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踹！踹！踹！
UCC咖啡馆里。
“没想到西野主编竟然如此有魄力，以前我没有早点来《少年jump》投稿，真是浪费不少时间。果然，人的直觉是不可靠的。”本宫博高兴的说。
托了李山河的福，现在本宫博终于有了出版机会。对他这种刚出道的漫画家来说，签那个雏鹰合约只是有利无害，尤其是知道了西野主编意图改革当前漫画界的决心，心中兴奋异常，有一种参与见证历史的感觉。
李山河却摇头道：“不，我还是不信任西野。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人的道德水平和能力高低，本来就是两码事。”
有能力不代表道德高尚。和对方谈话的时候，李山河一直觉着自己似乎被算计了，但又搞不清楚哪里出了问题。
摇摇头，不在浪费脑细胞想这件事了。他把《旺财流浪记》的原稿在桌子上摊开，趁着还有时间，准备修改一下稿子的细节，力求做到精益求精。
没画两笔，他的肚子咕噜一叫，脸色变的奇怪起来，道：“糟了，一大早就吃那么油腻的东西，看来肠胃受不了了。本宫，你帮我看着一下，我上一趟厕所。”
说完，来不及等对方回应，夹着屁股赶紧冲到咖啡馆的洗手间。
本宫博在后面应了一声，继续低头画自己的稿子。等了一阵子，他拿起一页《旺财流浪记》的原稿，心想：“李老师的稿子越看越漂亮。这只叫旺财的小狗真是让人怜爱啊。我的画风还应该多多向李老师学习。”
画风的改变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最快的学习就是模仿。本宫博拿起几页《旺财流浪记》放在身前，开始一笔一划的临摹起来。
画了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本宫博性子耿直，藏不住什么心事，于是便拿着自己临摹的稿子走到了厕所里，大声嚷嚷道：
“老师，你画的是什么犬种啊？”
过了片刻，一个隔间里才有声音传出来：“哈士奇！有问题一会儿再问行不行？我正闹肚子呢！”
“哦。”本宫博往外走了几步，又回头道：“那个，李老师，我想让我的故事里出现一只小狗的角色，用你的旺财来客串行吗？”
“……随你便！快走快走！门口有人我拉不出来！”
得到了许可，本宫博美滋滋的捧着稿子往外走，在门口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人。
那人身材单薄，撞到了体格强壮的本宫博身上，当时就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本宫博手上的稿子撒落一地，却来不及捡，只是不停的道歉，把那人扶起来，却闻到那人身上传来一股酒气。
被摔的那人正是相贺宽。
有的人喝酒之后，只是安安静静的睡觉。有的人却会性情大变，爱吹牛、有攻击性、看谁都不顺眼——俗称发酒疯。
相贺宽正是后者。虽然没有大醉，但此刻在酒精的麻痹下，却是不再有当初的微小谨慎。他瞪着一双眼睛，抓住对方的领子，骂道：“混蛋！这么大的个子，堵在厕所门口干什么？”
虽然二人体格相差很大，但本宫博不是一个喜欢事事动用武力的人，他知道自己理亏，只是忙不迭的道歉。
这让相贺宽更是自我膨胀，骂了几句，见到对方没有回应，吐了口吐沫转身就要进厕所，恰好看到地上的几页临摹稿子——上面画着一只奔跑的哈士奇。
“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狗了！”一看到狗，就让他联想到差点让他完蛋的漫画和那个中国漫画家，相贺宽露出厌恶的神情，一脚踩到临摹稿上，脚踝还使劲的扭了两下。
本宫博明事理，却不代表任由这人欺负。口臭混合着酒臭扑面而来，他眉毛一竖，也不说话，揪着相贺宽的领子提起来，往旁边的座位上一扔，然后默默的把几张被踩脏的稿子捡起来。
这几张稿子都是他的临摹稿，而不是李老师的原稿，否则本宫博真的要发飙了。
“哟呵，用暴力了是吧？”酒精上头，相贺宽没有退却，而是走过去道：“我，我记得你，你来投过稿。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编辑训话的时候，你要老老实实听着！不懂规矩，可是在社会上寸步难行啊！”
醉鬼就是烦人。本宫博知道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讲的，也不好因为这点小事就揍人，只好一把推开对方，回到自己的卡座。
谁知道，那相贺宽却不依不挠，一直追了过来缠着他，非要本宫博磕头道歉。
本宫博只是不愿意惹事，可不代表他是好欺负的。但是如果出手揍人，却会让自己的名声蒙上污点，很少有杂志会向一个暴力漫画家约稿，只能皱着眉头，让咖啡馆的服务员打电话报警。
他一时的忍让，却让对方更得寸进尺。咖啡馆里有不少相贺宽的同事，但他们都知道相贺宽耍起酒疯是什么样，踌躇了一下，还是没人站出来。
突然，相贺宽的骂声停住了，大口一张，一股污秽喷了出来。
本宫博的脸当时就绿了，老师的原稿！他连忙扑到桌子上，用身体护住原稿。污秽从他的头上往下浇，却还是有几张原稿被弄脏了。
吐完了，相贺宽一抹下巴漏出来的污秽，哈哈笑道：“不可抗力，不可抗力。”
“你！”本宫博大怒，原稿就是漫画家的生命！李老师交代自己这么点小事都没做好，自己还谈什么道义！？他不顾满头又酸又臭的液体横流，一脚踹过去，把对方踹的就是几个翻滚。
“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好，好，我倒要看看，今天这件事之后，谁敢向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漫画家约稿！你喜欢画狗是吧？那我就让你落魄成一只狗！”
被打了，相贺宽反倒心中涌现一种解恨的快慰。他差一点被那个中国人弄的身败名裂，好不容易才靠自己的急智化解，此刻一看到其他画狗的漫画家，潜意识里就把对方当做了那个中国人。
没人会向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漫画家约稿，这件事只要一宣扬出去，对方只能灰溜溜的离开漫画界。
本宫博把弄脏的几页原稿分开，上面还滴落着黄绿相间的液体。不知该怎么和李老师解释，心中怒火燃烧的本宫博，此时听闻对方还敢大放厥词，立刻冲过去，就要不管不顾的揍他一顿。
见到一场全武行就要上演，围观的有不少编辑都皱起了眉头。虽然此事是相贺宽所引起的，但是他们都是同行，若是起了暴力冲突，肯定都会护着自己的同行，而把本宫博划上黑名单。
“本宫，你别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与此同时，相贺宽只感觉一只手提着他的后领，把他带到了刚才那一桌前，另一只手揪住他的后脑，把他的脸狠狠的按在桌子上那堆污秽中。
相贺宽鼻子上的伤还没好，呼吸本来就困难，此时口鼻中又被许多污秽呛住，只能不停的咳嗽，挣扎，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只听到那个声音又道：“哟呵，还挺结实的，抹了不少胶水吧？”然后相贺宽只感觉自己的头上传来一阵剧痛，整个人被揪着头发提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掼在桌子上。
本来是为了预防昨天那样假发一扯就掉，今天特地用了强力点的胶布，没想到这样被扯着却更让他痛苦。
砰砰砰，一连七八次的撞击，相贺宽最开始只感觉脸部疼痛，眼泪横流，虽然口中求饶，但对方一点都没放过他的意思。撞到后来，他的鼻子已经麻木到没有知觉了。
最后，只听到一声“撕拉”，头上的假发终于被撕掉了。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人的魔掌，相贺宽用仅存的力气支撑着身体跑开，却没跑出两步就摔倒在地上。
那人看了看手上的假发，鼻子里冷哼一声。
来人正是李山河。
李山河一出厕所，就看到咖啡厅里气氛紧张，走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原稿被弄脏了，本宫博正要痛揍一个人。
原稿的事，李山河并不在乎，可仔细一打量，那人虽然换了发型，鼻子也贴了纱布，但李山河还是很快就认出这人正是昨天那个电车痴汉。
昨天那是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才让你跑了，今天你自己又来找揍？他立刻喊住就要动手的本宫博，换自己上。他可一点都没手软，上去抓住对方的脑袋就是一顿狠砸，直到把对方的假发都扯下来才松手。
“李，李老师，对不起……”刚才还怒火中烧的本宫博，现在却惭愧的低下了头：“李老师，您的原稿弄脏了，你托付我的事办砸了……”
“原稿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原稿可是漫画家的生命！
本宫博只觉得又是惭愧又是感动，李老师不但原谅了自己，还出手揍了那人。虽然现在打的痛快了，可事后只要对方抓住这一点不放，李老师肯定不会好过的。
不，本来就应该是我来揍他的，现在却换成了李老师，老师完全是代自己受过啊！
一想到这一点，本宫博就大为激动，深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
相贺宽鼻涕眼泪混着着血水和污秽，把他的脸弄的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坐在地上，哭嚷着：“你，你，我要告你！我要上法院！你等着！你别想在漫画界立足了！”
“法院？我等着你，有种你就去告我啊？”李山河哈哈一笑，蹲下来，和昨天一样，用假发一左一右的抽着对方的脸：“不过，你似乎忘了点事吧？昨天摸我的女人的手，是这只？”
被揍了这么久，相贺宽还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听了对方这一番话，勉强从泪水模糊的双眼中看去，却发现对面那人正是让自己心惊胆战的中国人！
怎么回事？那个中国人……怎么会在这里？投稿被拒，他不是灰溜溜的回家，反而还停留在这个咖啡馆？
啊！难怪……难怪刚才那个人会临摹狗的画像，原来他们是一起的……
来不及多想，一阵剧痛传来，他完好的那只手就被李山河一脚踩住。
李山河的左脚狠狠的一扭，紧接着用另一只脚连续不断的对着他的脸一顿踹。
惨叫声不绝于耳。咖啡馆里的诸多编辑这才醒悟过来，再打下去可真的要闹大了，于是纷纷扑上来拉开李山河。
李山河哼了一声，活动了一下脖子，咯吱咯吱响，只感觉这一架打的是浑身神清气爽，投稿被拒的郁闷感都完全消散了。
“李老师……对不起，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本宫博眼中流着泪，九十度鞠躬，“老师您是真正的男人。但这件事应该让我来做，您不应该代我受过。我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不该让才华洋溢的老师被漫画界封杀……”
“封杀？你在担心这个吗？”李山河哈哈一笑，转头对着地上坐着的相贺宽狞笑道：“他根本没这个胆子去告我。我说的对吗？电车痴汉先生？”
轰隆。
耳边一声巨响，相贺宽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同行编辑的围观下，自己心中最为隐秘的东西被揭发出来。
“不，不……”他浑身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你胡说！你污蔑！我，我不是……”
“你的假发还在我手上，你昨天摸的也是我的女朋友，”李山河唬道，“狡辩？要不要来一场对质啊？”
听了李山河的一番辩解，围观的编辑的眼神都变了，纷纷对相贺宽投去鄙视的目光。原来是电车痴汉啊，这种卑污的小人怎么被打都是活该！
天崩地裂。
“啊——！”
相贺宽只觉得一切都变了，短短几分钟，他的世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大叫一声，一边大喊着“我不是痴汉”，一边用西装罩住头，逃离这个地方。
亏你还知道用西装遮住脸，李山河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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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是打痛快了，可是损毁的东西不少。
幸好咖啡馆的经理通情达理，了解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并未为难李山河，否则现在李山河真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
经理只是把那几页弄脏了的原稿要走了。事情的起因无非是原稿被弄脏，有了这几页原稿，还有诸多编辑作证，他就可以把请款单发给《少年Sunday》编辑部，而不是让李山河掏腰包。
本宫博一屁股坐到新换的另一处位置，他已经去洗手间把头上和身上的污秽都洗掉，可是身上总是笼罩着一股酸味。
“李老师，这次都是我的过失。”本宫博第三次郑重道歉，“您不但救了我一命，又请我吃了饭，让我顺利签约，同意我的漫画使用您笔下的角色，最后更是免去了我一场大麻烦。您的恩情，对我来说比山还要重！”
“似乎都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李山河笑着道，“本宫，你很讲义气，我也不能差你太多。恩情什么的，你不用太放在心上。男人之间的交往，看对眼就行了，不用考虑那么多。”
“是的。男人之间要讲道义，但现在讲道义的男人却不多了。李老师，以后有任何事都请直接吩咐，我一定不会再搞砸了！”
这家伙，似乎没弄明白我说的意思啊。日本人的“道义”……听着总像黑社会啊……
李山河摇摇头，换了个话题：“本宫，你的心脏似乎不太好，但我之前看你打架的动作很利落？有练过格斗技吗？”
“是的。我初中毕业后就加入了航空自卫队，但是随后被查出来患有心脏疾病，不得不退役。我的偶像是中国的鲁迅，就算不能加入自卫队来保卫国家，我也要用自己的笔来影响一代人！这是我的梦想。”
竟然是前自卫队队员？李山河一惊。虽然知道本宫博是左翼漫画家，但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加入过自卫队。
不管他是不是左翼，这些爱国青年的出发点都是让自己的国家强大，只是方法和别人不同罢了。左翼，不代表着无条件的亲近中国。
如果忽视了这一点，将来可是会摔得很痛的。李山河默默的把这个心得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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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野定规带着两份合约，把自己的表情从严肃调整为热情，推门进了咖啡馆，当下就是一愣……这里怎么一片狼藉？
“西野主编，这里，这里。”本宫博眼尖，立刻挥手喊道。
西野定规走到新换的座位，奇怪的道：“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似乎有个叫什么宽的，喝多了耍酒疯。”李山河淡淡的回应道，他正在整理着自己带来的诸多稿子，大概有六七页被弄脏了，必须重画。
“呃……”西野定规脸上的笑容一滞，他把相贺宽的这个恶习给忘了。不敢继续问下去，连忙转移话题道，“李老师，您的稿子？”
“嗯，弄脏了。不过没关系，稍等一下。”说着，李山河把白纸铺在桌子上，拿出G笔，蘸蘸墨水，紧接着就是笔触不停的开始再画一次。
快，太快了，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一旁的本宫博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自己一页原稿再快也要一个多小时，李老师这速度，是人类能达到的吗？
他却不知，李山河已经刻意控制过自己的速度了。在公寓的时候是1分钟左右就能画一张原稿，为了不太惊世骇俗，自己现在是5分钟才画一页，速度已经低很多了。
西野定规也被吓到了，待李山河把《旺财流浪记》的4页画完，已经等不及的西野连忙扑过去，抓住对方的手，失态的说：“李老师，李老师，现在就签约吧，不要再拖了！”