“他妈的，你这死癫崽，老子抽一支烟都不行，哪有像你这么蠢的人，这里规定不准抽烟，你不会悄悄地帮我点一支过来吗？不让警官知道不就行了吗？妈的，你这个死癫崽。”
骂多了，邱小虎走了过来：“喂，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骂人了，不然……”
莫日明又狠声厉气地骂道：“骂你又怎么样，你敢把我怎么样？你这个死癫崽，×你妈的。”
“我不敢把你怎么样。”邱小虎略带狞笑道：“晚上你就知道了，嘿嘿。”那笑声仿佛像夜猫子半夜的叫声一样刺耳难听。
“威胁我啊。”莫日明还是不停地叫骂：“×你妈的死癫崽，我就骂你，骂你，怎么样，你这个死癫崽，癫崽，癫崽。”
邱小虎还是不生气：“你骂了我五十二句，你记住了。”
“记住又怎么样，不记住又怎么样？你咬我啊，你这个死癫崽。”莫日明把手伸出倒铁门，好像是说你敢咬我吗？
邱小虎扭头不理会莫日明，还是在禁闭室外走来走去。
现在莫日明终于明白了，自己骂维纪员的后果就是——睡觉不得安然。如果现在想要继续睡觉，那只能低头向维纪员认错，好声好气地求人家，让人家放过自己，才有机会继续睡觉。
莫日明低声下气地哀求道：“老兄，大哥，大叔，大爷，行行好，小弟我知道错了，我向你认错，你放过我吧。”那哀求声好似要哭出来似一样非常非常的难听。
维纪员似乎没有听到莫日明的哀求声，眼睛微向上斜，似乎在数天亮的星星有多少颗一样。
傻大个莫日明这会不敢再装傻了，也不敢再得罪维纪员了，声音带有哭泣的味道：“老兄，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让我睡一觉，我给你跪下还不行吗？”说着双腿一弯就想跪下来。
邱小虎见莫日明已经认错了，也没有再难为他：“行了，行了，大男人跪什么跪，去睡觉吧。记住，以后不要骂人了，监规纪律规定是不准骂人的，懂吗？”
“懂了，懂了，谢谢维纪员。”莫日明终于明白了监狱骂人的后果——睡觉不得安宁，也让他懂得了在监狱里拳头硬是没有用的。明白了道理，睡觉也就安心了，这下莫日明好似三年没有睡觉一样，人倒在床上立即呼噜、呼噜地陷入了沉睡。
维纪员在隔壁“调戏”莫日明，莫老四可是听得一清二楚，他可不会像莫日明那样傻，哀求维纪员让自己抽烟。禁闭室哪有那么好过，让你抽烟，等下还让你喝茶看电视呢？这些肯定是不可能的。忍一忍吧，像我这样，烟瘾上来就用手指使劲掐自己的手臂，让手臂上的疼痛来掩盖烟瘾的肆虐。这禁闭嘛，肯定是禁锢自己的所有自由，包括人身自由和享受自由。这蠢仔还敢骂维纪员，被维纪员治一治也是活该，谁叫他这么蠢。说道蠢，自己也不是一样蠢吗？不蠢自己为什么会来坐牢？不蠢自己为什么会被禁闭。坐牢就坐牢嘛，干嘛还非得跟张松钱一起同人家一争高下呢？这回到好，争来争去，争进了禁闭室。今天下午，龙警官来向他们9人宣布监狱对他们实施禁闭15天的处罚决定时，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就陷入了一片空白。后悔呀，痛恨的后悔，揪心的后悔。后来，他向维纪员打听，怎样才能早日走出禁闭室（他现在可不敢想怎样早日新生了），维纪员告诉他，只有老老实实地向警官坦白交待自己的一切罪行，彻底地向警官认错，保证以后不再重犯。到时警官看你认罪态度好，有改过的诚心，说不定就能放你一马，让你早点回监区改造。莫老四当然想早点回监区了，今天已经忍了一天不抽烟了，鼻涕青口水都流了一整天，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看来，明天警官再来问话时，自己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坦白交待问题吧。
入夜后，蚊子一直“嗡，嗡”地在身边飞来飞去，就像轰炸机一样，轮番扫射轰炸，不一会，身上已起了几个大包，挥手拍打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张松钱坐了起来，用手使劲的搓擦后颈窝，让自己清醒清醒。禁闭处罚，他从踏进禁闭室就已有所预料，像他这样一个抗改顽固分子、原黑道上有名的人物，是不应该得到警官耐心说教的，应该是大声喝骂，甚至是……。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龙警官用非常和婉的声音向他展开了政策宣传攻势。虽然他对国家政策不太了解，对监狱的政策也不甚了解，但龙警官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他的说服教育。龙警官说了半天，见他无动于衷，就对他说，今晚你好好想想，明天再来找你谈谈心。想到这，张松钱还是固执地认为，监狱警官不会对他耐心地说教，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过过场而已，没什么诚意。唉，这一生就这样完了，虽说以前很风光、很潇洒。但，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令人生厌的毒贩、囚徒。唉，难啊，这辈子再想翻身太难了，一种绝望的悲哀充斥着在张松钱的心中。
从今天下午龙警官宣布对他们9人进行禁闭处罚15天后，赵小弟就一直泪眼朦胧地哭到了现在。悔不该犯法入狱，悔不该当初跟张晓强他们走在一起，悔不该偷起子，悔不该……现在后悔也没用了。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地考虑清楚，为什么？做事不多用用脑子，成天跟在别人的屁股后面转。这回好了，被别人当枪使，被别人当烧火棍。什么坏事都有自己的份，什么屎都往自己身上砸，有嘴都无法辩解。唉，错啊，错。下次我一定不会再错了，明天我一定向警官承认自己所有的罪错，争取宽大处理，争取早日回到监区改造。赵小弟就这样带着一脸的泪水和无助的心情，进入了半梦半醒之中。
禁闭的夜，实在难熬；禁闭的思绪，无法凝聚。禁闭的心，有苦难言；禁闭的人，痛苦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